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敢问路在何方
贺人龙的话语，让堂上众人都愣住了。
韩廉、周荣等人，纷纷皱起眉头。
崇祯要杀贺人龙的消息，从始至终只有少数人知道。
毕竟贺人龙手上有数千人马，提前走漏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贺人龙在关中多年，多少有些人脉在。
如果不是天意，贺人龙直到被骗进西安，让孙传庭处死的一刻，都不知道崇祯要杀他。
由此可见，崇祯意图秘密处决贺人龙之事，保密事宜做得相当好。
韩廉和周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即震惊又疑惑。
他们在朝中有关系，前些日子也听说过，皇帝对贺人龙临阵脱逃感到愤怒。
不过，皇帝重新启用孙传庭后，孙督师便向皇帝求情，而皇帝也准许贺人龙戴罪立功。
因此贺人龙的话，让两人怀疑，他们并不相信朝廷要杀贺人龙。
两人目光一对，迅速交流意见。
韩廉压下心头震惊，蹙眉道:“贺帅乃国之石柱，朝廷怎么会杀害贺帅呢？”
虽说韩廉对贺人龙兵变不满，心中痛恨贺人龙，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贺人龙在关中秦军地位。
如果不是有贺人龙这样的悍将，李自成肯定会西进关中。
周荣附和一句，“呵呵，贺帅说笑了，朝廷岂会自毁长城。”
两人先后质疑，觉得贺人龙这么说，不过为了表示他即将被逼上梁山，没了约束，想要多要些钱粮罢了。
若是真要上梁山，贺人龙不会对他们这么客气。
如今贺部并未在城中大肆劫掠，还与他们商议，就说明贺人龙根本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想到这里，两人立时就有了底气。
贺人龙沉声道:“近年李自成势大，朝廷以本帅作战不利，欲杀本帅。此事千真万确，诸位不必怀疑。本帅今日召集诸位，就是想请诸位帮一帮本帅！”
韩廉试探道:“贺帅想要我等做什么？”
贺人龙道:“朝廷以作战不利欲杀本帅，本帅必须在战场上有所建树，才能戴罪立功，以求朝廷赦免。打仗就得消耗钱粮，本帅希望诸位能够慷慨解囊！”
听了这话，韩廉和周荣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露出一丝讥讽。
说来说去，贺人龙还是要钱。
这一谈钱，堂上众人便都不吱声了。
贺人龙脸沉下来，“诸位何意？”
“呵呵～”韩廉皮笑肉不笑，“贺大帅要建功立业，出兵讨贼，老夫自然支持，只是不知贺大帅需要多少钱粮？”
韩廉想得很清楚，贺人龙与朝廷的事与他韩某人有什么关系，贺人龙闹饷，得朝廷出，休想让他来当大怨种。
贺人龙伸出三根手指:“不多，诸位给本帅凑三百万两即可！”
“三百万两？这绝不可能。”韩廉惊呼，堂上众人也坐不住了。
周荣冷声道:“贺大帅，关中连连大旱，我等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别说三百万两，就是三万两，我们也拿不出来！”
堂上各人纷纷附和，早忘了让韩廉和周荣负责协商的约定。
事关利益，他们可没打算出钱。
一时间，各人你一言他一语，总结起来就是没钱。
贺人龙听着他们哭穷，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诸位都是关中名望，是受朝廷优待的士绅魁首。如今局势诸位也清楚，闯军势大，李自成占据中原后，必定西取关陇。现在情势危急，诸位都不愿意出一份力，助本帅抵御闯军吗？”
堂上众人沉默。
贺人龙目光扫过，各人纷纷低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韩廉感受到目光落在身上，知道躲不过，沉声道：“贺大帅，不是我等不帮忙。这一是数目巨大，我等根本拿不出来。二是，我等每年都向朝廷交了赋税，军饷理应由朝廷来出。贺大帅找我等，实在是找错人了。”
贺人龙问道：“你等也是这个意思？”
周荣道：“贺大帅，剿贼出饷都是朝廷的事情，我等都是一般百姓，实在没有能力。不过，贺大帅既然提了要求，老夫砸锅卖铁也要支持。”
“哦，周老怎么支持？”贺人龙看向他。
周荣道：“老夫愿意出三百两。另外在通过京中关系，请朝廷为贺大帅拨饷。”
堂上众人见周荣表态，当即纷纷表示认捐，金额都是一百、两百，没有超过三百两的。
贺人龙冷笑一声，“诸位如此慷慨！让本帅陷入困境，本帅不禁自问一句，敢问路在何方！”
贺人龙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只要不是性命受到威胁，他们不可能出钱。
不过贺人龙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们。
贺人龙并未发怒，而是一挥手，叫来一人，然后取出一封信件，“你立刻出城，将这封书信送给李自成，就说本帅愿意归顺，于西安等候闯军。”
李元胤接过书信，当即抱拳，“喏！末将遵命！”
堂上众人听了这话，瞬间眼睛瞪大。
韩廉连忙叫住转身欲走的李元胤，“且慢！”
周荣惊道：“贺帅切莫冲动！这是何必呢？”
“何必？”贺人龙站起身，犀利的目光扫视众人，“现在朝廷要杀本帅，本帅原本想戴罪立功，可诸位如此敷衍，本帅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你等以为本帅会在西安等死！”
各人神情一变，心中惊疑不定。
贺人龙怎么一言不和，就要去投靠李自成。
如果贺人龙与李自成里应外合，关中还能保住？
韩廉蹙眉道：“朝廷真要杀贺大帅？”
如今大明官兵都一个鸟样子，临阵脱逃者也不只是贺人龙一人。
去岁援锦之役，吴三桂等人临阵脱逃，十多万明军精锐损失惨重，朝廷不也没拿吴三桂怎么样。
时下关外建奴势大，关内闯贼势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贺人龙百般不是，有他在关中，闯军就难以西取关陇。
这个时候朝廷怎么会杀贺人龙？
贺人龙取出几封信件，丢给他们，“看看吧！这是皇帝给孙督师的密信，以及孙督师与郑嘉栋、孙守法的书信！”
韩廉、周荣等人捡起来，打开书信一看，各人纷纷色变，目光开始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