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圣墓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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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教育方式(二)

“我真的尽力了。”我倒在黄沙之上,粗重的呼吸在面甲内侧染上雾气。

而瓦沙克大师在我周身缓缓行走,沙尘因为我倒地的冲击和他的步伐漫天扬起。让闪耀的流明灯光成为朦胧的灰黄色太阳。

像一颗垂死的恒星,我不合时宜地想。

“你为什么输?”瓦沙克大师问道。我有些惊讶,他的话语平静而遥远,不像平时那般充溢着愤怒。

“我太年轻,太生疏。”我答道,“不懂得扬长避短,让你抓到了我的破绽。”

我的导师一时间没有说话,我看着他沉默地摇头,隔着黄沙的幕帘,一切都只是模糊的剪影,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死亡面具从未如此黯淡过。

“不。”瓦沙克大师缓缓地说,“你很聪明,很有天份,或许是我见过的战士里最有天分的……原铸星际战士,领主指挥官真是搞了些大事。”他不易察觉的冷哼了一声,“比原先的星际战士强大?毫无疑问。问题在于……你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我单手撑着自己从沙地上站起,他踱步到我身后。

“最初,在多恩圣殿之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你冷吗?”他再次开口,问的却与前文完全不相干,“那并非一个字面上的问题,‘纵使深寒彻骨,然信仰之火将驱散严冬’——”

“——《西吉斯蒙德沉思录》,第五章,第二节。”我接道,“我记得我的日常功课。”

“所以你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他点点头,“我不会否认永恒远征号的舱室滴水成冰,这样的设计本就是为了考验修士的信仰。信仰愈坚,则愈不会为寒冷所动。”

“而你当时告诉我你觉得很冷。”

我沉默片刻:“我现在依然感觉如此。”

我还想多说点什么,瓦沙克大师举起手,阻止了我进一步说话。

“安静。”他说,“我知道你的疑虑从何而来,也知道你的信仰动摇不已。审判官拉克希尔的灭绝令并不合理,是的,这不对,甚至不该存在。但这并非你信仰动摇的理由。”他花了一段时间思考话语,“你知道在我看来,你的犹疑意味着什么吗?傲慢,极度的傲慢。你站在舰桥上俯视着世界,哀叹着生命不当被耗费于此。”

“这不对吗?”

“你无权裁决生命。”瓦沙克大师低吼道,斩钉截铁,“你像一个站在山巅的君王,看着你的战士在山脚下激战,血流漂杵,哀叹战争之残酷。但你不是统治者,你无权统治,你无权站在山巅。”

我张开了嘴,我很少认为瓦沙克大师所言有问题,但这不对,这肯定……

“告诉我。”瓦沙克大师打断了我说话的意图,他指向我手腕上缠绕的铁链,“我们为什么在手腕上缠绕铁链?”

“这是传统。”

这个回答并不让瓦沙克大师满意,他无声地摇头,声音低沉而迟缓。

“万事万物皆有其渊源。”瓦沙克大师缓缓说道,“传统亦是如此。在古老的军团时代,黑色圣堂存在之前。彼时还是帝国之拳一连长的西吉斯蒙德曾于军团之间的竞技场上活跃。那是战士间交流感情和战技的场所,战斗兄弟结成圆环,将决斗之人围在中间,一切的问题都会于刀剑之中消解——纷争,矛盾,或是技艺切磋,兄弟玩耍。在那里,当他们进行一场多人之间的对决时,彼此并肩的战友会以铁链将彼此相连,意味着二者之间永不分割。”

他一把抓起自己手腕间的铁链。将铁锁举到我眼前。

“这就是你为何在此。”他嘶哑地说,“兄弟,战友。而不是将军和国王。你并不站在山巅之上,你站在山脚下,和你的兄弟彼此相连,你是一个士兵,我们都是。”

“一个士兵为何心怀信仰?”瓦沙克大师继续说道,“你身在战场之间,跋涉在你自己和战友的鲜血之中,方才于你并肩的兄弟倒地不起,而你看着异端的异形在你眼前,他们手上沾满你兄弟的鲜血。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会想杀了他。”我轻声说,“我会想为我兄弟复仇。”

“没错,复仇,没错!”瓦沙克大师拍打我的肩膀,“这就是信仰的意义。你没有站在山巅,你看不到世界的死亡,看不到族群的消亡。世界很简单,你就在战场上,你的兄弟横死异端之手,而你要为他复仇,而帝皇赐予你力量为他复仇!”

我能感觉到愤怒了,他铿锵的言语在圆环的穹顶下回荡,带着多年战斗积攒下的不屈与仇恨。

“这就是一个士兵的信仰。”瓦沙克大师将铁链攥得喀啦作响,“告诉我,你为何心怀信仰?”

我没有回答。

“你为何而战?是什么让你成为一个星际战士?是什么让你挺身而出?与凡人最可怖的噩梦对敌?”

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从未想过挺身而出。”我答道,“我从未想过直面那些噩梦。”

“那你为何在此?”瓦沙克大师的双眼中摇曳着光明。

“为了……”我思考着,“因为人类群星为叛逆者之偏驳与异端之暴虐所困——”

“——《圣言录》,二十五章第十七节。”瓦沙克大师问道,他直视我的双眼,“说下去,为了什么?”

“——然而那些以博爱和善良之名,引领弱小者穿越深空的勇士,必将得到帝皇之庇佑。”我背完了整段言语,“这就是为何在此。为了那些不若我们强大之人,为了那些无缘站在这里之人。”

漫长的沉默。瓦沙克大师缓缓颔首。

“站起来。”他说,“拿起你的武器。”

……

我回到了现实,我的双膝跪倒在地,铠甲在碰撞下微微形变,装甲之间的缝隙在触地的冲击之间合拢。尘埃和烟灰自甲缝间绽开,如同朦胧的霾。

下一刻,略微形变的甲板因骤然失去的压力复原,甲缝再次恢复原状。我在刹那间再度起身,发力顶开头顶的权杖,右手伸向插进地面的大剑。

斩首大剑开始挥舞,如同自己拥有了生命,指引着我的双手,掀起暴烈的弧光。金铁再度轰鸣,但是攻守易势。巨剑反复荡开日蚀般的剑圈,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重若千钧,每一剑都行云流水。世界如此简单,没有思考,没有选择,没有燃烧的世界和灭世的天火,唯有自己和自己手上的剑,挥舞,再次挥舞,不要停下,一直挥舞。

我挥剑纵劈,西吉斯蒙德舞下裁决,剑刃化作流光,但已无人继续与之交锋。瓦沙克大师收回了权杖,凝视着当头斩下的剑锋。

这个举动让我骤然惊醒。最后一刻,我意识到了我在做些什么。理性再度回归,斩首的剑锋停在瓦沙克大师的额头。相差毫厘。

“你冷吗?”瓦沙克大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