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夜进城
二十八夜，距离与孙传庭约定五月初一，还剩下三天时间。
若是贺人龙不放手一搏，那么他只能再活三天。
夜里，两千贺家军的精锐，偃旗息鼓，迅速推进。
十多股夜不收小队，散布在队伍周围，为军队探路的同时，也避免队伍被人发现。
这时贺人龙昂然骑在马上，周国卿、高杰、李成栋、李际遇、贺勇等将跟随在身旁，队伍杀气滕滕，浩浩荡荡。
“猛帅白天让末将给孙督师回信，是为了麻痹孙督师吗？”
周国卿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才发现贺人龙似乎在接到孙传庭书信一个刻，就猜到孙传庭要对他不利，并且想好了应对之策。
贺人龙看了周国卿一眼，见左右各人脸上都很好奇，沉声解释，“不错！孙督师欺我武人，不善计谋，必然没有防备。”
周国卿笑道：“猛帅英明啊！我们虽只带两千人，但是都是精兵，只要进入西安，控制孙传庭，朝廷便会投鼠忌器。”
高杰也点点头，“朝廷在咸阳周围安排了重兵。无论猛帅从何处突围，都有人马阻挡。其它几镇兵也会在孙传庭的调动下，迅速将我们合围。现在猛帅迷惑住孙传庭，趁着附近几镇兵马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杀入西安控制孙传庭。那么朝廷对我们的包围，也就不攻自破了。”
贺部诸多将领对于贺人龙的谋划都比较认同。
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些吃惊。
想想这一天的事情，他们都不敢相信是贺人龙一手安排的。
他们只能认为是朝廷把猛帅逼急了，激发了猛帅的潜能。
贺人龙余光看见身边人的反应，心里底气更足。
这些身边人都对他的变化感到惊讶。
那三年没见的孙传庭，更加猜不到他能解决内奸，并要夜袭西安。
眼下贺人龙的变化，其实就是他能和孙传庭下棋的优势。
因为如果贺人龙以前是个智将，那么孙传庭的准备肯定不只现在这些。
他必然会考虑更多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贺人龙笑道：“西安城内有五千兵马，不过他们分散各处。入城之后，本帅去控制总督行辕，切断孙传庭与军队的联系。高杰你去控制巡抚衙门、三司衙门，贺勇监视秦王府，周国卿安排人马控制城门，其余人马去堵兵营。都明白了吗？”
“猛帅放心，我等知晓了！”各将齐齐回应。
贺人龙随即一挥马鞭，“全军加速行军。”
……
西安城，总督行辕。
三更天，书房内油灯还亮着，窗户印着一个身影许久未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孙传庭手里拿着一份刚从京师发来的密旨，上面只有八个字，“速杀人龙，东出击贼。”
皇帝这份密旨，有两条命令。
自然是催促他斩杀贺人龙。然后率领关中兵马，东出潼关去攻打李自成。
“看来陛下等不及了。”孙传庭将密旨放下。
朝廷没钱，皇帝做什么事，都没有耐心啊。
崇祯十四年正月，闯贼攻克洛阳后，李自成的声势迅速壮大。
朝廷为了遏制李自成，组织了两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这两次围剿中，作为主力的贺人龙不战而逃，导致傅宗龙、汪乔年两位总督被杀，而李自成也彻底发展起来。
如今李自成拿下洛阳后，又打起开封的主意。
朝廷丢失了洛阳，若开封再丢，那么中原局势将会彻底失控。
河南之地，天下之中，明朝丢掉河南，距离丢天下也就不远了。
孙传庭又从桌案上拿起了贺人龙的回信，眼神中满含杀意，“人龙，你临阵脱逃，致使闯贼做大，确实该杀！”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夜空已经被乌云覆盖。
孙传庭走到窗户边，感受着刮起的大风，“要变天了。”
一团乌云飘来，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
半夜天空忽然下起雨，泥泞的道路让行军变得困难。
“猛帅，弟兄们都被淋湿，让大家避避雨吧！”雨点打在周国卿身上，雨水沿着头盔流下。
贺人龙看了眼队伍，却扬起头，任由雨水拍打脸上，然后怒目大喝，“我等做反贼，有进无退，如何能歇息！”
他这一声怒喝，震得诸将心神一振。
不错，现在是兵变，不成功就得死，如何能停下脚步。
贺人龙又扬起马鞭，指着天空飘下的雨点，“这是天在助我！给我继续进兵！”
“喏！”诸将抱拳，振奋精神。
“继续进兵！”
“脚步不许停下！”
黑夜中两千士卒冒着大雨跑步而行。
队伍中偶有士卒跌倒，身边同袍拉起就走。
……
五更，天还未亮，雨点依旧淅沥沥的下着。
西安城安定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引起了城头士卒注意。
不多时，贺人龙在二百骑兵的簇拥下，来到城门外。
“快开城门！”小将李元胤打马上前，对着城头大声嚷嚷。
李元胤是贺人龙麾下部将李成栋的义子，贺人龙昨天要过来，准备以后亲自培养。
刚被属下叫醒的守门千户，有些不耐烦的来到城墙边上，探出半个身子，“你们是哪部人马！”
贺人龙骑马上前，声音威严，“是某，贺人龙！”
“贺~贺总兵！”千户官惊得结巴了。
如今关中诸部，贺人龙无疑是最能打的。
在秦军中，谁见了他，都得道一声“猛帅！”
在流寇中，则称他为“贺疯子”。
无论是“猛帅”，还是“贺疯子”，都说明了贺人龙在明军中的地位和声望。
而这也是贺人龙有信心，能够叫开城门的原因。
千户看着城门前两百多骑兵，有些惊讶，“猛帅为何这个时候来西安？”
贺人龙有些不耐烦，“本帅得到督师召唤，来西安拜见督师。你问那么多废话做甚，还不给本帅开门，是想找打吗？”
贺人龙身后二百骑兵，立时跟着喧哗大骂起来，一副桀骜不驯的骄狂姿态。
千户咽下一口唾沫，“猛帅为何这个时辰前来，这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贺人龙知道守将心存疑问，给了高杰一个眼色。
“直娘贼，没看见下雨吗？你敢让我们猛帅和弟兄们就这么淋雨，老子进城后弄死你！”高杰破口大骂。
千户闻语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孙传庭要对付贺人龙，那是机密，守门的千户并不知情。
在他眼前的依旧是关中第一悍将贺人龙，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不过，贺人龙这个时候到西安城外，确实不合常理。
“城上的兄弟，我们本来在野外休息，想天亮后赶路，谁知半夜下雨，只能连夜赶来西安。你们快开城门吧。猛帅和弟兄们淋了一路，需要进城休息！”
周国卿不失时机的解释一句。
他这一句，让千户官立刻就打消了怀疑，连忙吩咐属下，“开门！”
不多时，城门嘎吱打开，贺人龙目光犀利看着城门，没有多说什么，“弟兄们，成事就在今朝，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