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怀疑的种子
京师，御书房。
崇祯坐在桌案后，面前是各地送来的奏疏，他手执毛笔，人却早已走神，像木头似的纹丝不动。
一滴墨，从笔尖滴落在奏疏上，崇祯猛然惊醒。
他连忙去抹，可墨汁却污染了大片纸张，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这个主政十余载，历经诸多大事的皇帝，感到有些崩溃。
朕初登大宝，便铲除阉党，整顿朝纲。
朕勤政节俭，为处理公文，甚至彻夜不眠。
朕做了那么多，为何朕的江山却不见好转，堆积在案头的公文和奏疏越来越多。
崇祯看着眼前的奏疏，忽然觉得好累，好疲惫。
“陛下！”
王承恩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手里端着内阁送来的奏疏。
崇祯回过神来，他连忙将毛笔放好，收起那份被墨汁染黑大片的奏疏。
“陛下，这是今日各地送来的奏疏！”王承恩让人将奏疏摆在案上。
崇祯辛苦一天，未处理的奏疏比昨天又高了一些。
崇祯感到很累，可为了大明江山，他只能撑着。
“有特别要紧的奏疏需要朕批复吗？”
王承恩拿出两封奏疏，“陛下，这是关中送来的奏疏，事关孙督师和贺人龙。”
崇祯听到这两个名字，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愤怒。
崇祯强忍着心中怒意，“将奏疏取过来！”
王承恩连忙选出两本奏疏呈上，崇祯接过来迅速观看，他拿着奏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袁崇焕、孙传庭、洪承畴都是朕非常信任，给予厚望之人。
可是，袁崇焕骗朕，向朕许诺五年平辽，眼见无法实现，便想着与建奴媾和。
朕要的是平灭建奴，他居然擅做主张，为了与建奴和谈，善杀大将。
他是朕第一个信任的人，朕忍了，只要他能让建奴归顺，朕勉强也能接受，可他却让朕大失所望，尽让建奴兵临京师。
他欺骗了朕，朕只能杀了他。
洪承畴是朕第二次寄予厚望的人，朕将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全部交给他，让他去援救锦州。
援锦战役失败，朕内心悲痛，以为他会为朕尽忠，朕震悼痛哭，下令设祭坛于朝天宫前，准备为他祭奠，可他却弃朕降虏。
朕如此看重他们，他们却欺骗朕，背叛朕。
孙传庭你是朕第三次寄予厚望的人，朕让你杀贺人龙，你却擅自与他在西安达成妥协，让贺人龙逃出生天。
朕信任你，可这次贺人龙却再次叛乱，致使朕援救开封的计划功亏一篑。
你现在不该剿灭贺人龙吗？为何私自与贺人龙会面，将对付贺人龙的兵马调往潼关？
不信任的种子种下后，在多疑的内心中迅速发芽。
中原糜乱，若关中再出问题，朕极有可能丢掉半壁江山。
崇祯看了王鳌永和孙传庭的奏疏后，神情阴晴不定，他看向王承恩，“这两份奏疏，你觉得朕该信谁？”
明朝的形政制度，各地奏疏由内阁审阅，给出处理意见，然后送给皇帝批准，交六部执行。
皇帝一人要察看众多奏疏，工作量太大，便设立了司礼监，让太监帮忙批阅、用印。
皇帝懒惰时，司礼监权利便大，便可能导致宦官专权，皇帝勤奋，司礼监的权利则被收回。
崇祯出了名的勤奋，终崇祯一朝，没出现特别厉害的宦官，不过崇祯毕竟需要休息，需要亲信给他出主意，所以王承恩会将奏疏内容看一遍。
王鳌永、孙传庭谁值得信任，王承恩一个在深宫的太监，加上厂卫被废，无法获得消息，他如何能够给出意见。
王承恩道:“回禀陛下，老奴不知。单以两人送来的奏疏和证据而言，倒是孙传庭可信一些。”
“证据？”崇祯皱眉。
王承恩反应过来，连忙从奏疏中取出卷宗，“陛下，这是孙督师送来，关于贺人龙叛乱真相的卷宗。”
崇祯接过来，迅速看了一遍。
卷宗中有延安士绅、百姓，以及王鳌永、张天禄、张天福麾下被俘将士的供词，全都说明是王鳌永先攻击贺人龙。
崇祯看完卷宗，神情却没有轻松，反而更加阴沉起来。
他心中已有怀疑，孙传庭提供的证据越是充分，他反而越是觉得孙传庭和贺人龙勾结。
崇祯神情极为难看，他现在很难信任孙传庭，可除了孙传庭，他已经无人可用。
“潼关要防，贺人龙也要防！”崇祯沉思半晌，最终做出决定，“传旨下去，让孙传庭拨给王鳌永两万兵马，用来防御贺人龙！”
……
延安。
贺人龙募兵三千后，总兵力达到八千人。
随着孙传庭下令，将富县明军调走三千多人，南面张天禄对延安已经无法构成威胁，贺人龙无需集结兵力准备大战，遂即开始分兵占据附近州县。
半月时间，贺人龙除了控制延安、甘泉外，又控制延川、延长、清涧、保安、安塞五个县。
延绥之地，形成了张天福，控制绥德、榆林，与贺人龙南北对峙的局面。
延安城外，一处营地内，百姓正在修建砖墙，将一处营地围起来。
这时贺人龙走在里面，简伯约跟在身旁，解说道:“属下按大帅之意，将延绥的匠户集中于此，并从各城招募了工匠，人数总计以有三百之数！”
这些天贺人龙一直让人给简家送粮食，送药材，终于把简伯约的命救了下来。
这位老童生身体恢复后，立刻就投靠了贺人龙，让贺人龙身边总算有了读书人。
贺人龙微微颔首:“那就以这三百匠户为基础，成立军器局，尽快打造兵器和盔甲！”
如今秦军主力被闯军牵制在潼关，贺人龙才能与明军保持和平。
虽说贺人龙出言威胁过孙传庭，但是贺人龙必须做好，闯军撤兵后，明军攻击他的准备。
简伯约道:“大帅放心，三日之内，属下便可让工匠开始打造兵器！”
这时贺人龙与简伯约在军器局内走着，韩琛匆匆追上来，抱拳行礼，“大帅，闯军使者抵达延安，想要求见大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