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噬颜谷
没错,萧筱想跟的人本是赵一建,只是中途遇到了况氏兄弟,打了个岔,也变耽搁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赵一建的言论,下意识地便想跟上。跟丢后,自己也没想那么多,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现在见到了,还是其他人认识的人,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说起城中的事,她不得不感慨一下,幸好当时她拿况氏兄弟做文章,让所有人以为藏宝图在他们兄弟二人的手上。城中的人跟疯了似的,宁杀错不放过,乌泱泱地就去追况氏兄弟了。这个节骨眼上,城中越闹腾,兵力和注意力就越分散,也算是给城门口制造了机会,她也算不辱使命。
赵一建倒是不成想他在茶馆的时候还遇到了通缉犯,他是看过那张黄纸,但没太在意,不过真遇到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会尽自己所能。此时,他看了一眼众人,那悬赏榜的人,还差三个就扎堆了吧。他忍不住开玩笑:“除了你俩,这位姑娘和胖子还算安全!”
孙大眼一听不乐意了。圆眼瞪得老大,想说自己就因为胖,明明隔得最远,别人都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对体型可是一顿描述,虽然说来说去无非一个胖字,但耐不住目标忒大,他实在不好意思出门惹麻烦。
可赵一建却不这么人为,反问他这胖子那么多,谁知道是你!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一说,孙大眼倒是释然了许多。这天底下的胖子又不止他一个,是不是那纸上的人,还不是看你怎么演?反正他打死不认就成了。
看他想通了的模样,赵一建便不再多说什么,转头问应子风:“你们要回仁义剑庄?”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人都沉默了,赵一建纳闷,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孙大眼白了白他的大眼,呲了一声:“仁义剑庄?狗屁的仁义!”
这怨气可是实实在在的,赵一建不解,看向应子风,他竟也没有反驳,顿时饶有兴趣。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大眼:“这事儿可大着呢!”
“前辈可听闻剑庄改建的事?”
“是二十年前还是?”
“一个月前,林仁山归来,仁义剑庄大兴土木,大肆改建剑庄。与冉家的婚事也在此时确定,婚期定在三月,下个月便会广派喜帖,为林、冉两家结亲庆祝。到那时,剑庄也应该改建完成。”
赵一建不解,这些跟孙大眼说的有什么关系,唯一觉得有联系的怕就是应子风的情绪,他像在克制着什么。
“据说三年前两家就提及此事,只是当时冉庆身死,冉家千金守孝三年,因而此事才被耽搁下来。三年过去,这姑娘年岁渐长,如今定下这婚事也算圆满了。”
“可仁义剑庄固若金汤,为何要在婚期将近的时候,做这番改动?因为剑庄内部舆图早被人出卖,林仁山担心之后的安全问题,才在这节骨眼上还要大肆动土。”
“对,他就是坏事做尽,心虚!”孙大眼也忍不住吐槽一句。
几人的情绪有些高涨,只有水夕羽听到那三个字时,脸色一变。
“你说一个月前,林仁山归来是何意?这么多年来,他不是都不出剑庄的吗?”
“因为……之前的那人并不是真正的林仁山!”
“什么!?”
……
应子风简单地将最近的事说了一遍,赵一建顿觉背脊发凉,林仁山竟是这样的人。
“那冉家出事,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众人垂了眼,这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呀!连应子风都犹豫了片刻,水夕羽眸光微转,缓缓开口:“冉老夫人确实是我杀的。”
赵一建一惊,果然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风师妹是杀了她,但冉家绝对有古怪!”萧筱连忙为水夕羽辩解。
“是啊前辈,那日冉家聚集了各路人士,甚至还有官家的人。这么多人,如果一开始就现身,冉老夫人根本不会四。他们此举,意在瓮中捉鳖。”
“你是说冉広为了某些利益,牺牲自己的老母亲?这……太过惊世骇俗!何况,他怎么知道有人要行刺?”
“这点我们也好奇,但刺杀一事出来后,他不由分说便认定我们都是刺客,当当天出动如此多的高手,一点余地也不给我们。”
赵一建点头:“林、冉两家的关系江湖人都有目共睹,悬赏榜出来的时候,大伙儿也都十分好奇,两家好事将近,如此撕破脸,除非是你们真的做了这事。”
“我们怎么会去杀冉老夫人,于我们没用任何好处。”
“所以你们才觉得这事是冉広另有所谋?”赵一建看向水夕羽,“姑娘可有师妹没有说的?”
“刺杀是姑姑安排的,应该是个人恩怨。”她想起姑姑的眼神,她知道立马的恨意,但想不到她的恨已经深到为了个人私欲直接毁了她这颗棋子,不是说她是最强的杀手吗?过去她的眼里对自己不是还有怜惜吗?就算知道她对自己有恨意,但这么多年,也受过姑姑的关爱,如今都却没了,为了利益,也终将舍弃她而去。
萧筱眼睛一亮:“她和冉広有交易!师父闭关三年,师父根本不知道这事!”
水夕羽苦笑,她这颗棋子是师父用心培养的,毕竟当年她可是没用任何软肋的杀手,她好奇师父会在什么情况下放弃她这颗棋子,就凭冉家吗?
“如果是这样,倒可以说得通冉家为何早有戒备。如此听来,你口中的姑姑这是要你送死去啊!看来,你们师门也不和睦呀?”
“哼!”水夕羽冷笑一声,“我们师门是个嗜血噬颜的地方。”
“噬颜?这是什么意思?”
水夕羽却不愿再答,虽然她没经历过,但几年前她练功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听见过。当时她有些好奇,上去查看,眼前的一幕令她作呕,一想到就会浑身不适。好在师父对她的态度很特别,那眼神游走在自己身上时,眼里有隐忍,更像在找某人的影子,充满了欲念和欢喜。可下一刻他双眼猩红,似遏制不住的恨意袭来,恨不得要掐死自己。若不是姑姑,她应该早被掐死了。
可是姑姑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又怜爱又怨恨,她不懂他们在自己身上找什么,但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见她不答,赵一建又看向萧筱,期待她能说点什么,却发现小丫头脸色也不对。这门派内腌臜的事儿他听过不少,尤其是一人独大的门派。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自己接自己的话。
“原来江湖上还有这样的门派,有机会倒想会一会。”
应子风也觉得这门派古怪,水夕羽被门派控制始终是个隐患,无法让人安心,必须想办法脱离。
“羽儿,我们之前都不了解噬颜谷,是因为再江湖上鲜少听到这名字,但你们刺杀的人物可都来头不小。”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小门小派也接不到这么大的任务,可若是大门派怎么名不见经传。
水夕羽摇摇头,她并未了解过这些,倒是萧筱有点看法。
“我们在江湖上没有身份,每次都是必杀任务,不成的话即使活着回去,也拿不到解药。至于怎么联系,师父从不假手于人,也不轻易接单。但我听之前出任务的师姐们说过,师父有个故人,很有权势,每次都是对方主动找师父的。不过三年前他闭关,就将联络的事交代给了姑姑。”
赵一建听后眉头一皱,很有权势,那便是官家的人,有人用官家的钱养杀手?可养杀手可不是一个个小官可以做到的。
显然应子风也想到了这点:“有权势,但不代表官家知道这事,真是如此的话,此人居心叵测。”
“你是说他在用江湖上的手段肃清自己的仕途?”
“不排除这个可能!”
赵一建点头:“有些事的确让江湖上的人出手更好!”他又看了看水夕羽和萧筱,感慨道,“江湖上杀手组织不少,能培养出优秀的杀手可下了不少血本,这人的权势不可小觑。”
水夕羽和萧筱都没在在意过这个,毕竟她们从小在谷底长大,接触的事物也少,学本事也是为了在那种环境下活下去。除了训练毫无人性,平日里倒也没什么管束,师父还舍得用珍贵的药材养着她们。至于那个派任务的人是谁,根本不是她们关心在意的。即使跟官家扯上关系,对她们杀手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如今听他们的对话,才惊觉此事牵涉甚广。
“如果是真的,江湖人也不过是那最微不足道的棋子。”应子风的语气,略带些气愤,想到水夕羽的处境,更加恼火。
“江湖上的人看着自由,实则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赵一建忍不住继续感慨。
这话倒是引起了共鸣,尤其是孙大眼,他这一辈子都说身不由己地在逃跑的路上。而应子风忽而想到了出惠州时,船上遇到的护卫,是天阴派的弟子。他选择给世家子弟当护卫,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谁都不好说。
“我本是孤儿,被接到谷中的时候,虽然辛苦,但却有了安身之所。只是……”她欲言又止,“总之师父要出关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杀手组织总是有自己的手段控制杀手,你们门派……”
“是蛊!”说着萧筱伸出左手运气,片刻,手中印出一朵花来,血红色,似皮肤下血管呈现出的效果。
“我们身上有解药,但一颗只能压制一个月。我们找人确认成分,大部分是认出来了,但有些应该是只有谷底才有,我得想办法从谷底将东西带到外面去,再让认确认。”
众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手心,此时,那血红色渐渐褪去,掌心恢复如初。一时间,又惊讶又心疼。
“这蛊毒发作时,会如何?”应子风看向水夕羽,眼里透着怜惜。
水夕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淡淡地回答:“你且理解为生不如死吧。”
几人深吸了口气,生不如死啊,可她的语气怎可如此轻描淡写。
应子风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想着如何找出解药的配方,或者如何帮她去掉体内的蛊。
见几人忽然的沉默,萧筱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说点别的。
“先不说我们门派的事,我发现林仁山这老家伙似乎知道藏宝图的事。我在茶馆看到了况氏兄弟,我们上悬赏榜的事,他们也知道,就是林仁山让他们出来寻人的。不过,我看他们对藏宝图更感兴趣,不然自己的儿子女儿遇到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该着急忙慌地让况氏兄弟先往蜀地赶,去一查究竟,而不是在这滨州遇到他们,可见在他心里藏宝图比儿女更重要。不过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实在气不过,才给他们制造麻烦。谁让他们这么过分,竟帮林仁山做事……”
忽然意识到什么,萧筱捂住了嘴巴,而应子风急忙转身。水夕羽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