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你的妄想里，我可以随你处置
在入住鸣海庄前，青叶千纱曾对森川悟说她之前租的房子快到期了，其实那是骗人的。
早在一个月前，她在别的区租住的地下室就已经超期逾约了，她和柚子，是在深夜被当时的房东硬生生赶出来的。
当晚，刚结完本周打工费的青叶千纱，带着柚子在小旅馆凑合的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寻找安身之所。
但是，由于青叶千纱无法提供押金，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介绍人担保，没有任何人会把房子租给她。
青叶千纱心怀幻想的跑遍了周围几乎所有正在招租的公寓，四处恳求着有人能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希望诺大的东京偶尔能展现出它仁慈的一面。
很可惜，这座城市并不缺一个向它摇尾乞怜的可怜人。
寻觅了几天无果后，青叶千纱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女儿，来到花店附近的漫画咖啡店暂且挤着住下，放低要求重新寻找能收留母女俩的屋舍，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期间，曾有人暗示她，可以到某条街的酒吧里做一些来钱快的生意，或者给她介绍一些房租‘特别低’的好去处，但青叶千纱全都拒绝了。
母亲是女儿最好的榜样，而她则是柚子唯一的榜样，如果去了那种地方，她会一辈子都活在对柚子的愧疚之中。
一周前，为了给柚子争取到小学的入学机会，她当掉了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的一点积蓄也已经花完，之前的打工也因为找不到住处而被迫辞掉，只能做一些日结的低薪工作勉强果腹。
走投无路的青叶千纱，最终带着女儿来到家庭餐厅，通过卖惨哭穷的方式，得到了帮后厨刷碗的机会，以此换得母女俩能在夜里人少的时候睡在餐厅长椅上的资格。
这些天，她时常都会翻出那些介绍不合规工作给她的人的联系方式，来回的看，来回的纠结。
一次偶然的机会，青叶千纱从店里的客人那探听到，附近有一位心地善良的白石婆婆经营着一间名为鸣海庄的公寓，并且长期招收半工半租的协管员。
她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前，她正是凭借自己单亲妈妈的身份，舍弃尊严低声下气的求助声，以及柚子可怜兮兮的目光，博取到了那位小学校长和家庭餐厅店长的同情。
有了这份经验，她深知如何利用好自己的优势。
当晚，青叶千纱窝在后厨，对着厨具练习了一整晚的演技，戴上唯一能拿出手的项链粉饰破碎不堪的内心，独自一人硬着头皮来到鸣海庄。
这一次，她打算故技重施，通过自己的眼泪和身世换得那位白石婆婆的同情心，不过却没有带上柚子陪她一起演戏。
她不希望再让柚子，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敲开门后，屋内走出来的不是想象中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而是一名俊俏的少年，她心底的勇气护盾瞬间就被击碎。
青叶千纱原本想要转身跑开，却想起了连续几天蜷缩在餐厅长椅上呼呼睡去的柚子，想起眼看就要装修完成的花店，内心如海啸般动摇着，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木然间，她想起了那位女校长在同意收下柚子后，说出的那句严肃而又饱含深意的劝诫：
“你以后，想让小学家长会的通知书，寄到流浪汉收容所的垃圾桶里吗？”
有时候，真正冲垮一个人底线的，就只是这样的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最终，青叶千纱还是在森川悟的邀请下，挣扎着走进了屋里。
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尊严，乃至放弃自己身体的准备。
可惜的是，在铃野郁芽这位森川悟的“同居女友”面前，那份独属于女性的矜持，和打拼多年都未曾在心底彻底低下的头颅，终究还是拦住了青叶千纱，让她没能直白的，说出心底那愿意付出一切的觉悟。
那句‘三个人一起我也可以’的惊世骇俗之语，最终在森川悟的温柔注视下冰雪消融，化在她的喉咙里，流回到了心房中。
最后，青叶千纱如愿以偿的留在了鸣海庄，但她却始终没有忘掉，那天下午笼罩在她心底的怯弱和卑鄙。
“所以，悟先生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青叶千纱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望向天空静静的回忆着。
“其实，我是一个只会利用他人同情心的坏女人，一个因为无法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尊重，就妄图舍弃尊严走捷径的可怜虫。”
“明明没有什么本钱，却贪心的要命。既舍不得辛苦打拼下来的花店，又想让柚子过尽可能好的生活，还希望获得他人的理解与帮助。”
“如果那天不是悟先生收留了我，我想，我现在已经不可避免地滑落到深渊里了吧。”
“是你给了我尊严，给了我抬起头继续做我自己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情。”
“所以，你让我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意呢？”
森川悟听完青叶千纱的回忆后，无力的张张嘴，旋即抿紧了嘴唇，思索着该如何回话。
虽然他很想问，既然已经这样难了，为什么不选择放弃，但这样做，无疑是对青叶千纱付出过的努力的否定。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而青叶千纱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法官做出最终审判的犯人一样。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森川悟可能做出的任何决定了。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瞒着千纱姐。”
良久之后，森川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双手从青叶千纱温柔的包裹中抽出，又重新盖在她的手上认真道：
“我要说的事，千纱姐你千万不要怕。”
“……嗯，悟先生你说吧。”
青叶千纱点点头目光严肃的应和着，但小手却有些紧张的在森川悟的大手包围下颤抖起来。
只要不赶我走，哪怕让我……
“昨天晚上在浴池里咱们说过的话，千纱姐你还记得吧。”
“嗯，我还记得。”
“其实……”森川悟咬咬牙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很想让千纱姐帮我擦背！”
“而且，是不健全的那种！”
“不妨说得更直白一些，其实就是先这样……再那样……”
“……哈？”
青叶千纱闻言，脑海里浮现出了以前看过的一些生理卫生知识，原本有些惨白的俏脸迅速的染上了一层红晕。
“悟……悟先生，你在说，说什么……”
“我说，其实我很想让千纱姐帮我擦背！”
森川悟站起身，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道：
“千纱姐，有些事你可能不懂，但我可是一个健全的高中生，和像你这样的美人共浴，经受的刺激和考验远超一般人想象！”
“因为千纱姐还欠我一次任意使唤的机会，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幻想了数十种在成人放送协会也无法过审的东西，原本忍不住想立刻在你身上付诸实施的！”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不想被千纱姐当成一个不尊重租客，只知道瑟瑟的人！我正人君子的形象绝不能遭到破坏！”
“其实在千纱姐你不知道的地方，尤其是在妄想的世界中，我已经收了很多利息了！”
森川悟眼神炯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里，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就利用我房东的身份，干出一些能做和不能做的事，幻想一些该有和不该有的东西。”
“这份协议，其实也包含了我对千纱姐的一些愧疚，我不想因为报恩的缘故让你就此低人一等、心生不快，也不想让你和柚子为难。”
“所以说！”森川悟破罐子破摔道：“千纱姐你完全不用担心对不起我的好意，因为”
“我也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卑劣的人！”
“……”
这一刻，两人身旁不知疲倦的海风，像是不忍打扰这份宁静一般，忽然停了。
青叶千纱愣愣的听完了森川悟的爆炸发言，整个人像是灵魂放空了一般，轻飘飘的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森川悟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发言有些突兀，跟任何一个女孩子这样讲，怕是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当成变态。
但这也确实是他的真情实感。
只要能让青叶千纱振作起来，自爆一下也没什么。
天底下哪个男高中生没有幻想过一些有的没的，只不过我本人比较诚实，把这些都说出来了而已。
我诚实，我骄傲！
“呵呵呵，悟先生，你真的是……”
呆愣了许久后，青叶千纱忽然纱破涕为笑，泛红的眼角此刻又挤出了两滴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对森川悟的发言感到好笑，还是单纯的有些想哭。
在森川悟说出自己的觉悟之前，她也曾担心，对方会不会提出一些突破她承受底线的过分要求，甚至还考虑着，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做。
正如昨晚在浴池中和森川悟谈话时提到的一样，青叶千纱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精神依靠，其实和那些将她看成可以随意买卖的物品、发泄欲望的工具的人一样，根本不可信任。
如果连森川悟这样的人都让她失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然而，当她真的从森川悟嘴里听到他那不切实际的、明显超出了她底线的妄想后，青叶千纱反而不害怕了。
不仅如此，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
青叶千纱已经明白了，她真正害怕的，从来都不是生活中的困难和别人恶意的眼光，而是未经努力就放弃抵抗、自甘堕落、无法承担起他人愿望的脆弱的自己。
虽然森川悟的话着实大胆过了头，但青叶千纱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反感，反而从中得到了救赎。
原来，即使是如此卑劣的我，也有人愿意站在身旁，和我一起同行。
她，不会再这样逃避下去了。
“谢谢你，悟先生。”
抬头看见森川悟那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青叶千纱又是忍不住笑道：
“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种不着调的想法，我以前可真是看错你了。”
“表情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什么严肃的事，结果没想到，就这？”
“嗯？”
森川悟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好意思悟先生，我不是说你讲的东西没什么意义，只不过……”
此刻，青叶千纱根本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像是第一次被喜欢的人表白时的少女一般，乐的花枝乱颤，那张本就美艳动人的脸上，仿佛绽开了一朵名为青春的娇丽之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负担的笑过了。
青叶千纱下定决心似的重新站起身，再一次握住森川悟的手，微微渗出汗水的手心濡湿了他的手指，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呼吸道：
“悟先生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在你的妄想里，我，可以随你处置。”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一阵温暖湿润的柔和触感，轻轻的，落在了森川悟的侧脸上。
这一瞬，已经平息的海风又一次呼啸了起来，将两人之间那不可明说的情愫，推入了波光粼粼的海水中，融化到亘古不变的潮汐里，涌向了不断奔腾的四海之内。
侧目望去，青叶千纱不似作伪的真情流露，以及她那微微弯起，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的美目，让森川悟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成熟大姐姐的余裕吗？
我好像，放出来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