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壳树之谜》11: 天网恢恢

上午10时20分，在湖滨派出所仲安华见到了来投案的徐建光。

仲安华问：“徐建光，你为什么要到派出所投案？”

徐建光回答：“是朋友告诉我，你们在到处找我。7月2日夜里我们村的徐利在麦场上被人杀了，村部发出通知，暂时不许人外出。

我违反了村里的规定擅自离开村子，引起办案人员的怀疑，到处要抓我，我被吓得不敢回去。

现在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的行为影响了公安机关的正常办案，我现在到派出所投案，就是要主动交代，接受法律的处罚。”

仲安华问：“你为什么要在案件发生以后突然离家出走？”

徐建光回答：“我离家出走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徐利的女朋友张丽丽是我的前女朋友，现在徐利夜里突然出事了，公安机关肯定首先要怀疑这件事情是我干的。

张丽丽是在和我交往过程中，硬的被徐利挖墙脚骗到手的。

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徐利曾经发生过两次冲突，我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没有办法我只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使我伤心的地方到南方打工。

这次徐利大张旗鼓地把张丽丽带回家炫耀，我真想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没有想到有人把徐利给杀了，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因为我与徐利的矛盾是公开的，村里人都知道。

你们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我就成了犯罪嫌疑人，你们还要找我问话。

这样我与张丽丽的事情就会成为村里人说话的笑料，我会看见村民嘲笑的目光。

我不能再次承受这样的侮辱，就想一走了之。

我没有想到你们查案子那么细，对徐利生活中有矛盾的人都查清楚了。

我突然不告而别给你们办案增添了许多麻烦，我接受公安机关对我的处罚。”

仲安华问：“7月2日晚上你在干什么？”

徐建光回答：“那天晚上我哪里都没有去，在家看电视，快到12点才睡觉。

早上我刚起床就听说徐利出事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穿好衣服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离开村子，返回打工的地方。

因为害怕你们立即找过来，又到朋友家躲了几天，想等风头过去了再回家。

后来我的朋友莫金敏对我说：‘你这样躲躲藏藏的也不是个办法，你虽然没有作案，但是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影响公安机关正常办案是要受到处罚的。’

于是我在莫金敏的陪同下到派出所投案。”

下午2时30分，张成雪到收审站提审徐业勤。

张成雪问：“徐业勤，你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

徐业勤回答：“报告领导，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有什么问题好交代的。”

张成雪不再与徐业勤说废话，转过身来对小王说：“放投影。”

审讯室的窗帘拉起，室内渐渐地暗了下来。在审讯室的墙面上出现，法医鉴定：死者徐利面部左侧太阳穴处有明显红肿，是拳击伤。

万刚、万虎证词：夜里我们在小棚子里面听到的声音就像徐业勤拳击时发出的声音。

健身房教练俞从高证词：徐业勤爱好拳击，曾经在我们健身房里训练过。······

刚看一会，徐业勤就紧张得全身开始发抖，浑身冒汗。

突然徐业勤大声地喊道：“不要再放了，我愿意交代，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张成雪严厉地说：“徐业勤，你把7月2日晚上做的事情交代清楚？”

徐业勤回答：“7月2日夜里我把徐利给打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带万刚、万虎在麦场上睡觉。半夜的时候我起来小便，看见徐利睡在另外一个小棚子里面。

我就伸头进去看了一下，刚好徐利醒了，恶狠狠地对我说：‘徐业勤你半夜三更地跑到我的小棚子里面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偷东西？’

我就回他一句：‘看你那个熊样子，穷得就剩下一条大裤衩，有什么东西好偷的？’

徐利气的就要爬起来和我打架，我对准徐利的太阳穴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

我转身就回到小棚子里睡觉了，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情。

在这个时候万刚、万虎问我：‘小舅你到外面干什么了？’

我说：‘没有什么事情，快睡觉。’

早上我还没有起床，就被徐礼栋喊起来。我往徐利睡觉的小棚子里面一看，看见徐利头上都是血。我才知道夜里徐利出事了。

我因为打了徐利一拳，害怕被追究责任，就编造谎言企图蒙混过关。”

张成雪问：“你为什么会编造那样的谎言？”

徐业勤回答：“我知道公安机关办理案件是要根据证据办事的。

我交代是用砖头砸徐利，属于正当防卫就可以不承担法律责任。

如果公安机关相信我的交代，我可以到开庭的时候再翻供，法庭上就会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我。我同样不会被法律追究责任。

我知道我打的那一拳已经对徐利造成了伤害，是要付医疗费的。我根本就没有钱去做出赔偿，所以我不能承认打了徐利一拳。”

张成雪问：“你既然编造了谎言，为什么交代以后又要翻供呢？”

徐业勤回答：“我交代以后你们就不再提审了，我越想越害怕。

如果你们真的认定我就是杀人犯，我不是冤枉死了，所以我才翻供。

徐利头上被打的那一拳是我打的，我犯的是故意伤害罪。我现在交代的都是实话，我接受法律的任何处罚。”

晚上7时，在市郊，张琦友在回家取东西的途中被守候民警擒获。

晚上8时30分，在万徐村7·2案件指挥部，侦查员们正在紧张地传阅先后送来的各种鉴定报告。

到目前为止，有关7·2案件的外围情况已经全部查清，涉案的犯罪嫌疑人除张尔道以外都已经落网。

现场提取的各种痕迹物证，嗅源鉴定、足迹鉴定、步伐鉴定都直接认定是犯罪嫌疑人张尔道所留。

从木棍、衣服上提取的血液样本检验与徐利血型相同。

张尔道实施7·2案件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7·2案件指挥部决定：立即对张尔道采取强制措施，就地审查。

深夜11时50分开始抓捕行动。

当沈军给犯罪嫌疑人张尔道戴上锃亮的手铐，宣布依法实施刑事拘留的时候，张尔道的母亲刘翠华用身体堵住院门。

刘翠华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凭什么抓人，我儿子就是一个小痴子，他能做什么事情？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乡亲们，快来人呀！公安局在乱抓人啦！”

闻讯许多村民都赶了过来，大家议论纷纷。

有的村民说：“真没有想到张尔道看起来这么老实，却能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有村民马上就附和着说：“是的，我真害怕，整天和这样一个魔鬼生活在一起，现在想起来都感到脊背发凉。”

还有村民说：“我看不像，张尔道就是一个傻子，他能做什么事情？我看是不是公安局破案找不到罪犯，就抓一个残废人去顶缸吧？”

“不行，不能让公安局随便抓人，他们抓人要拿出真凭实据。”紧接着就有几个不三不四的村民跟在后面起哄。

他们大喊道：“大家来把门堵上，不能让公安局把人给带走。”

沈军挤到人群前，大声地说：“村民们，我们已经查清张尔道是杀害徐利的犯罪嫌疑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现在我们是依法对张尔道进行刑事拘留。

这是刑事拘留证，请大家看清楚，希望村民们不要被少数不明真相的人蛊惑。

阻止公安机关对张尔道执行刑事拘留行为是妨碍公务，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沈军把刑事拘留证给在场的村民看了一下，现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村干部也走到人群中帮助疏导，很快大门前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张尔道被押上警车时还在大声地吼叫，拼命地挣扎企图逃脱。

12时10分，张尔道被押解到湖滨派出所。

张尔道不停地大吼大叫，并且用头撞击地面，企图自残。

张尔道折腾了有40分钟才安静下来。张尔道蹲在审讯室的墙角，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尔道看见根本就没有人理睬他，张尔道慢慢地出现了恐慌，脸色发白，头上冒汗。过了一会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凌晨2时20分，张尔道在审讯室里喊起来：“我要提审，我要交代。”

沈军、仲安华走进审讯室。沈军问：“张尔道你要交代什么？”

张尔道回答：“我交代，徐利是我杀的。”

张尔道说完这句话深深地喘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地说：“大仇得报，我终于解脱了。”

沈军问：“你为什么要杀害徐利？”

张尔道回答：“事情是这样的，1981年5月的一天下午，具体时间我忘记了。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小姑娘徐兰在挖野菜，我就产生了邪念，看到附近没有人我就开始动手了。”

沈军问：“你怎么会突然产生邪念的？”

我在大田里躲到天快黑了才回家。

刚进门就撞到徐利，徐利把我的家给砸了，还把我按在地上痛打，后来我昏死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在医院住了20多天，就想早一点回学校上课。在这个时候，父亲才告诉我，因为我做了违法的事情，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为了给我看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就这样徐利还不肯对我放手，扬言要到公安局报案。

父母害怕我坐牢，就请村干部帮助调解。我们家又花了一笔钱给徐利家作为赔偿，徐利这才没有再追究。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厄运才刚刚开始。

我出院回家，村里人看我都会指指点点的，我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为了我的事情，家里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而且还欠了许多债。

家毁了，钱没了，书也不能读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我感到绝望，我曾经想到自杀。

在我的周围看到的都是冷酷的面孔，是母亲的哭泣声让我坚持活了下来，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母亲会更伤心的。

我就这么苟活着，在村民鄙视的目光中度过。

有一天我突然晕倒在家里，送到医院经过抢救我活了下来，从此以后，我每年都会发病一两次。

现在什么都完了，我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被徐利害的。是徐利把我逼上了绝路。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准备对徐利进行报复。

公开寻仇，我犯错误在先没有理由。说出去不仅没有人帮忙，还会遭到村民的讥讽。

打架我根本就不是徐利的对手。于是我只能忍气吞声地在暗中等待机会。

我平时故意装得疯疯傻傻的，这样才不会引起村民的注意，使徐利渐渐地放松警惕。

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浇灭我心中复仇的怒火。

我只要看见徐利就想到要报仇，哪怕是鱼死网破。我一直在等待机会。

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了，徐利也不经常在家，我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6月底，徐利十分嚣张地把女朋友张丽丽带回家，我感觉到这是对我的侮辱和挑衅，更激发了我复仇的决心。

那几天我一直在暗中盯着张尔道，等待下手的机会。

这些年来，村里人对我这个人早已经淡忘了。

大家认为我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傻子，我就是要让村民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样如果我把徐利给杀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是我作案的。”

沈军问：“张尔道，你把7月2日晚上的事情交代清楚？”

张尔道回答：“7月2日晚上，晚饭前我到徐利家附近转了一圈，看见徐利家正在请客喝酒。

后来喝酒的人就吵了起来，一个年轻人气呼呼地说：‘徐利你是好老，我现在就回城里叫人，今天晚上再过来跟你算账。你有种就不要躲起来，到时候我要你好看。’

听村民的议论我才知道年轻人是张丽丽的哥哥张琦友。

张琦友不同意张丽丽和徐利交往，在喝酒的时候两人吵了起来。张琦友还扬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到把张丽丽带走。

我感觉到这就是一个机会，我回家先睡觉，到大半夜才爬起来，准备到大田里抓鱼。

想到今天晚上要教训徐利，我就将院子里的拴牛桩从地上拔出来，带在身上准备作案时候用。

我先到徐利家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就朝村东边走去。

徐利在那里做了一个打麦场，我就想到那里去看看。在距离麦场很远的地方我就听到有动静。

看见徐业勤从小棚子里面爬出来，走到徐利的小棚子旁边停了下来。

徐业勤把头伸到小棚子里面看了一下，也没有听清楚两人说什么话，徐业勤上去就是一拳把徐利打倒在小棚子里面。

然后徐业勤就回到小棚子里面睡觉了。

我感觉这是一个机会，我就跑到大田里转了几圈，让抓鱼的人都看见我正在抓鱼。

然后，我就悄悄地向小棚子靠过去，一直等到两个小棚子里面都传出此起彼伏的打呼声，我才走过去。

害怕作案后被查到，我在大田里把解放鞋脱掉，放在路边的草丛中。

然后又到小沟里洗了一下脚。我听村里人说，干坏事的人都会留下影子和气味。

公安局的人可以根据现场留下的影子和气味直接抓到干坏事的人。

光脚作案就不会留下影子和鞋子上的气味。

于是，我就在小沟里把脚洗干净，顺着小沟向小棚子方向慢慢地靠过去。

到了徐利的小棚子，我看见徐利仰面躺在小棚子里面，我举起木棍，狠狠地朝徐利头上砸去。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8年来积聚在我身上的仇恨，都通过这一棍彻底地释放出来。

我看见徐利浑身都是血，吓得立即就朝大田里狂奔。

跑了一会，才想起来没有穿鞋子，我没有敢回去找鞋子，就直接往回跑。

在逃跑的过程中，我看见木棍上还沾有血，吓得就把木棍随手扔了。

在跑回家的路上我遇到邻居万金杨，他喊我，我没有理睬他。

回到家时，是父亲帮我开的门，看见我光着脚就问我：‘怎么光着脚，是不是鞋子又丢了，明天早上起来你去把鞋子找回来。’我什么也没有说，就回到房间里睡觉了。”

张尔道彻底交代了杀害徐利的犯罪过程，7·2案件成功告破。

启明星刚刚升起，急促的警笛声把万徐村的村民从睡梦中唤醒。大家纷纷走出了家门，望着那闪着灯光的警车已经远去，渐渐地消失在晨雾之中。

村前的那棵大壳树，昨天，它与人们共同承受了困惑与迷茫。今天，它与人们共同分享着成功与喜悦。

微风吹过，壳树上发出沙沙声音，慢慢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