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老天最宠爱的崽
与大朝会相比，高府东门二进小院如往常一般惬意。
高傒回府，就像一阵风吹来，波澜不惊。
姒安好像忘记今天将会是决定齐、杞两国未来战略发展方向的关键时刻，历史走向改变的起点。
其他人忙着烧脑，全场就属他最清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知道姒安的奇思妙想大多来自发呆，发呆都成为他工作的一部分了……
高傒来到二进院里，姒安甚至没有发现。
“姒安，”高傒眼神示意姒安，“我有些事情要给你说。”
姒安这才想起弥水南岸，和他的钱山铜矿。
一路上，高傒没有说话，步伐沉重而缓慢，姒安觉得有点眼熟。
“老师可是在担心我和馨儿妹妹的婚事？”姒安问道。
方向是高傒的书房，步伐和那天晚上一样，姒安想不怀疑都不行。
除了姜馨的婚事，高傒实在没有办法。
包括改换齐国君主在内的其他事情，高傒都不可能为难成这个样子。
“去书房说。”
姒安已经猜到结果，依然心平静气和，高傒内心的压力和愧疚明显减轻许多。
书房门口，只有一个仆役，正是罴之后的第三道注解检测员。
“家主。”仆役恭敬行礼。
“关上门，去院门口候着。”高傒说。
“是。”
高傒和姒安进去，侍从关上门，来到院门口站岗。
高傒到案几主位坐下说：“随便坐。”
姒安也不客气，在案几左侧席地而坐支踵都不需要。
为了突出主位，主位所在的位置，要高出下方位置一个台阶的高度，以区分高下，这道台阶就是姒安的凳子。
这也是高傒更喜欢姒安，而不是李克和己季的原因。
李克当初可是有权利进内院书房的，全靠自己作没了，怪不得高傒。
己季始终绷着，好像时刻有人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只有姒安，比自家亲儿子都不见外，只要不会传出去，他始终是放松的状态，讨喜。
“你为什么会猜是你和馨儿的婚事，而不是思齐城有麻烦？”高傒问道。
“您和国子先生出马，姜诸儿也有此意，公孙无知加把劲儿，谁能阻止？而且，您来书房的状态，太像那天晚上了。”
高傒不知道自己为何笑得出来，反正是笑了。
“难怪己季常说，你是个细节怪物，什么细节，你都看得清楚，但你为何没有发现我给你的暗示？”
“老师指的是什么暗示？”姒安真没发现。
“那天晚上，我说姜诸儿打算把你和馨儿的婚事办成联姻，你光顾着想收礼，我害怕你会反对，抹过去了……我骗了你。”
高傒对自己非常失望，姒安对他知无不言，而他却回以欺骗。
这对君子来说，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折磨，却是小人占得便宜的谈资。
“老师想听我的心里话？”
“当然。”既然敢说出来，高傒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老师，您不算欺骗，我的疏忽不是因为您欺骗技巧高超，而是我，不觉得那个行为是欺骗；
姜诸儿和文姜的破事，是姜姓的耻辱，语儿姐姐和馨儿妹妹都是姜姓，所以老师非常在意，心中的畏惧被放大了；
因为姜诸儿杀掉自家妹夫，别人的恐惧因此也被放大，所以姜姓女子的名声才会如此败坏，但这些对我有什么影响呢？
文姜和姜诸儿从小一起长大，文姜据说是个绝色美人，姜诸儿爱上她，虽然违背伦理，却是有理可循，不是两个人，不知所谓的疯狂，必须远离不可；
您和馨儿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要因为姜诸儿和文姜的个人行为，否认高氏的女子呢？
人不能因为看见一个人被粟米饭咽死，就一辈子不吃粟米饭，那是愚蠢的表现。”
姜诸儿和文姜，属于正常人，做不正常的事情，只要人正常，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北齐高家那种，一家精神病患者，唯一一个正常人，反而被弄死的奇葩家族，才是应该感到害怕和远离的典范。
高傒不断点头，泪如雨下。
他在哭自家女儿命运多舛，在哭姒安不计较自己的欺骗，在哭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煎熬。
“老师，天下人，没有因为周厉王的胡作非为，否认后续天子的仁德，同样也不会因为姜诸儿的私德迁怒姜姓女子；
反而是老师您，明明不是贼，反而做贼心虚了，高家尽管大大方方行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更容易得到理解。”
高傒畅快大笑。
“我的儿子，都有自己的儿子了，我还在被一个小孩子开导教训，丢人啊。”
“自家人，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在老师面前当财迷，也不见我说丢人，这就是家人，即便大笑，笑的也是事情本身，而不是人。”
高傒只感觉一身轻松，“是啊，一家人还计较这么多，应该自我反省，不过在反省之前，我要告诉你朝堂上的好消息。”
“思齐城方案通过了？”财迷姒安上线。
“思齐城和弥水南岸的归属，已经敲定。本来，高氏女代国联姻，只有姜诸儿、我和国子先生知晓，谁知朝会上，姜诸儿说漏嘴，导致朝臣都知道，闹得朝会不欢而散。”
姒安笑道：“如果我介意，问题很麻烦，如果我不介意，事情反而更有利。”
高傒点头，“朝臣们都在担心你悔婚，那样一来，总要有人承担责任，罪魁祸首东郭牙死定了，以姜诸儿的性格来看，他一定会以泄密的借口，再杀几个人泄愤，其他知情人只能靠运气求活；
谁都不愿意当倒霉蛋，他们必须全力支持思齐城建设和弥水南岸交割，在你迎娶馨儿回国以前，你比任何人都安全，你不是想问他们送不送贺礼吗？只要你娶馨儿，他们的心意，绝对让你满意。”
“前提是，他们不知道我的想法，最好，我一直蒙在鼓里，觉得不满意，就敲敲鼓。”姒安坏笑道。
“说起财物，你比谁都精。”高傒哭笑不得。
“老师可不能恩将仇报。”姒安祈求道。
高兴点头调侃道：“这算馨儿的嫁妆。”
被姒安拿捏那么多次，高傒终于打了一个翻身仗。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
“对了老师，思齐城什么时候建，需要杞国准备什么？”
“思齐城由隰家主持建造，算是邀请你出门，被公孙无知纠缠的赔礼，国子先生负责人力和财物的调配。”
都是自己人，姒安快笑疯了。
高傒见状说道：“想笑就笑，憋着我就不知道你开心了？”
姒安哈哈笑道：“老师，你说我运气为很么那么好，一些没关系的事情，最后都成为推动好运实现的一部分。”
姒安和隰家搭上线，只是单纯的图隰家的钱财人力。
事情一次办成了不说，半路遇上公孙无知，被送了弥水南岸，推动思齐城的建设。
隰家因为公孙无知的脑抽，自请成为思齐城的督造人，见都没见过的东郭牙，帮他收揽贺礼……
高傒沉思半天，发现姒安的运气简直好到离谱，他可是没怎么算计，完全是瞎猫撞死耗子，收获反而比一辈子钻营的人，不知多出多少。
“好得过分了。”高傒点头评价。
若是高傒知道姒安还顺利投了一笔超级天使投资……
人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在养、在教，最后的收益，大半被姒安拿走了。
高傒得自闭好几天。
“不愧是我，老天最钟爱的崽。”姒安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