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竞赛会 袋装牛奶 100円③

明日的曲子是为自己弹的。

竞赛会评分总归是会看选曲的演奏难度的，难度不高的曲子怎样都得不了太高的分。

刚才的旋律便不算复杂，或许在平均律集里都是最简单的几首之一。

好像少女选曲时便从未考虑过得分，弹琴就是弹琴，心思没有被半点演奏之外的尘杂事物沾染，别样洁净。

“要看第二首了……”

香不免替明日担忧。

但夏目心里却总有预感——不论是这场竞赛会的第二首，还是将来的成百上千首，台上的少女永远不会为了所谓评价、所谓得分、所谓听众去思虑应该去弹怎样的曲子。

掌声逐渐平息。

明日眼睑微垂，待音乐厅完全安静下来，轻快地弹响了第二首曲子。

旋律欢快却不急促，温暖平和。

“这还怎么得分呀！”香顷刻后听出是什么样的曲，旋即忍不住替明日着急起来。

他也巧听过这首曲子，原曲旋律急促，篇幅甚短，全篇都是是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的。

明日在一开始放缓了节奏，却又在半途中变奏加急，随心所欲地弹着。

原曲是夏日阳光正暖的日出，鸟雀啼叫，树上蝉鸣。

听罢了耳边的旋律，他却不由得想象天色将晚的傍晚。

那是最后一节课，她趴在桌子上，望着黑板上方的钟表，等待放学。

此刻时光漫长，旋律悠缓。

直到放学铃声真正响起，她踏出教室，走在长廊，跟在任课老师身后，慢慢挪到楼梯口处。

再没了约束，蹦跳着下楼，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索性顺着扶手滑下。

走在放学的路上，和同学告别，踩着欢快的步点走出大门。

旋律愈发欢脱。

天空晴朗，微风清凉，气温正好。

没有被老师抽查；上学路上遇到了乖巧的小猫；奔跑时避开了雨后的水洼……

哒-

直至最后一刻到了家，旋律戛然而止，带着几分欲犹未尽，用脱离了曲谱的短音，添上了一个休止符。

“好厉害……”未听过原曲的听众大概是这样说的。

“怎么乱七八糟的？”听罢了原曲的听众大概是这样说的。

音乐厅里先是一片寂静，旋即又接一段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直到零零散散的掌声响起，才息了会令一些参赛选手喘不过气来的交流声，一同为明日鼓起掌来。

台上的少女却是不在会受氛围影响的行列中，只是大致环视一眼，从钢琴前起身，向听众鞠躬，步履轻快地退场而去。

他的掌声混在听众群里一片混乱的掌声中，直到明日消失在舞台尽头才渐渐停息。

之后有三名选手上台，怎样的穿着、怎样的样貌、又弹了什么，在他的眼中宛若走马观花，从最后一名选手离场时便一概回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只留了明日前后的两段琴声，不断回响。

上午比预计时间结束的早些，只十一点半，他拉着香的手，跟着人群离开音乐厅。

到了大厅，香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叼着袋装牛奶的明日凉，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臂拽到平直。

“明日老师——！”

香嫌他走得太慢，索性松开手，飞奔着扑进明日怀里。

明日刚刚咬破牛奶袋，下意识把牛奶高高举起来，避免因为香的拥抱洒落。

“今天的演奏很棒了！”

“嗯。”

他在不远处看着，心中不免升起不愿贴近的念想，只在远处看着那清澈的眼眸，看那找不到半点杂质的肌肤，唯恐自己会染了那片洁净的白。

另一深处却又升腾起另一种别样的感觉，驱使着他不断靠近过去，更近一步去感受那片洁白，几近贪婪。

“阿枫——！快过来！”坐在明日身旁的香高喊着，朝他招手。

明日喝着牛奶，抬头，顺着香呼喊的方向看来。

“……嗯。”

他终于是点了点头，靠近了过去。

“这就是阿枫，每星期周末给我补课的家伙。”香热心地介绍。

“嗯。”明日也只点了点头，与他一同默契地闭口不言，继续喝着牛奶。

与他始终对视着的眼睛，清澈得只能看到自己身在其中色彩繁杂的倒影，一时间竟让他自渐形秽起来。

明日终是轻眨了下眼，松开口中的袋装牛奶，稍有不舍地递到了他面前，

“是要喝我的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