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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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胡骑出没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脚下于延水滚滚东去,远处浓烟袅袅升起,夕阳缓缓下落,曹叡发出了和王维一模一样的感慨。

离开毋极甄家已有两月,一行人经广阳郡出西关(居庸关),抵达上谷郡境内。又溯于延水(今洋河)而上,计划前往广宁,那里是护乌桓校尉的治所。

两月前,经郑称的劝谏,曹叡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视太子之位为囊中之物。

其实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只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或许会有人因为嫡长子身份而支持他,可曹丕一日不立嗣,太子之位就一日不属于曹叡。

这就是郑称说的,“大事未定,一切都需谨慎行事”。

曹植就是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忘形之下,作出醉闯司马门这种荒唐事来,以至于失了储君之位。

严格来说,曹叡做的荒唐事也不少,公然干涉郡县之事,接受赵氏姑侄,接触甄氏外戚。

若是曹丕计较,之前的好感可能会败光。

曹叡静下心来,总结游学之后的得失,然后给曹丕上了一道感情浓郁深厚的“陈情表”。

半个月后,又命人将《三字经》送去邺城。

曹丕看完“陈情表”,心中那点怒气随之消散。“稚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竟敢公然指责二千石的郡守。”

《三字经》抵达邺城的时候,曹丕刚给大将军夏侯惇发完丧,心情不是很好。拿到信后,以为曹叡又惹出了什么事,气不打一处来,对身旁的司马懿说道:“这个臭小子,当初就不该答应他出去游学,三天两头给你惹事。”

司马懿道:“大王,臣倒是觉得公子的这封信大概率是个好消息。”

“却是为何?”曹丕诧异道。

“公子睿智仁孝,或许会因年幼而一时忘乎所以,但绝非不知悔改之人。因此臣推测,公子定是有好事要告于君父。”

曹丕微微一笑,道:“但愿如仲达所言。”

“父亲大人在上,不肖子叡再拜顿首:儿闻仓颉作书,以教后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然儿穿州过郡,访查乡里。垂髫嬉戏于田,束发躬耕于亩。其人不通仓颉之言,不识孝经之书。至于六经,只闻其名。”

“儿感生民明理之艰,仿谶纬之辞,作三字之歌。夫子阅而称善,特进于父亲尊前。”

“不肖子再拜,顿首顿首。”

司马懿见曹丕眉头时皱时松,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大王,公子所言何事?”

曹丕将信递给司马懿,自顾自的读起三字经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谶纬之辞。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司马氏,有义方,教八达,名俱扬。

删改过的《三字经》共912字,曹丕看完眉头紧皱。

司马懿见状,又道:“大王,臣可否拜读公子大作?”

曹丕点点头,将几张纸都递了过去。

见曹叡在歌中还提到了自己家,身为八达之一的仲达司马懿连道:“不敢当公子如此夸赞。”

看完后,司马懿感叹道:“公子大才,此文一出,后人恐不再习仓颉。”

随即又拱手向曹丕道:“臣为大王贺。”

光武兴,为后汉,四百年,禅于魏。

司马懿贺的什么,曹丕心知肚明。

“仲达,此歌之事,暂时不要讲与他人听。”

“唯。”

曹叡远在塞外,自然不知邺城之事。立于延水北岸,看着河水东流,落日西沉,同样眉头紧皱。

进入到六月中旬,沿途各郡依旧雨水不足,今年干旱已成定局。好在他的书信起到了预警的作用,各地都有提前挖渠蓄水。

只是那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普降甘霖才是解困的唯一途径。

除了气候异常,边关的问题也让曹叡感到忧心。尽管出关前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上谷郡的糜烂程度。

大片的汉土为胡人所据,越往西北,汉人屋舍越少而胡人帐落越多。

两百年来,胡人越聚越多。几经繁衍生息,甚至数量已经超过了汉人。

盘踞在上谷郡内的胡人以乌桓人为主,也有部分鲜卑人。

从汉武帝时期起,乌桓人便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等郡塞外活动。武帝因此置护乌桓校尉之官,以护内附乌桓,拥节监领之,使不得与匈奴交通。

光武帝时期,乌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降汉,贡奴婢、牛马及虎豹、貂皮等。光武帝于是封八十一人为王侯、君长,准许其内迁。

内附乌桓主要在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十郡活动。

到了建安年间,曹叡的祖父曹操北征乌桓后,干脆迁辽西、右北平和辽东属国三郡的乌桓万余落进入中原定居。

上谷郡内的乌桓比较听话,汉化程度比较高,大部分居住在且居旧城内。他们见车队经过,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倒不是他们本性如此,而是以为曹叡一行是商队,想用牲畜换取铁锅粮食等物资。得知不是商队而是大汉朝的大人物后,便有大人物出面邀请曹叡去做客。

然而上谷郡内不只有乌桓人,还有鲜卑人。

中部鲜卑大人轲比能部,活跃在代郡和上谷郡一带。其女婿郁筑鞬的部落,则位于且居旧城至广宁城一线,逐于延水而居。

曹叡一行人出了且居旧城后,便被郁筑鞬部的鲜卑斥候发现了。他们也以为是去广宁城的商队,见车辙较深,猜测马车里面装满了财货。

郁筑鞬坐在营帐内,刚在妻子伽罗那里受了气,便把火气撒在了酒肉上。只见他大口吃着羊肉,汤水洒落一地,不见半分斯文模样。

两个女仆一左一右的伺候,时不时给他倒酒擦嘴。

“大人,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一听这话,郁筑鞬把羊肉一扔,双手撑在桌案上。瞪着两个眼珠子,大声问道。

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喜事就是有猎物上门。

斥候单膝跪在地上,给郁筑鞬讲述自己的发现。“小人在外巡视,发现一个车队出了乌桓人的地盘。前后一共十辆车,有五十余骑,每人配双马。”

“等他们走远后,我们去看过车辙印。很深,想必是车里装满了财货。”

听到财货,郁筑鞬两眼放光,他最喜欢做这等无本买卖了。

他知道南边的汉人此时正在争天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只要自己做的不是特别过分,按时上贡,汉人朝廷不会管他们。

偶尔抢抢路过的商队,这过分吗?

郁筑鞬说干就干,将两个女仆用力推开,迅速奔出营帐,吹响口哨召集部落勇士。

很快百余胡骑,在郁筑鞬的带领下,大声吆喝的离开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