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1：袒露心声之人
神良山的特长。
在除却了往生，以及射杀之后，便是操控天气这一个大类了。
早在第一次与小村健太见面的时候李显就知道了这个情报，而在其后，于神良山上的接触也是让李显得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信息。
特长也是可以经过后天的尝试，亦或是机缘巧合，继而完成‘替换’的。
因为神良山的操控天气并不属于与生俱来的能力。
过去的种种思绪在李显的脑海之中起起落落，汇聚成了一个个可靠的信息源，在此刻用作参考。
当初猫婆婆并不愿意深聊这个话题，而木村瑞穗也没有透露的意思……李显本以为自己暂时没有机会继续接触这方面的神秘。
只是没想到……就在刚才。
神良山的最后一个特长，作为隐秘之中的隐秘，就被猫婆婆这般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李显不由得露出了几近愕然的表情，他有些摸不清现状。
“猫婆婆，这……”
“不要误会了，这可不是老身的自作主张。而是因为瑞穗那孩子都给你打了电话，这就说明她已经做好向你坦白的准备了。”
千代子坐在李显的肩上，它凝望着头顶之上的细碎飘雪，语气又急又快。
“事已至此，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神良山的操控天气正如其名，可以通过运用神秘力量的方式，去控制天气产生变化。而根据输出的神秘力大小，在更早些的年代，也曾经也出现过将四季扭转，把寒冬化为暖春的情况。”
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李显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是能说得通了……早些年间的普通人，为何会对神良山的力量如此推崇。
这是一股能够违反自然定律的力量。
“而且还远不只是如此。”
“岛国地处于地震带，这个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你也能够知道了吧？作为地震频发的区域，海啸跟台风也自然是泛滥成灾。而这种极端的自然现象也能够通过特长去使其弱化，甚至是使其消弭于无形。”
“不要被操控天气这个名字而带偏了，从实际的运用角度出发，神良山的这个特长其实更接近于控制气场，并使其按照自己的意志发生扭转。”
“而这一次的情况也是如此。”
猫婆婆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它低沉地呜了一声，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瑞穗通过神良山独有的方式进行了一些预测，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天气将会不停歇地恶化下去，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事……”
李显沉吟一声，开口问道。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很简单，四季轮转，冬暖夏凉，这毫无疑问，肯定是一种正常的循环道理吧？可在其中，偶尔也会出现特别寒冷，亦或是特别炎热的季节……太过于专业的术语我也不太清楚，但通常在历史之中，这些年份都会被标记为灾年。”
这个理论李显自然是明白的。
古往今来，因欠收造成的饥荒，以及各种兵乱数不胜数。同样有着历史沉淀的东瀛在这方面也绝对不会例外。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变化的话，神良山通常是不会选择出手干涉的。但这一次不一样！从入夏以来，这天气就一直保持着很诡异的状态吧？最近这些个日子里头，虽然瑞穗没有明说，但老身我怀疑……”
猫婆婆的尾巴在李显身上不安地扫了一圈。
“这事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
李显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您的意思是……这天气并不是自然形成的？”
“没错！尽管还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但这么些年观察下来，这绝对不会是什么自然现象……哎算了，这些都是后事！总之今天瑞穗那孩子做出了决定，老身也就只能照着她的意思来。”
不得不说，作为百年开外的‘老东西’而言，猫婆婆的总结与评价无疑是相当中肯的。
因为就在双方交流的同时，他眼前也闪现出了熟悉的提示框。
【神良山特长之一：操控天气】
【这并非是一种本土特长，而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拼接在了神良山之名下的奇异能力】
【作为传承者，可将自己的神秘力量注入到自然之中，从而使范围内的气候，立场，甚至是重力都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变化。其影响之深远，程度大小，则是按照神秘力量的大小而定】
【但正如前文所言，操控天气的特长并不是神良山的原本之物，作为外来者，运用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势必需要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代价】
李显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内容大致与猫婆婆说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出入——除了最后这一段。
如果不是天生自带，而是从其他地方获取而来的特长。在将其运用过后，会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吗……
李显音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而又古怪的地方，可还没等深究下去，神良山的大殿已是近在眼前。
千代子从李显的肩上跳了下来，它在地上站定，张望着天空的同时，催促着说道。
“瑞穗那孩子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就快些进去吧。”
也得是到了这会儿，当事人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那，那个……猫婆婆，我在不在场，跟木村前辈是否要使用特长，这两件事有什么牵连关系吗？”
“当然有了！”
猫婆婆的尾巴一勾，绿色的瞳孔仿佛夜光石那般，正紧紧地钉在李显的身上。
“因为你要鼓励那个笨蛋，神良山的继承人在动用这个能力之后，都会被天上的力量给牵引走！我之前尝试过，根本无法打断这种过程……瑞穗的妈妈，她就是这样消失在山上的！！！”
“老身也无法搞清楚这里头的运作规律，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只要当事人足够强大，是能够抵抗这种力量的。”
就像是为了强调一般，猫婆婆大声说道。
“当年柚子就曾经活了下来！”
话音一落。
在神良山的大殿之上，朦胧的微光开始扑闪扑闪地浮现。仿若朝间浮现的薄雾阵阵，把整个山顶都给渲染出了一幅仙气飘飘的模样。
“快点，瑞穗那边就快要开始了。”
催促之下，李显只得是先行上前再说。他穿过了前殿，在步入正殿的同时，方才猫婆婆说的话也在脑海之中盘旋。
需要付出的代价，代价……
‘作为运用了转嫁特长的代价，就是会被天上的力量给牵引走吗？’
李显步履不停，里头的场景也顺势映入眼帘。
在宽阔的大殿之中，四周都架着用以照明的灯烛。明晃晃的黄色灯芒闪闪烁烁，将一条条长柱的阴影拖拽，拉伸，仿佛潜藏在了暗影之中的偏殿。
木村瑞穗就在正中处。
而在她身上，穿着的则是不同于往日的简单装束。
褪去了繁杂的装饰与衣物，在最为直白的宽松长袍之下，只留下了黑红色的垮衣与足袋。
木村瑞穗就这么跪坐在了地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似地……微微地沉着脑袋。
她手边平放着一把已经上弦了的和式弓，在其之侧的，则是根极为修长，并且裁剪得当的木质长箭。
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木村瑞穗微微抬头，最后将脑袋半转了过来——少女脸上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笑容，轻声说道。
“李同学，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明明说出的话语并没有什么歧义可言，但不知怎得，李显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很快，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用笑的这么勉强吧？”
木村瑞穗抿了抿嘴，她有些讪讪地低了下头去，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是呢，只是一紧张的话，就会不小心露出那种表情呢。”
李显快步上前，最后站定在了木村瑞穗的身侧。
“话说在前头，虽然我并不知道在前辈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既然我今天已经来了，就必然会全力以赴。”
所以。
“不要有什么犹豫，尽管把你的担心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既然无法干涉，那就只能想办法地去鼓励对方。
方才猫婆婆想要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
木村瑞穗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一些，她微微点头，随后轻声说道。
“猫婆婆应该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吧，神良山的这个操控天气的特长。”
“嗯，我听得很详细。”
“那就好，我们神良山代代相传的理念就是守护这片大地的安宁。我作为当家，这份坚持就是绝对不能辜负的东西。所以即便暂时找不到源头，我也要将这份异变给遏止在这里。”
传承，这两个字就是如今瑞穗肩头上的重担所在。
像是给自己壮胆那般，木村瑞穗右手微攥成了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一捶。
“为了将自己的神秘力量全部调动，我需要尽早地开始做准备。而现在全部都已经预备完成，就只剩下了临门一脚了。嗯，就跟妈妈说的一样。”
“把弓箭搭好，将全身心寄于这一击之上。只要将其成功射出，一切的恶劣天气都会随之扭转……”
“我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嗯，没错……这是使命，我是神良山的继承人。”
明明是在跟李显说话。
但此刻木村瑞穗的语气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李显没有选择出声去打断，他只是看着木村有些忐忑地说着话，试着去分担对方的这份紧张情绪。
“其实我也只是听猫婆婆说起过而已，妈妈消失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之后爸爸也病逝了……山上只剩下了我跟婆婆和那些妖怪。”
“学习虽然并不怎么有趣，但能够认识很多朋友，所以我也挺喜欢去学校的。”
“之前也有跟其他妖怪闲聊过喔，有个河童曾经开玩笑地说我可能会是寿命最短的当家，毕竟我的实力最弱了嘛。虽然之后猫婆婆狠狠地教训了那个妖怪，但我觉得它也没有说错。”
毕竟强与弱是直白的差别，肉眼可见。
“不夸张地说，我其实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次的仪式之后活下来。”
“猫婆婆说它看到过几代当家被带走的模样，妈妈，还有那些祖辈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往了天际，就像是送往高天原的信纸那样，越飞越高，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被牵引走之后是怎么样的场景呢。”
“呵呵，说不定会碰上真正的神明大人吧。也不知道我这样不入流的巫女，有没有资格觐见它们呢。”
细碎地说着这些话语，木村瑞穗的身体却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了颤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越埋越低。
安放在了胸口上的右手垂落了下去，最后在膝上紧攥。
滴，答。
若有似无的滴落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如此突兀，且鲜明。
“李，李同学……”
“嗯，我在。”
“我，我……”
木村瑞穗抬起了头来，她脸上划出了两道晶莹的泪痕，强装出来的笑容早已消失，在此刻只留下了无法自抑的委屈。
“我果然还是不想就这样被带走……我还想要继续活下去……”
尚且不过未成年的年纪，在面临着有可能失去生命的抉择之时，木村瑞穗会做出这种反应，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显并没有选择答复。他只是两步上前，直接将木村瑞穗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像是安抚着小动物一般，李显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用温和的语调轻声说道。
“嗯，我能理解。”
木村瑞穗的情绪彻底崩溃。
“呜呜呜，我还想吃更多的甜品……我在杂志上看到黑森林芝士巧克力蛋糕，我还一口都没有吃到过……”
“嗯，以后我带你一起去吃。”
“我还想要试试看短裙，天天在山上穿的都是和服，我也想要打扮地漂亮一点，我也想要去做美甲……”
“嗯，以后我带你一起去买。”
“我还有想要去游乐园，我一直都很喜欢凯蒂猫，我还没有去过迪士尼，我也想坐云霄飞车……”
“嗯，我带你一起去。”
一问一答之间，木村瑞穗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李显眼中的提示框也随之一并浮现。
【木村瑞穗】
【好感度+25（当前好感度75）】
【关系升级】
【袒露心声之人】
看着怀里头这个不复之前那般平和，却像是如同受惊兔子般模样的木村瑞穗。
李显沉默了片刻，随后选择轻声说道。
“瑞穗，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放下这个传承多年的职责，不要再为了这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努力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