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雁过拔毛
伟岸又恐怖的身躯，矗立在通灵台上。
它四脚站立，麒麟一般的身躯，却不是龙首，而是青面獠牙的人脸，令人一见胆寒。
“……冥王，竟然是冥王！”
这样的形象，触发了许多万兽宗长老记忆中的恐惧：
两百年前，万兽宗发生了一场大战，有人通灵出一尊冥王横扫四方，杀得万兽宗满地流血，若非付出巨大代价强行击杀了通灵者，整个万兽宗都要被那一尊冥王所灭门！
也是在那次之后，万兽宗重建，吸纳了许多散修进来，渐渐形成现在的格局。
当再次看到这尊恐怖与熟悉的身影，许多长老都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而在看台之上，许多人并没有见到当年的大战，但是依旧被冥王恐怖的气息所慑，许多人都跌坐在地，惊恐地张大着嘴巴。
会场中一片大乱！
万兽宗宗主与高层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通灵台，他们当然记得当年的恐怖大战，血月之下的绝望场景。
而今，这一尊冥王再次被通灵了出来，不过，却是被一位还未入门的弟子所召唤。
“……快，快请那个……”
“林凡！”
“快请林凡上来，带他来我身边赐座！”
“是！”
万兽宗宗主，不顾仪态，不顾规矩，然而在场高层全都没有异议。
这样的天才，根本就没有审查的道理了，哪家宗门舍得放这样的天才出来卧底？是疯了么！
这样的天才，宗门就算倾尽全力培养都不为过！
什么鬼剑士、招魂使，什么南疆巫祝，全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通灵台下，胡超凡像是被定身法击中，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金品灵宠的出现，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令他怀疑起整个世界：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惊呼声，不断刺激他的神经，在恍惚之间，他听到了大家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可以预见林凡被人包围，最后被请到了看台最上方，宗主和门派高层们和颜悦色地对他说着话，宗主甚至会收他为亲传弟子……
他众星捧月，是今日的焦点。
应该说，不止是今日的，而是明天，后来，整个万兽宗的未来！
完了，全完了！
胡超凡的视线转了一圈，看到同样茫然的刘峰，同样张着嘴，好像意识模糊了一般。
胡超凡又看到了自己的爷爷胡邪子，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了爷爷沉幽的眸子，胡超凡忽然心中一痛：
原来我的命格这样尊贵，能通灵冥王……既然是这样，我为何要与林凡换命格？
究竟是哪里错了？
冥王，原来应该是我的啊！
一切荣耀，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啊！
胡超凡的目光渐渐怀疑起来，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没有探查清楚自己的命格，还是……
一点点怨愤，渐渐汇成了溪流。
胡邪子面无血色，心情慢慢跌入谷底，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胡超凡的天生命格，是老而弥坚，是一个随着寿元增长、缓缓增长法力的命格，其实相当平庸，怎么就能通灵出冥王？
难道老而弥坚这样的蓝品命格，才是命格中的王者？毕竟理论上来说，活得越久增强的法力越多。
而修行者的目标，不就是无尽地提高自己的寿元吗？
这时候，胡邪子也看到了胡超凡的眼神，他的心更是如同刀绞了一般，完了，乖孙误会了！
他绝对是为了胡超凡好的，用心良苦，天地可鉴！
究竟是对胡超凡的命格测得不准，还是他不识得老而弥坚这个命格的特殊？
无论是什么原因，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既已造成这样的事实，胡邪子只觉得百口莫辩。
内心的烦闷、乖孙的不理解、以及自我的怀疑，令一股恶气猛然堵住了胸膛。
胡邪子一把捂住胸口，痛得如同被煮熟的虾米一般蹲在地上，远处的胡超凡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暗暗解气，他失魂落魄地往通灵台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通灵台之上，林凡却似心有所感，目光一转看着正在下台的胡超凡。
与此同时，林凡察觉到与他勾连的龙骨仙灵双翼一展。
通灵台上的冥王忽然一动，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瞬间，冥王骤然出现在胡超凡的头顶，它的利爪一紧，一下抓爆了胡超凡的脑袋！
“……啊啊啊啊！”
这一刻，看台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傻了，心中全都涌出一个念头：
灵宠暴动？灵宠又暴动了？
万兽宗主与高层们心中的寒气不断冒出，恐怖的回忆再次触碰他们的神经！
冥王审判主宰，定人生死！
当年出现的那一尊冥王，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杀死一名修行者，寿元不足万者，冥王触之即碎！
现今这尊冥王远不如当初，但是，就算是刚通灵出来的冥王，一击之下，也不是千寿以下的修行者能够抵挡的。
这尊冥王暴动，在场要死多少门人弟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
通灵台阶上，洒落满地碎肉，冥王一爪虚握，一道跳动的紫色灵光被摄在手中。
林凡一看到这道紫色灵光，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划落，直觉感到那是与他关系紧密的东西。
冥王张嘴一吸，紫色灵光消失无踪。
“……快住手！快阻止他！”
“……啊！他杀了我亲孙！”
叫喊声中，有一道声音最为凄厉。
胡邪子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着林凡，双目崩血，发出凄厉的狂吼。
咯咯咯！
林凡泪流满面，脖子发动僵硬的响声，他艰难地转动脑袋，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
与此同时，冥王也在慢慢转身，看向了胡邪子处，眨眼之间，冥王又消失在原地。
无端的寒气，在每个人心中狂涌。
看台高处金光一闪，间不容发之时击中了林凡的后脑，令他倾刻间陷入昏迷。
通灵的渠道断裂了，冥王的身影骤然停顿在胡邪子的斜上方，渐渐消散。
胡邪子一下跌坐在地上，死亡的恐惧这才后知后觉的冒了出来。
万灵窟底，吴超群不满地冷哼一声，暗暗将那道金光记在心里。
他寿元为负，不能直接通灵出生死簿中缠绕红色龙影的仙灵，还要靠他人以寿元祈并，才能让那些仙灵力量现世，被动不便。
不然，今日他先杀胡超凡，再杀胡邪子，岂不痛快！
吴超群手中，一道紫光跳动，是截自冥王的吞吸。
吴超群将这道紫光截在手中，本能地雁过拔毛：
利用你赚点寿元而已，你还真不客气地想要自己吃下去啊？分不清大小王！
被他截了紫光，代表冥王的金线猛然抖动，似要脱离生死簿来扎吴超群，生死簿只是微微抖动，片刻之后金线只能蛰伏下去。
金线背后传来巨大的咆哮，好像叫吴超群等着。
吴超群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仔细观察已经消停的紫光，生死簿上显出短短痕迹：
“药神命格，抵寿千岁。”
除了负寿、借寿、增寿、夺寿……现在又出现一个抵寿，大概是用了它能抵寿元一千年，难怪冥王想要吞吃它。
不过一千寿元，对他的负债来说杯水车薪，吴超群先将药神命格收起，这命格就如水一般渗入他的体内，沉浮他的意识之中。
吴超群再次看向生死薄中自己的红色命格，或许是已经渗入生死簿中，生死簿没有显示它的信息，令他毫无头绪。
再看红色龙影的近况，这段时间吴超群已将缠绕红色命格的许多仙灵细线转接给了万兽宗弟子，龙影命格被侵蚀的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那些讨债鬼安分了不少。
但吴超群明白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令他心中还像是压着石头一样。
对吴超群而言，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巨大隐患，得尽快想办法解决。
外面，整个万兽宗都要炸了，没想到今年的通灵觉醒选拔之上，再次出现意外。
不仅出现了几百年难遇的金品灵宠，而且与去年的情形有惊人的可疑之处：
胡邪子的孙子，竟又死了一个！
风言风语，瞬间传遍了整个宗门。
整个万兽宗都在往内收缩，形成了戒严。
混乱之中，吴超群找准机会展开骨龙翼，一掠飞出万灵窟。
万灵窟外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吴超群对这里太熟悉了，他的速度也非常的快，在龙骨翼的加持下快到令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
外面到处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急冲冲地跑来跑去，吴超群趁乱很快冲出万兽宗的宗门，只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乱。
注意到一点异常的巡逻弟子并没有深追，只因他们也没没有看清刚才夺门而出的是什么东西。
吴超群一气飞奔到了万兽宗对面山头，没有看到背后有着追兵，如此顺利脱了万兽宗令他长舒一口气，他站在山头回头看去，远处的万兽宗的建筑群令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收拾心绪，吴超群向着野地深入。
附近游荡的怪物越来越多的，不过吴超群好像回家一样轻松。
与万灵窟底的情形相似，野外游荡的怪物一样不会主动攻击他。
而且他发现，这些野外的仙灵怪物，远不如万灵窟那般强悍，少有借寿千年以上的，普遍借寿年限都低，五百年都算高的，按照寿元来与修行者横向对比，大概在二转和三转之间。
在吴超群眼中，都是小怪
仙灵力量复生的怪物没有灵智，空有力量和战斗本能，容易被修行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就算一转的修行者，几个人配合起来也能轻松击杀千寿以下的怪物。
吴超群猜想，这可能是经常被修行者清剿的缘故，所以没什么大怪，不管怎么样，吴超群对这种环境十分熟悉，如鱼得水。
吴超群先找了一个野外的山洞潜伏下来。
这里还没有离开万兽宗的领地，他能感觉到，林凡已经醒过来，正在遭受盘问。
吴超群也想知道，通灵选拔之后，万兽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没好好欣赏自己的好师尊、胡邪子的表情。
不知道自己的好师尊再失一孙，有没有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