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又是贺人龙
贺人龙听了孙传庭的话语后，理解了他的想法。
现在明朝千疮百孔，可在孙传庭看来，依旧还能抢救一下。
贺人龙在他身上看见了气节和忠诚，还看到了与宿命的抗争。
他即认可王朝难以有三百年寿数，又不干甘心，明朝覆灭，无法打破王朝轮回的命运。
这是贺人龙没想到的，甚至让他有些羞愧。
因为贺人龙面对历史周期律心中只有无奈。
他知道有人提出过两个解法，可一个政权想要靠不断的“自我革命”来跳出轮回，是万分困难的。
贺人龙对跳出历史周期律，没有多少信心，不过他还是坚持要推翻腐朽的明朝。
世人都说，人类不吸取教训，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可贺人龙知道，历史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
这个过程有曲折，常常进两步，退一步，可社会总体而言，是向上发展的。
孙传庭认为推翻明朝，不过进入下一个轮回，贺人龙觉得不破不立，社会总体向前发展。
现在孙传庭对大明朝廷还不够绝望，贺人龙无法劝说孙传庭放弃大明。
那么便各走各路吧。
贺人龙冷声道:“解决的办法，本帅已经交给督师了。”
孙传庭蹙眉，低头看向手中卷宗，“这就是你的办法？”
这些卷宗和供词，足以证明是王鳌永率先发难，贺人龙只是被动反击。
如果明朝想找台阶，其实不用贺人龙准备，他们自己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贺人龙颔首道:“不错！现在不是本帅要解决问题，而是督师和朝廷该怎么解决问题。方才本帅已经说了，若是督师和朝廷逼本帅，那么本帅便与闯军联合。督师应该知道后果！”
孙传庭反应过来，现在是他来求贺人龙不要出兵南下，不要倒向李自成，而不是贺人龙向他求饶。
一瞬间，孙传庭有些恍惚，他沉默半晌，“本督知道了。贺总兵希望本督怎么做，才能继续按兵不动。”
贺人龙道:“关中诸部不得渡过渭河北进，富县驻军不得超过三千，延绥军政事务，陕西三司不得插手。”
现在李自成兵临潼关，孙传庭没有兵力对付贺人龙，他颔首道:“可以！不过，本督不会放松对贺总兵的监视和防御，贺总兵不得与闯军结盟，否则本督先平延绥。”
现在贺人龙不信任明朝，而明朝自然也不信任贺人龙了。
孙传庭不想刺激贺人龙，导致他与李自成联合，同时他也不得不调动兵马，防御贺人龙南下。
贺人龙笑道:“督师和朝廷要进行防备，是应有之举！不过督师知我心意，本帅不愿意看到督师败亡，所以本帅不希望督师派遣主力逼近陕北。如今本帅与朝廷间已无信任，本帅希望今后督师和朝廷，不要做出让本帅感到威胁和误会的事情，否则本帅为了自保会立刻联合闯军！”
贺人龙已经无法回头，眼下最好的状态，就是尽量保持默契。
贺人龙不南下，孙传庭不派兵围剿。
孙传庭邀请贺人龙会面的目标已经达成，只要贺人龙不南下，不与李自成配合，他便能暂保关中无忧。
孙传庭站起身来，“好！本督会信守承诺，可如果让本督发现贺总兵违反约定联络闯贼，本督必定会调集兵力，先击溃贺总兵。”
贺人龙也站起身来，微笑道:“督师还需对付李自成，本帅就不留督师了。”
孙传庭点点头，遂即转身离开。
贺人龙看着孙传庭翻身上马，在部下的簇拥下离开镇子，心中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孙传庭的精力将放在闯军身上，而陕北将进入长期对峙的局面。
这时贺人龙也翻身上马，然后扬鞭喝道:“回延安，本帅要抓紧训练新卒，将张天福赶出延绥！”
……
潼关外，闯军大营。
刘宗敏挑起帐帘，进入帐内，将铁盔丢在一旁。
李自成微微蹙眉，“那两座山头，还没拿下来？”
刘宗敏道:“两股秦军颇为顽强，又有关内秦军支援，大王再给我三天时间。”
李自成有些不快，不过闯军一路追杀到潼关，将士疲乏，他也不好责备，于是转移话题，“这次孤与军师设计，引秦军出关，然后半路伏杀。那孙传庭率领大军已经出了陕州，为何突然撤回，有眉目没？”
在得知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坐镇关中后，李自成开始谋划对付孙传庭这个老对手。
闯军上下经过多日谋划和准备，才将秦军逼出潼关。
李自成眼看计策得手，就差最后一哆嗦，孙传庭却忽然后撤，让李自成的计划落空。
现在李自成很想知道，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
牛金星道:“回禀大王，臣从俘虏处获得消息，好像是贺人龙于延安叛乱，导致关中不稳，孙传庭怕大王与贺人龙里应外合，才匆匆撤军！”
“啪！”的一声，李自成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愤怒，居然直接将酒碗摔在地上，“又是贺人龙！”
牛金星忙道:“贺人龙起兵，未必是坏事。还请大王息怒！”
老李强压着火气，尽力镇定下来，可只要听到贺人龙之名，心中总是会升起难以压制的怒火，就仿佛这个人，会成为他一生之敌，会夺走他什么一般。
“贺人龙！贺人龙！”李自成切齿道:“又是这个贺疯子坏本王好事！”
牛金星道:“大王贺人龙接连叛乱，已经不容于明朝。如今他在关中作乱，孙传庭可谓腹背受敌，正是大王的机会啊！”
帐内诸将闻语，议论纷纷，觉得确实是夺取关中的天赐良机。
李自成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他思虑良久，忽然道:“上次贺人龙西安哗变，本王被贺人龙和孙传庭摆了一道。这次贺人龙叛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贺人龙，他不得不谨慎了。
牛金星听他这样一说，也怕出现上次的局面，于是沉声道:“臣这就让人调查贺人龙为何突然起兵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