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在看协议之前，青叶千纱已经做好了要付出长期、繁重体力劳动的心理准备。
要知道，鸣海庄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公寓环境整洁卫生，房东和租客也都是难得的好人，想要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多付出一些也是值得的。
但青叶千纱万万没想到，森川悟给出的租房协议，条件会如此的宽松。
甚至于说，这根本就不像是租房协议，反而更像是一份劳动合同。
“为什么？”
森川悟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抬手撑起下巴，认真的看向青叶千纱追问道：
“考虑到千纱姐你的情况，押金这边我分文不收，每做一份工，月末就减去对应劳动部分的房租，工作内容可以根据千纱姐你的时间来自由安排。”
“伙食费、水电费这些，就先由我垫付，留在月末大家一起均摊即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青叶千纱翻到房租减免那一页，激动的说起了敬语，指着条款不解的问道：
“明明是您好心的收留我和柚子，请我们吃饭、还借钱给我，只是做些家务活而已，为什么不仅可以减免房租，甚至还能减到0？”
“怎么不行呢？这是很简单的算术。”森川悟缓缓解释道：
“按照当前的最低时薪去掉零头，一千円一小时来计算，早中晚饭预计花费3小时，每日的家务和杂务1小时，合计四小时，也就是四千円。”
“每月无休的话平均按30天算，就是十二万円。”
“不过，考虑到我上学、郁芽姐上班，除周末外只需要准备两餐饭，再减去一些休息时间，这样一来一个月就是十万円左右，正巧抵消房租。”
“而且我雇佣千纱姐你还不用交税，要是让厚生劳动省知道了，非得把我关起来狠狠教育一通。”
更何况，你可是系统钦定的优质租客，未来还有各种任务奖励给我打底，怎么算我也不亏。
最后一句话森川悟自然没说出口，简单的解释完，笑着摊了摊手。
租客和房东之间，在他看来是单纯的协议关系，因为系统的缘故，他察觉到了青叶千纱的难处和优点，并最终选择收留她，在他看来已经是占到便宜了。
虽然现在青叶千纱对他抱有感恩之心，也愿意承担家务工作，但如果一直把她当作免费的劳动力来使用，这份感情迟早也会变质的。
与其埋下未来的隐患，不如在一开始就商定好彼此的界限，既不逾越，也足够清晰。
而且，这样拟定的合同在系统的判定中也是合规的，昨晚他已经仔细地确认过了。
“不是这么算的悟先生！”
可惜的是，青叶千纱并不这么想，她焦急的手足无措的摆动着肢体，试图说服森川悟改变想法。
“先不说我做饭做家务会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就说您无条件收留我和柚子，这份恩情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嗯，所以我也没打算用金钱来衡量。”森川悟点点头“只要千纱姐你以后把饭做好吃一点，屋子里打扫得干净一些，我就很满足了。”
所谓的回报恩情，更多的时候，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为了创造一种扭曲的上下级关系而使用的借口罢了，森川悟并不想以此来束缚青叶千纱。
而且，万一鸣海庄未来有新租客入住，他们看到森川悟和铃野郁芽吃着青叶千纱做的早饭，享受着她的打扫服务时，又会怎么想呢？
以森川悟对青叶千纱的了解，只要她察觉到其他租客的诉求，就一定会默不作声，主动的把所有人的料理和家务都压到自己身上。
不管再苦再累，都会以所谓报恩的名义强迫自己接受，逐渐成为整个鸣海庄的家政妇。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她应该做的事。
这种感觉，有点像前世职场中老员工cpu新员工一样，先是安排一些杂活让你干，然后逐渐把各种脏活累活都往你身上甩，美其名曰锻炼学习。
只要你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满，他们就会立刻用资历、经验或者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来教育你，要求你服从命令、懂得感恩。
这一点，在岛国的环境下尤为明显，但森川悟很不喜欢。
要是青叶千纱累坏了，或者承受不了压力退租了，蒙受损失最大的可是他。
上哪找这么漂亮还附赠一枚可爱女儿的大姐姐合租啊？
我的租客，我说了算。
“不对！”青叶千纱猛地站起身，神情紧张的连连摇头。
“不对的悟先生，明明需要报恩的是我，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吃亏的却成了您呢？！”
“我申请的是半工半租的协管员，不是家政妇，悟先生不应该套用时薪制度！”
“况且，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全职太太，她们也是住在丈夫买下的房子里，每天打扫卫生、做饭洗衣，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丈夫要按时薪给妻子发工资的。”
“就像照顾丈夫和家庭是妻子的责任一样，为悟先生和鸣海庄工作，也是我理所应当的职责！”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森川悟站起身扶住青叶千纱颤抖的肩膀，语气平静，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决意，却不容动摇。
“世界上除了家庭主妇，还有家庭主夫，照顾家庭从来就不只是妻子的责任，也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
“我没有把你当作家政妇来看待，也不是想要拒绝你的报恩。”
“只是在我看来，你完全可以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去做这一切，而不是放低姿态，带着对我的所谓亏欠，低声下气的扮演实质上的佣人。”
“工作是千纱姐报恩的方式，但我这个被报恩者也有选择报恩方式的权利。”
“就像没有人会为了报答公司提供工作岗位的恩情就不要工资一样，如果千纱姐你真的要感激我，就做好你的工作，而不是拒绝我的好意。”
“况且，千纱姐你这么漂亮，柚子又那么可爱，看着你们我就心情愉悦，这份快乐，可是什么也买不来的！”
“往后，还需要千纱姐你多多关照我和鸣海庄啦。”
有可能的话，以后还要拜托你帮我擦背呢。
说罢，森川悟打从心底里露出了诚恳的微笑，将最后一点不可言说的小九九吞入腹中。
青叶千纱听罢，双手撑在就餐台上，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脆弱。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好像，我是一个坏女人一样了……”
话音刚落，青叶千纱眼中的泪意就再也止不住，一滴滴泪水像是天际中的流星雨一般从脸颊上快速的颗颗滚落，双手在胸前相互攥紧，干燥的嘴唇小口小口的不住喘息着。
“对……对不起悟先生……”
“千……千纱姐？”
森川悟被这突如其来的啜泣声吓了一跳，一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住青叶千纱的肩膀，但又感觉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抱上去，两种想法彼此之间打得激烈，让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完了，又是知识盲区了。
哭泣着的年上美人大姐姐应该怎么哄，在线等，急！
“千纱姐，你，你别哭啊，咱们这就是签个协议，不至于搞得跟卖身一样吧……”
“那个，两位客人。”便利店的男店员忽然出现在两人身旁，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盯着森川悟道：
“如果有什么感情纠纷的话，麻烦到店外解决，店内还有其他顾客要消费……”
“虽然我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但是，让这么美丽的淑女哭泣，作为男人，我实在是羡慕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不好意思。”
森川悟连声致歉，想了想，一把抓起青叶千纱柔软的小手，牵着她来到便利店外的长椅上。
青叶千纱全程没有反抗，乖乖的跟在森川悟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并排坐在长椅上，努力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小巧的鼻头红红的霎是可爱。
这种时候，森川悟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握紧青叶千纱的手，一张张的给她递上纸巾，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好在，青叶千纱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过最后一张纸毫不淑女的擦了擦脸，皱了皱小鼻子望向森川悟，睫毛上沾着一滴泪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惹人怜爱的破碎感，甚至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有点可爱……是什么情况？
“对不起悟先生，让你担心了。”
青叶千纱细心的把用过的废纸仔细叠好，整理好情绪后，伸出另一只手反过来盖在森川悟的手上，一丝带着微凉的湿润感附上了他那坚实有力的手心。
“我，要向悟先生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