第100章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李自成从潼关撤军时，故意留下书信让明军截获。
这封信被王鳌永得到后，立刻快马送到京师。
崇祯看了书信后，觉得贺人龙不能再留。
如今崇祯在关内可用之兵，只剩下关中秦军。
若是不铲除贺人龙，秦军便会一直被牵制在关中，崇祯无法调动秦军出关剿闯，也无法让他们进京勤王，将入寇关内的阿巴泰赶出北直隶和山东。
在得知闯军从潼关撤军，大军杀向南阳和襄阳方向，去楚地就食后，崇祯立刻觉得剿灭贺人龙的机会到了。
现在他又得到李自成给贺人龙的书信，便更加坚定了，在闯军回师关中前，剿灭贺人龙的决心。
崇祯一连下了数到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到关中，敦促孙传庭务必三个月内剿灭贺人龙。
孙传庭和张尔忠听了曹化淳之言，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皇帝的旨意来得这么快。
孙传庭沉默不言，一旁张尔忠知道，孙传庭已经被皇帝猜忌，他怕引起误会，忙请曹化淳坐下，然后道:“公公，本官刚与督师正商议贺人龙之事，不想陛下旨意这么快就到了！”
曹化淳落坐，“闯贼缺粮，南下就食。这对朝廷而言，是解决贺人龙的最佳时机，陛下自是分秒必争！”
张尔忠看了眼孙传庭，知道孙传庭的身份和处境，不便质疑朝廷的决定，于是沉声道:“曹公公，据本官所知，这次闯贼兵临潼关，贺人龙并没有出兵响应。由此可见，贺人龙多半不打算投靠李自成，否则闯贼兵临潼关，只要贺人龙配合，他与闯贼内外夹击，早就帮闯贼得了关中之地。王巡抚那封书信，是否是闯贼无法杀入关中，故意挑唆，让秦军与贺人龙相争，他则突然回师，而后渔翁得利呢？”
曹化淳看了眼张尔忠，又看了眼孙传庭，脸忽然沉了下来，“孙督师也这么认为？”
张尔忠连忙道:“不不不！督师一直在潼关与闯贼对峙，不了解贺人龙的情况。这都是本官的猜测！”
曹化淳沉声道:“张抚军要明白，贺人龙背叛朝廷和陛下已是事实！无论这是不是李自成的计策，眼下都是朝廷剿灭贺人龙的机会！若是不剿灭贺人龙，秦军就始终被他牵制，而朝廷和陛下现在需要秦军出关，张巡抚明白吗？”
孙传庭明白了朝廷和皇帝的态度，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于朝廷而言，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贺人龙，否则根本不放心秦军出关。
“好了！本督会遵从陛下旨意，三月内剿灭贺人龙。”孙传庭沉声道:“不过，贺人龙羽翼渐丰，要灭之不易，且关东有闯贼虎视眈眈，本督需要进行周密的计划，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剿灭！否则，秦军与贺人龙相争，便真会便宜了闯贼！”
这个道理曹化淳也懂，他点点头，“那就请督师制定计划，尽早行事！”
曹化淳说完，便告辞离开。
历代的文官都有些瞧不上身体残缺的太监，曹化淳知道他的身份不讨喜，除非必要，他也不愿意接触文官。
两人将他送走后，张尔忠皱眉询问，“督师有了对付贺人龙的计策？”
孙传庭沉声道:“本督只知道此战不动则已，动则必须全力以赴，猛虎搏兔，彻底击溃贺人龙，否则当真会便宜闯贼！”
张尔忠眯眼沉思道:“可否派遣使者麻痹贺人龙，假意劝其归顺朝廷，而后秘密集结兵力，忽然发难？”
孙传庭摇了摇头，想了一阵后，又微微颔首，“数月前本督奉密旨欲杀贺人龙。此事之后，贺人龙必然时常心怀警惕，必不会轻易相信本督和朝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尔忠眉头紧蹙，“那如何是好？若是不能迅速剿灭贺人龙，一是陛下责怪，二是万一我等与贺人龙激战正酣，闯贼杀一个回马枪，我等和贺人龙便成那不智的鹬蚌了！”
孙传庭沉思片刻，“此事想要成功，无非二点。其一，迷惑贺人龙，其二，奇袭，不给闯贼渔翁得利的机会！近来贺人龙变化颇大，寻常计策很难迷惑他，陛下旨意万不能泄露！本督要立刻召集王鳌永等人商议，绝不能重蹈西安覆辙！”
……
贺人龙邀请宋献策，帮忙处理镇羌所煤矿事宜。
宋献策希望贺人龙早日解决后顾之忧，想着帮贺人龙就是帮闯王，便同意了请求。
结果宋献策一答应，贺人龙就离开镇羌所煤矿，跑到神木去鼓捣铁矿和冶炼工坊。
然后数千人的工作和吃喝拉撒，事事都有人请示宋献策，把老宋忙得晕头转向。
他老宋也就是个游方道士，在李自成身边也就搞点迷信活动，编点童谣和谶语，根本没抓过数千人的大项目。
贺人龙将这么大个担子甩给他，老宋拼了老命，才勉强维持着矿产运转，根本没时间琢磨别的。
这样忙了差不多一个月，宋献策才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看着仅仅有条的矿场，看着堆积起来的煤矿，宋献策忘了这个一个月的忙碌和疲惫，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成就感。
这时在镇羌所煤矿，宋献策领着一群人巡视指导，“神木那边的高炉已经修好，近期就会试产。我们这边要选一批最好的石炭运过去，以免到时候不出铁，说我们的石炭不行！”
“宋先生说的是，我们挖得都是上等石炭，冶炼工坊产不出好铁，不能赖我们！”旁边周老四陪笑道。
自从贺人龙在镇羌所开挖煤矿，所里军户的生活就发生了变化。
周老四家里以前穷得父子两人只有一条好裤子，如今添置新衣不说，周老四甚至打算给儿子找个媳妇儿，再给自己找个老伴。
这时宋献策站在堆积的煤炭上，指点江山，下面一个脏兮兮的矿工，看见他后，眼中难掩欣喜之色。
贺人龙将煤矿交给宋献策后，以保护他的名义，隔绝了闯军细作与宋献策的联系。
最近这段时间，李自成一直派人寻找宋献策，想通知他撤退，可人一靠近宋献策，就被军情司的细作抓走。
这矿工是闯军在延绥的细作头目，他尝试多种办法，都无法接近宋献策，最后逼得他只能来当矿工，看能否碰上。
矿工的活计对于那些没有生计，急需银子的贫苦百姓来说，是一个好差事，可对于有一定家底的人来说，便太累太苦了。
他挖了半月的矿，每天累到直不起腰，今天终于看见宋献策，几乎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