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航海日记
半人高的船舷上刀斧和枪弹的痕迹都十分新鲜，露天甲板上一门门青铜火炮尤带浓浓的硝烟味。
朦胧的乳白色薄雾中，哈梅森看到这艘帆船的桅杆顶端，还高高悬挂着一面黑帆配白骷髅的海盗旗。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刚刚经历一场惨烈血战的海盗船。
但哈梅森目光移到船首，那个模糊、神秘的身影，他心中猛的一跳，想起来大海上流传的禁忌。
“传说中的幽灵船会带走所有人的灵魂，海上的亡灵终有一日会向生者复仇。”
走在哈梅森身边的老水手牙齿都在打架：“万能的造物主呀！我们就不该听船长的命令，我愿意堕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也不愿意被幽灵收去魂灵，而到不了您的神国。”
浑身碧火之体，缠绕着诡异的灰色雾气。
这是卡米尔最强的状态，将所有的魔石都供应在了两件巫器上，严阵以待对付着，那所谓的幽灵船。
那庞大的绿焰阴影碾压而至，白雪号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令他们铭记一生的瞬间。
那是看上去古老而充满威仪的多桅帆船，那一门门青铜火炮，在他们看来是无法理解的挂件，那从浓雾中浮现的风帆战船，它的桅杆高耸，船舷陡峭，漆黑的木质甲板处燃烧着亡灵般的绿色火光，阴翳的灰色雾气包裹着船体，嘶吼的咆哮、层层的烈焰，无数的幽魂缠绕。
至于围绕着幽灵船底部海水的诡异黑影游动形成的一个标准正圆，很有可能是最恐怖的海难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食人鲨。
幽灵船囚禁灵魂，食人鲨吞噬血肉。
哈梅森仿佛看到了无尽冤魂的血泪。
“要撞上了！”
有船员大声惊呼起来，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以勇悍粗鲁出名的水手面对他们不了解事物的时候也不免会失了方寸，他们呼喊着、奔跑着，有的尝试在甲板找到抓紧一切固定的地方，更有甚者直接在颠簸和风浪中跪了下来，眼中出现迷茫与恐惧，颤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胸前的木质十字架。
但并非所有的船员都失去了冷静，船上的大副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他最为信赖的船长，在危机四伏海上航行，经验丰富的船长永远是值得信赖的，哈梅森踏足大海已有三十多年，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船长没有了年轻时强壮，但他在这片汪洋中存活下来的经验或许还能为所有人博得一线生机。
那艘从浓雾中浮现出来舰船明显不像是正常的海盗船。
暴风雨深处一阵令人厌恶欲吐的燥乱笛音，忽然穿透雨幕钻进哈梅森的耳朵。
似乎某个庞然大物正在黑墨一般的海水中伏行，发出甜腻低沉的吼叫，更散发着几乎要深入骨髓的恐怖腥臭！
然而，大副却自从船长脸上看到了恐惧与震惊。
他木讷的一动不动的握着舵轮，好似呆呆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然而现在，悲剧发生了。
最靠近漆黑海洋的船员，木然的一个接一个纵身跃入漆黑的大海，连浪花都没有溅起一点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还有人在刺骨海水和死亡的危机感下暂时恢复了清醒。
但又似乎被深海中的水鬼拽住了脚踝一样，立刻浑身僵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渊。
只是稍稍几个呼吸，甲板上的人所剩无几，被无边的黑影拖入水中。
一直关注白雪号的卡米尔，却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着漆黑阴影和白雪号，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
红白蔷薇般的商徽纹章格外显眼。
无边的墨绿之火携带着层层鬼影，宛若一个深水炸弹，在白雪号附近炸裂，随着阴影惨痛人寰的哀嚎声，那一片的漆黑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了一些。
借助雷霆的照应，隐约看到海海底似乎有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剪影，但又像幻境中的泡沫一样悄然消散。
当然，在白雪号船长哈梅森看来这只不过是幽灵船的主人在惩罚贪食的宠物。
“您没必要带走所有人……带着我放过我的船员。”
他竟全力握住白雪号的船舵，仿佛要对什么东西嘶声咆哮，随后认命似的闭上双眼，他觉得此生所有的勇气疯狂似乎都会汇聚在了这几秒，他回忆着自己从书籍得来的传说知识，以尽可能坦诚平静的态度面对着那位恐怖的船长。
但下一秒，他又强撑着勇气睁开了眼睛，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他们还有妻儿老小，他们需要回去……”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幽灵船那巍峨的外部船舷已经触及到了白雪号，想象中的碰撞没有出现。
卡米尔吐了一口气，差点就撞上了。
卡米尔已经可以确认，这艘白雪号是一艘普通的商船，跟他们一样被卷入了这个神秘海域。
“幽灵船”以近乎漂移般的速度转向，在漆黑如墨的海洋划出一道白练。
下一秒，巨大的嘈杂声冲入哈梅森的耳朵，里面夹杂着风声、海浪声以及门外水手们的喊叫，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有绿色的火焰飞快褪去，而“幽灵船”最后一片残存的幻影正如雾般在空气中消散一空。
哈梅森在喘气，用了许久才将气喘匀，随后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仿佛是在不敢相信那场噩梦已经结束了，直到大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幽灵船走了，船长！幽灵船走了……”
哈梅森有些失神，反应了几秒才喃喃自语:“他竟然放过了我们。”
这位老船长这才有空看向窗外的海洋，风暴已经停歇，船舷之外上盘踞的雾霭正在逐渐消散，如墨染过般的水面已悄然褪色。
这不禁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刚才的幽灵船以及灾难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在幽邃深海中只有他们一艘船。
哈梅森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自己的航海日记，五味杂陈地记录了这一次传奇的航行:
“迷雾中浮现出巨大船影，深邃深海顷刻间染上了死亡的黑色。”
“祂的无数阴暗瓜牙，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凄厉的嘶嚎是夺命之音……”
“有着大海上最恐怖的天灾风暴伴随，祂会带走生者的魂灵，祂的脾气却又古怪多变……”
“切记，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或许，在幽灵船面前保持谦卑，你可以活下来……”
“哈梅森·费舍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