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欠寿十三万
胡邪子被提到执法堂，已是清醒不少，面对执法堂堂主的审查，面对灵宠异动的事实他无可辨驳，只不过，他紧咬着只是帮助胡超群作弊之罪，但关于天书改命，却是绝口不提。
只因天书改命的密法关乎本家老祖、以及家族的秘密，是断然不能叫旁人知道的。
胡邪子在执法堂的时候，暗暗推敲失败的原因，大致猜到为何自己乖孙胡超群会流尽寿元而死的原因。
定然是进入万灵窟的吴超群，不仅广撒网，不顾常理同时勾连许多仙灵，同时许诺了许多寿元结契，自身无力支付这才连累到了胡超群……
胡邪子能想到吴超群会发疯，但是没想到吴超群能这样疯狂！
这个蠢材，他以为能哄骗仙灵意志不用付出代价？
都说这些仙灵已死，只是力量尤存，但是六道轮回之地，仙灵执念假物源源不绝复生，代表仙灵意志死而不僵，有能力追偿！
不过细想，吴超群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他欺骗仙灵进行最后一搏，无论做出多疯狂的举动都不足为奇。
胡邪子现在好恨，却又不知道找谁发泄心中的怒火。
既然自己的乖孙都被抽尽寿元而死，始作俑者的吴超群，没道理不死，而且理应死得更早。
但是胡邪子心中，却又有着一丝的怀疑：
吴超群，究竟是死了么？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叫人心中难安。
然而，他又能下到万灵窟底去验证么？
这也是办不到的。
胡邪子陷入无尽的纠结和怀疑之中。
另一边，万灵窟底，吴超群尸身摔落处。
模糊的血肉之中，一片白布慢慢浮现，在上面，通灵台上的场景，像电影一般浮现着，不甘的仙灵们没有得到应许的寿元，无比狂躁，但是随着胡超群的死去，它们也只能消散。
万灵窟底，随即一道红色龙影出现，带着碎裂的天书落在了地上的血泥之中，返本归源。
白布一动，包裹住了碎裂的天书。
与此同时，通灵台上消散的灵宠虚影也随之而来，找到了目标，不过当它们落下，竟全被白布网罗其中。
蚁后、虎先锋、幽灵豹、天界修罗……等等仙灵虚影如浮光掠影，在白布上道道流过。
这个过程之中，白布与碎裂天书慢慢结合，形成一页白纸。
最后这些仙灵的虚影，在新出现的白纸之上，留下一道犹如血泪泣痕般的痕迹：
欠寿十三万三千载……
这道血痕像是水滴一般掉落，散发出无尽的怨念，它缓缓滴落到了吴超群的血肉之上，融入进去。
随着血泥蠕动，摔得面目全非的吴超群，在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我还没死？”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无处不痛，吴超群知道身体遭受了剧烈的创伤，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充沛无比。
明明很痛，意识到该躺着休息，但是亢奋的精神令他没办法停下休息。
一张白纸盖在了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视线，吴超群转动着眼睛，费力地抬动右手，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万灵窟中，怎么会有这样洁白无瑕的白纸呢？
吴超群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断定它是异物。
“应该是有着仙灵气息的异物。”
出现在万灵窟底的东西，绝不能用常理判断，而它是怎么跑到自己脸上的，吴超群一无所知，只不过当吴超群稍微注视这样白纸，就看到了上面立刻发生了变化，出现字痕：
“吴超群，凡人，寿负十三万三千岁。”
“……”
吴超群意识到，正如自己所料，这定然是异物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不明白的是，如果这白纸显现的信息是真实的，怎么自己一摔摔死了，寿元还能变成负十三万三千年？
很快，吴超群回想起自己摔死前的举动，意识恐怕这不是因为摔死跌破了负债，而是自己大许空头支票，欠了众多仙灵寿元。
他究竟许诺了多少寿元出去？十三万，应该大差不差吧……
不过，这又算怎么回事？
死都死了，还能欠债？
死都死了，还能让他活回来还债？
债欠的越多，债主反而越怕你死？
吴超群惊诧之余，有一种荒谬绝伦的现实之感。
这……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坐起来，不等他想明白，骤然之间，一团黑影从他头上掠过。
吴超群连忙抬头看去，是一头似牛非牛、似龙非龙的仙灵执念化成的怪物。
不等他吃惊害怕，这头怪物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在距离吴超群不超过二十米的距离，与一头背生双翼、如同狮子一般的怪物凶猛厮杀。
两头怪物斗得死去活来，近在咫尺的吴超群，僵坐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
吴超群脑子有些发木，他觉得自己脑子已经摔坏了，这时，捏在手中的白纸，显出两行字迹：
“王母坐骑，天道两转，借寿三百岁。”
“昆仑异兽，畜牲道两转，借寿三百五十岁。”
吴超群的脑子更疼，这是怎样迷幻而诡异的世界？
他缓了一会儿，呆呆坐在地上，看着前面两头打得天昏地暗的仙灵执念，竟然有些出神了。
王母坐骑、昆仑异兽他有一些了解，背后都是绿色灵韵的仙灵力量，万兽宗只有修为平平的弟子，才会通灵这两种灵宠作战。
天道怪物与畜牲道怪物，道不相同而互殴，这是常识，奇怪的是，借寿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些仙灵执念假物复生，是借寿了，借了谁的寿？
六道轮回之地，复活的怪物到处都是，能给这样多仙灵力量借寿的，又会是谁？
除了六道轮回本身，吴超群想不出其他。
而借寿，是不是与他的负寿差不多意思？
他能死而复生，也是六道轮回给他借寿了？
吴超群脑子又晕了一下，他还是太老实了，第一个念头是：
要不要还？怎么还？
从这一纸描述之中，吴超群好像窥到了一些六道轮回之地的秘密。
吴超群再看向手中的白纸。
告诉他这些秘密的白纸，又是什么？
能看寿元，是生死簿吗？
吴超群将它托放在手中，这一张白纸，便缓缓消失进入了他的灵觉之中。
吴超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麻木了。
前方，两头相斗的怪物也分出了胜负，终究是借了三百五十年寿元的昆仑异兽厉害了一些。
随着胜负已分，昆仑异兽口中一吸，将王母坐骑尽吞口中。
白纸上显示：
“昆仑异兽，畜牲道两转，借寿四百五十岁。”
吴超群这时候的精神太充沛了，脑子不由自主的转动：
“多借了一百年寿元，是因为吞了王母坐骑。但不是加三百年，只增加一百年……是了，它们相斗的时候斗各自损失了寿元，剩下相加才是四百五十年……”
吴超群骤然想到：
“它们不攻击我，难道是因为我的寿元是负数？吞了我相当于减寿元，自己反而承受不住，这……负寿与借寿，恐怕还是不同的。”
吴超群有些恍然，心中更是怪怪，这算什么事？
他想到这里，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小心朝得胜的昆仑异兽靠近一步。
昆仑异兽继续无视他，就算吴超群与它不到五米的距离，仍没有朝吴超群发动攻击，要知道昆仑异兽与王母坐骑相斗，相隔数百米就互相冲锋，想要吞噬对方，感知绝对不低。
看来，这些怪物果然对他很嫌弃，不会主动攻击他。
没有了攻击目标，昆仑异兽继续在窟底四处游荡，吴超群亦步亦趋地跟在它的后面，现在他脑子亢奋得停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给他出主意一样，马上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仙灵怪物互相吞噬能增加借到的寿元，那么如果是他吞了这些仙灵怪物，能不能增加寿元？
吴超群马上甩了甩脑袋，他怎么会这么想呢，他又不是生吞活剥的野兽……
他又想，试一试也没什么，不过是吸一口，借寿嘛不寒碜……
毕竟寿元负了十三万三千多，应该不算什么好事。
但转念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死了还要被复活还债的人，想开了根本不带怕的。
然而很快吴超群就吃到了苦头，无比亢奋的精神之中，忽然间出现无数的声音，这些声音围在一道红色的龙影周围不断呢喃，密密麻麻的黑线缠绕着着龙影，形成黑雾不断侵蚀。
随着黑雾的侵蚀，精神处的疼痛越发的剧烈，令吴超群有一种精神即将分裂的感觉。
“……啊！滚开！”
下一刻，吴超群抱着脑袋，体会到了一种生不如死的疼痛。
痛，太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的呢喃才渐渐散去。
吴超群瘫倒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第二天痛苦如约而至，而且持续的时间更长，同时吴超群发现，生死簿上红色龙影的周边部分已被侵蚀了。
第三天……第四天……
吴超群真切地感受到，那一道红色龙影就是自己的命格，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而周围的黑雾，则是结契的仙灵意志在催讨寿元，没有得到就会侵蚀他的命格，一旦被黑雾彻底侵蚀命格，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时候。
吴超群没办法置之不理了，他意识到，凭什么死而复生的好事就让他遇到了，这应该就是代价……
他也没想到，给胡超群挖的深坑，居然坑到了自己。
报仇一时爽……一直报仇一直爽，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已经知道，胡家有人将他转化，这才让他莫名其妙进入六道轮回之地；
胡邪子，他的好师尊，表面对他好，实际用心险恶，想要夺取他的命格！
他们同胡超群一样，都该死。
本来没有机会了，但现在老天给了吴超群一个机会。
吴超群对自己说：“我怎么放弃这个机会？现在，我要先做什么？”
吴超群重拾了目标，开始做起计划。
第一步，当然是先活下去，然后解决命格被侵蚀的问题。
他已见过怪物厮杀吞噬对方，增加了借寿年限，如果猎杀怪物，他能否减少一些寿元负债，缓解黑雾对命格的侵蚀？
然而万灵窟的怪物们，却并不好惹。
吴超群试过了，不知是否寿元是负的缘故，通灵律令之下并没有得到任何仙灵意志的回应，这意味着他无法召唤灵宠来取胜。
如果是本人动手，万一怪物本能反扑，他拿什么抵挡？
这里最低的复生怪物也是二转修为，对着他打个喷嚏他都要翻跟头，更加高阶的怪物打架，余波之下他甚至无法靠近。
他一介凡人，正面冲突不是这里任何怪物的对手。
如果不是负寿元的体质，他不能在这里活过一分钟。
如今，仗着这些仙灵怪物不会主动攻击他，也只能先尾行一些目标看看，有没有捡便宜的可能。
就这样跟着各种怪物游荡了两天，还真被吴超群逮到了机会。
只不过这一次成功的捡便宜，却令吴超群心里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