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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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都看好了,宋人是这么用的

刘陵对这个时代的刻板印象没有那么重,历史这玩意也不是一家之言,譬如金宋辽三国史书,讲究的是各有突出侧重,在很多历史事件上记载的人物事迹甚至都有偏颇,到底该信哪个,也只能说见仁见智了。

譬如说郭药师,譬如说蔡靖...

譬如说赵官家,在历史上无论有多不堪,但在刘陵这儿,他就是实打实的一国皇帝,大宋天子......虽然在心里也不怎么看得上。

而现在,一个人用事实改变了他这种较为客观的念头,从而证明史书上某些记载可能就是毫无花假的描述。

骑兵翻身下马,将一面宋军的将旗交到刘陵手中,后者展开旗面,念道:“大宋忠州防御使前军都统辛兴宗。”

这是两个官称,忠州防御使、前军都统,代表辛兴宗这个军将负责率领前军。

他的将旗被刘陵拿在手里,但人却是不知道跑哪去了,紧接着一小队士卒压着满脸晦气的高凤来到刘陵面前,虽说宋军被刘陵这支四千多人的“常胜军”吓得直接崩盘,但高凤部也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实在是打不动了。

宋兵溃了,常胜军里面其实也已经有了不少逃兵,高凤不想去赌自己会死在乱军之中还是侥幸逃脱,只得主动投降。

所以被押过来的时候,不等刘陵说话,他就主动躬身,“罪将高凤,见过刘将军。”

“高凤。”

不紧不慢的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落在高凤耳中又是另一种意味,他身子一颤,低着头道:“罪将那儿,有郭药师跟金人往来的书信。”

刘陵自然不信郭药师这样仔细的人会轻易有把柄落入其他人手里,疑惑的想要再盘问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高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很直接也很直白地说道:

“可以编。”

“......”刘陵看向不远处,成批的降卒被迫坐在地上,神色仓皇地看着周围,那些平州兵这时候来了勇气,在周围像模像样地站岗看守,时不时还喝骂那些不老实的兵卒。

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啧。

蓟州一役,刘陵损失了大量的兵卒,尤其是骑兵,原本搭起来的骑兵建制直接被打没了“番号”,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些活下来跟随他回到涿州的一百多骑兵,真正有了精锐的样子,甚至其中每个骑兵单独拿出来做个底层的小军官都绰绰有余。

而且最重要的是忠诚。

从那一战后,只要刘陵一如既往地对待他们,这些丘八就会无条件地站在刘陵这一边,不管刘陵身后的国家到底是哪个,不管刘陵对面的国家是哪个,一切听的都是刘陵一人的号令。

刘陵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降卒不少,也有两千人左右,而这还只是常胜军,至于说宋军那边,刘陵压根没多少兴趣去收,随便圈个地让他们在那儿待着,准备过会派人去找宋军主将,把这些宋兵赶紧打发回去。

至于说他们身上的甲胄军械以及那些个军马,对不起,我没看见。

再加上时间拖的一长,自己总不能真的让这些兵卒饿死,到时候又得浪费一顿中午饭,刘陵连这顿饭钱也舍不得出。

前不久才赔了不少家底的刘陵,这时候开始本能地算计起来,在他旁边不远处,停着一架车马,车厢里面有人偷偷掀起帘子看过来,时立爱策马立在马车旁边,和里面的人慢慢说话。

军报,这两人也听到了,耶律余里衍好奇地问道:“那么多宋兵,为甚一下子就全降了?”

“将无敢战之胆,兵无死斗之气,胆气全无的东西,自然是一冲就溃。”

耶律余里衍眨了眨眼睛,满眼清澈,时立爱叹了口气,道:

“哪怕面前只有一头狼,不管它是否把目光看向了羊群,那些羊也会直接溃散而逃。”

耶律余里衍立刻点点头,明白了。

“老时头!”

喊老时,更像是在喊老师,平白让老家伙占了便宜,喊老时头,听起来像是老石头,又臭又硬,非常符合时立爱往日的表现。

时立爱这种老家伙,看了半辈子风雨,不是一两句好听的话,再加上那点金银珍玩就能打发了的,言语上的没轻重,反倒是能拉近两人的关系,因为真要一一论起来的话,刘陵完全应该当着全军的面杀了时立爱。

现在两人彼此模糊称呼,懒得客气,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

等时立爱策马来到刘陵身边,后者轻声道:“我想要。”

他抬手指着那些投降的常胜军兵卒。

这些人其实很难处理,对于涿州军乃至于涿州全城上下来说,这些兵卒都跟他们有血仇;但刘陵现在亟待补充一波兵员,二千多平州兵看似数量不少,其实就是一群难以支棱起来的民兵。

真正的平州军精锐在张觉兵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光了。

这些常胜军兵卒,他很想要。

“要不得。”时立爱皱眉道,“要了他们,将军旧部和全城百姓容易心生不满。”

“所以我要你帮我想法子。”刘陵回答道。

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刘陵要收下这些常胜军兵卒,还不想伤了“自己人”的心,偏偏还让时立爱想办法,在后者看来无疑是相当不讲理的举动。

他思索片刻,道:“斩杀那些常胜军校尉以上的军官,悬首街边,抽调一半人作为民夫修缮城防,剩下的那些人,分散编入各行伍之中,不会生乱。

高凤可杀可不杀,此人并非野心勃勃之辈,送给宋人是一桩功劳,但未尝不可...自用。”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吃下一千多兵卒?”刘陵微微皱眉,随即释然。。

他将命令传递出去,数十名军官被先后拖出来,当众斩杀,刘陵跟没看到似的,故意抬脚从他们溅出的血泊中踩过,一步一个血印,接着,又伸手在血泊里洗了洗手。

然后在白马哀怨的眼神中,他伸出血手,在它身上拍了好几下。

“吩咐人去喊开城门。”

城头,早已看到那面“刘”字旌旗。

除却刘陵之外,涿州还没有个哪个姓刘的能带着数千兵马,而在他击溃攻城的常胜军后,又当着城头众人的面,开始清点俘虏、斩杀军官的时候。

城头,沸腾了。

城门开启,城内的官吏和兵卒百姓们都迎了出来,蔡靖骑马走在前面,看着那一道身影缓缓而来,终于露出些许复杂的笑容。

在他身边,浑身鲜血泥泞的军民们掀起一阵阵声浪,有许多人,在看到那年轻将军策马携旗而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痛哭出声。

甲胄破烂,往下滴着血,白马身上同样沾染了数不清的污浊血迹,一路走,身后留下一路鲜血,看出他是同样历经大战之后徐徐归来。

无需自报家门,无需高呼名号,自有耳畔呼啸而过的大风替我去传颂。

刘陵策马经过那一座由尸体堆砌起来的小山时,翻身下马,站在尸山旁边,对着不远处的涿州城和从城门内涌出的不知道多少官吏军民,一挥染血的战袍,

对着他们,俯身,下拜。

城头上,一袭缟素在风中飘起,晚娘泪眼含笑。

......

蔡靖坐在大堂内等候,端茶盏的手很平稳,只有看到刘陵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时,才微微一动。

“刘陵,见过安世兄。”

将茶碗放下后,蔡靖微微颔首温和的笑了笑,道:“别离幸在昨日,相见何如今朝,刘将军,平安归来便好。”

他有很多话想说。

宋人的浪漫由内而外,蔡靖骨子里都散发出文人的闷骚气质,所以这时候他的穿着很正式,很隆重,坐姿板正,显露出封疆大吏的风范,笑容温和,流露出故友重逢的喜悦。

就连茶盏里的茶,都是他从大宋国内带来后,一直没怎么舍得喝的好茶。

这该死的仪式感。

说不定还已经准备好了一篇佳作,名为“白雪歌迎刘将军归”。

刘陵仿佛没看到似的,也懒得多拉扯什么,坐下后,很直接道:“我新到手一个辽国公主,不是我家里那种野生的郡主,是正儿八经的辽国公主。”

蔡靖呼吸一窒,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刘陵就抓住他的手,蔡靖心神一颤,抬头看着刘陵。

“宋人也过来了,主帅是童贯。”他补充道:“你快快帮我写条子给他。”

“条子?”蔡靖刚想说我也是宋人,被刘陵一催促,脑子里下意识开始帮他考虑。

“你又想要钱粮?”

“你别在里面写我什么忠君爱国,也别瞎夸,你就这么写:原河北宣抚使谭稹屡次拒绝供给涿州钱粮,且其他各处钱粮供给未有增项,除却此笔钱粮外,还有大量的甲胄战马去向不明,还望童相公严查。”

蔡靖愣了一下,缓缓道:“眼下若真是童贯率军,那朝廷必然是有交战之意,上下一心,你现在搞这一出,岂不是给朝中衮衮诸公当投壶用的壶?”

投壶,就是谁都能把箭射到里面,在朝中,则意味着谁都能把喷你当成一种“正确”。

“如果是其他人,我自然不会这么做,但若是童贯,这么做也就稳了。”

蔡靖思忖了一会儿,“虽说童相公名声有点......但他也是执掌大军多年的人物,不会这般轻易地就被你挑拨起来。”

“朝廷确实有可能让他平复燕地,但对于童相公来说,他要征伐的,也就是那几个人而已。”刘陵拍拍蔡靖的肩膀,站起身准备离开,后者犹豫了一下,在他身后喝问道:

“那辽国公主呢?童贯若是知道涿州有她,必会派人来讨要,你准备怎么办?”

刘陵转过身,打量着蔡靖的脸色,仿佛没看到他皱紧的眉头,坦然道:“公主是我的,他童贯若是敢强要,别的不说,本将除了娶辽国公主外,还能再去金国混个驸马做做。”

“刘陵,你放肆,你想叛宋?”蔡靖拍桌大喝道。

刘陵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手滑到胸口,慢慢解开衣服,蔡靖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这般冷的天气,刘陵毫无顾忌地脱下锦袍,解开几件里衣,露出满是肌肉的上半身,除却紧致的肌肉外,还有大量的伤痕和淤青。

“安世兄,这么多伤口鲜血,哪个不是为了大宋而留?你告诉我,若我真叛了,究竟是不是我想叛?”刘陵的声音里,有化解不开的委屈。

我为大宋......

一切,尽在几个目光中。

蔡靖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心神激荡,但是听多了之后,甚至有点想笑,甚至于刘陵现在都不说了,他还会下意识地脑补。笑了笑后,他目光微动,打量着刘陵,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不少。

“你莫要冲动,等童贯来人的时候,老夫会亲自出去跟他谈谈,到时候,顺便也把这条子给他,让他看看谭宣抚做了什么好事。”

蔡靖敲敲桌子,冷哼道:“你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给老夫找一堆麻烦事,快走快走,老夫可不留你吃饭。”

两人根本没等多久,那些被俘虏的宋兵早就招供说了自家大营和主帅的驻守处,所以信很快就送到了童贯手里。

下午的时候,城外就有使者要求入城,等来到刘陵面前时,使者口气很臭,喝道:“大帅有令,知涿州军事蔡靖,涿州防御使刘陵,两人立刻来营中说话,勿得迟缓。”

这已经算是呼喝家奴的口气了,蔡靖气的笑了起来,刘陵摆摆手,看着使者,问道:“老杨,容城那晚分别时喝的酒,忘了吗?”

杨可世放下童贯的手令,满怀疑虑地看了一眼蔡靖。

刘陵咳嗽一声,回答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