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启示录（一）
夜幕如潮水涌来，潮湿的海风透着刺骨寒冷。
高弦月下，萧瑟的小镇上，摇摇晃晃的破旧灯光照出潮湿的地面，海洋的腥味伴随着冷风袭来涌入。
穿过荒芜的小道，越过重重荒废甚至无人的工厂来到主干道，原本晦暗的世界骤然豁然开朗，喧嚣的闹市伴随着霓虹闪烁的灯光照射，充斥着生活气息的街边小摊，依靠在墙壁之上抽烟的疲倦男人，街边小贩身边帮忙的小孩，还有穿着清凉短裙的女孩们，踩着银白色机械双.腿，嬉笑着打闹。
站在高楼之上的成功人士们俯瞰小镇，目光里透着淡淡的冷漠。
他们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乐川市，婺溪小镇，一个经历了漫长世界更迭的古老小镇。
这里靠近海岸，衔接着旧世界的废弃渔村，除了渔村之外，小镇外围的工厂有新工厂，也有旧世界残留的至今无法启用的工厂。
每到夜晚，婺溪小镇的二环地带便无人外出行动，除了偶尔几个加班到深夜的打工人，以及喝了酒的醉鬼们。
穿过一环地带，婺溪小镇的中心，喧嚣的繁华地带，靠近二环至三环地带的偏僻小巷内，两名醉鬼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小巷深处的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开在地下一层，经过它的时候，你只能从一层看见它尚且亮起灯光的招牌，上面写着“旭日火锅店”，由于过于偏僻，因此鲜少有客人经过，来的也多是一些熟客。
进入店内，两名醉鬼率先趴在收银台上，笑嘻嘻的对着守在收银台前的小女孩说：“明希，你姐姐呢？”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守店吗？”
“她在楼上休息。”
“叔叔，你们要吃火锅吗？原味清汤还是微辣酸汤？”
“就原味吧。”
两个醉鬼笑了笑，其中一人顺势捏了把明希的脸蛋：“小明希，过完今年你也该有十岁了吧？怎么长得还这么矮呢？”
“是不是你姐姐一直饿着你？”
明希冷漠的后退一点：“没有。”
“这还没有？你来这里这么久，一点个子都不长。”
对方眼珠一转：“要不然你跟着叔叔吧？叔叔给你吃糖，买好多好吃的玩具，怎么样？嘿嘿。”
闻言，明希抬眼静静地盯着男人，她的目光黝黑宛若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透露着浓浓的淡漠与无机制的冰冷。
男人被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不跟就不跟嘛，你看什么？”
“瞧着还怪渗人的。”
明希垂下眼睑，将菜单丢给他们自己勾选：“自己选，选完过来付款。”
男人被她冷漠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刚想说话，一旁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摆：“明旭下来了。”
闻言，男人这才收了自己内心龌龊的心思，小心翼翼的望着缓步从二楼木梯走下的女孩。
她大概有二十多岁，相貌年轻，长相与明希相似，但不同于明希的冷漠毫无波澜，她身上反而更加鲜活。
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因为太少，所以男人们并未发现。
明旭站定，倚靠着木栏盯着下方的两个男人。
“二位要些什么？”
略带嘶哑的声线仿佛蛇类嘶嘶作响，她盯着男人们，目光里隐隐透着冰凉的杀意。
男人们只觉得浑身一冷，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涌上心头。
潮湿的腥气再次涌出。
明希抬眼，目光落在了明旭身上。
“姐姐。”
她出声打断了明旭的注视：“客人点了清汤。”
明旭微微歪头，视线一点点转到明希身上，犹如断断续续的唱片。
“是、是吗？”
“是的姐姐。”
明希肯定：“所以，你该去后厨了。”
明旭闻言与明希僵持了数秒，最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踩得木梯咯吱咯吱作响，引得男人们一阵奇怪的注视。
“明希，我说真的，要不然你来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男人贼心不改地询问：“你看你姐姐，这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就跟个老太婆一样，做事慢吞吞的——”
“还有你们这店，也不好过吧？你跟我们走，我们给你吃香的喝辣的。”
明希静静地坐在收银台，对此充耳不闻。
男人见此有些无趣，随便勾选几样配菜之后交给明希，明希这才接过瞥了一眼：“诚惠234元，谢谢。”
“这么贵啊？”
“可以少点吗？”
“234元。”
“你看我们好歹也是老顾客了，你给少点，抹零200元怎么样？”
明希重复：“234元。”
“啧。”
男人烦躁的将单子拍在桌上：“行了行了，234就234，烦死了。”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骂骂咧咧的表示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拆了这个破店。
同伴对此很是无语：“少说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旭她……”
话未说完，曹操已至。
明旭端着锅底从后厨走出，一边走一边慢吞吞的说：“清~汤~来~了~”
“客人，请慢用。”
女子对着两位男人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却不小心裂开，淌下猩红的血色。
她看着两个目露惊恐的男人，后知后觉：“啊……”
“被发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些细小的触手已然钻出，如同一条条荒诞怪异而又扭曲的虫子，张牙舞爪的撕开皮肉，将那莹白肌肤撕碎，露出白色牙骨——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顷刻间划破天际。
居住在附近的民众被惊醒，有人烦躁地打开窗户看去，却见前方的二楼板房突然轰隆隆地倒下——
天空之上，乌云笼罩了月亮，唯一的光亮只剩下路边那摇摇欲坠的昏黄色路灯，因为年久失修，此刻变得忽闪忽闪，就连灯杆都微微扭曲，于秽暗之中逐渐变得恍惚。
居民望着前方，突然有种鸡皮疙瘩掉下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落在他的头上，身体微微颤抖，连忙关上窗户，深深地倒吸口气。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粘稠而又潮湿的腥气，这种味道居民闻过，那是位于三环之外的海岸口才有的味道，在旧世界以前，那儿曾是全联邦最繁华的海岸口。
但是经历了时间的变迁，那里成为了畸变者和畸变体的狂欢之地。
居民骤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刺骨的寒冷随之钻入骨髓，他无意识地收缩自己的瞳孔，伴随着空气的粘稠潮湿，他甚至看见房间开始凝聚浓浓的雾气。
可是一个眨眼，那些雾气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腕表光脑。
灵源值：78%
那……真的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