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6：神隐
从神良山到警署，时间正好走到了9：00时分前后。
结算完了出租车的费用，李显跟木村瑞穗并肩走向了大楼。在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过后，二人一路长驱直入，直至来到了四楼的办公地点。
刚一上门就看到了正在走廊上交头接耳的小村健太与潘德。
二人的表情都有些莫名的严肃感，说话的同时还抽着烟，远远望去两人身上都罩着层薄薄的青灰。
“小村大叔！”
即便不需要打招呼也已经看到了李显，小村健太把烟咬在了嘴角处，脸上堆出淡淡的笑容，对着二人遥遥招手。
“来的稍微有点迟啊，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只是单纯堵车而已……”
“这样？那也没办法了。总之先进办公室再说吧，现在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人都到齐了？
李显不由得奇怪了一些——这次到底是一口气喊来了多少人？
潘德对着李显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向着办公室走去。小村健太紧随其后，却又是忍不住多打量了木村几眼。
凝噎了一瞬间的科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木村，有空的话还是去买些新衣服吧……”
“呃？为什么？”
“因为这种风格的打扮，我只在昭和时代的电视剧里看到过啊。”
四人几乎不分前后地进入到了办公室中，里头已经入座的人则是纷纷抬头，朝着这边张望了过来。
小村奈华坐在了科长位的一旁，手里头攥着一沓的资料，正吞吐吐雾地打量着这些繁琐的东西。
尤娜·卡佩尔跟源内新花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较为边缘的地方，二人穿着几乎是同款的黑色碎花裙。
魔女正端着一次性杯细品着新泡出来的茶水，源内新花则是转头张望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露出了个有些忧愁的表情。
随着入门而来的动静响起，这些人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小村奈华抬起了眼皮，她扬起了脖子，表情轻巧地想要对李显打招呼——可在看到他身旁的木村瑞穗过后，奈华微挑起了眉头，随后忍不住‘嚯’了一声。
尤娜嘴角嗫嚅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就像是看着滑稽的剧场戏那般，摆出了个舒服坐姿过后，目光不断在前头的几人身上游走。
源内新花则是用莫名的目光打量着李显与木村瑞穗，她的拳头在膝盖上轻轻地握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变得相当微妙。
小村健太眼珠子咕噜地打着转，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旁的潘德左右张望了两圈，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远处的尤娜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湖中仙子也就只好照做了。
明明得有这么多人在办公室里碰头。
可偏偏就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也得亏在办公室里头还有着其他两个陌生的人影，让这僵硬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只见两个枯瘦的身影站在了靠近窗台的边缘处，正微微低垂着脑袋，仿佛就这么站着睡过了那般迷糊。
它们穿着颇具古风的日式铠甲，身上闪烁着细碎的亮银片，覆着鱼鳞状排列的锻造铁片。头顶上罩着状若鬼神的头盔，全身上下都不露出丝毫的皮肤。
与此同时，那右手处悬挂的刀鞘也呈现出诡异的玫红色……这应该不是用油漆浇灌出来的色彩，李显怀疑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从血堆里头泡出来的。
在李显身旁的木村瑞穗本来还在观察着其他人，此刻表情严肃了些许。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李显，左脚朝着身前踏去了一步。
“等下，这两个家伙……”
“啊，抱歉，没有事先跟木村你说清楚。”
小村健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他表情轻松地指向了不远处的两个诡异人影，用轻巧地语气说道。
“这二位是源之宫派来的使者，也是我今天叫各位来这里的原因。”
源之宫。
作为东瀛唯一的S级组织名，其势力之大，名声之盛，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有所耳闻。
眼下也是因为小村健太提了这么一嘴，李显想起来了……自己当初手机里头看到过奈华发来的照片。
源之宫的僵尸就是这样的模样来着。
它们不是把人都给带回去了吗，这会儿再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简单地清了清嗓子，小村健太掌控了话语权过后，顺势朝着不远处指了一指。
“呃……站着说话也太累了，总之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李君，木村小姐，那边的位置还有剩的……”
“李~你到这边来。”
小村奈华打断了自家老哥的发言，她右手夹着半个烟卷，表情懒散地对着李显招手。
“这边这边，你不是一直都坐这里的吗？怎么今天还要玩点不一样的？”
说着这话的同时，小村奈华目光扫向了李显的右手处，语气里头也是凭空多了几分的玩味。
“还有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神秘侧的活跃者了，还要用这么不方便的手段去处理吗？真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对魔七科连个小伤小病都看不好。”
奈华笑着转过了头去，对着远处正在神游天外的潘德笑道。
“所以潘德爷~帮个忙，把那小子的伤势给处理一下吧？”
“呃？嗯……”
湖中仙子犹豫小会儿，天性使然的他，对这些东西本就不怎么敏锐。
潘德朝着尤娜撇去了一眼，回复的却是在旁的源内新花。
“潘德爷爷，麻烦您帮李显处理一下吧，不然之后的行动也会多有不便吧。”
有理有据的分析总比胡闹似的委托要好，再加上尤娜也微微点头，潘德只能转头朝着李显问道。
“李君，没关系吗？”
还没有等李显开口回答，他就感觉到胳膊处的皮肉紧了些许。
不用低头望去就能知道是木村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道，只是在下一刻，栗色长发的少女却是突然松手，大大方方地就朝着小村健太指定的地方走了过去。
“也是呢，既然有更好的办法，我这边也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大家都聚在了这里，那就先听一听小村科长到底要说些什么吧。”
明明语气毫无情绪可言。
但李显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过于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那就稍等一下。”
潘德走到了李显的身旁，他双手伸出，拼凑在一起呈现出了个反扣的碗状，正虚盖在了李显的右手之上。
翠绿色的神秘力量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闪烁，吞吐。李显清晰地感觉到了某种异物正挟持着空气，在绷带的缝隙之中流窜，最后挤压到了他的皮肉上。
酥，麻，痒……
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伤口上窜来窜去，李显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了。”
这么快？
李显循声望去，他看到潘德手上的莹莹绿芒正在消散。与此同时，手上的绷带自行脱落，露出了已经重新长满了皮肉的手掌。
半抬起手，看着只有颜色微微不同的新肉。李显打量着上头的褶皱与纹路，忍不住低声说道。
“厉害……”
就连指纹都能完美复原。
“那是当然了，这家伙当年在百年战争里可是活跃了很久。”
不远处的尤娜轻笑出声，正用着戏谑的腔调说道。
“因为看不惯双方的做派，他不断游走两个阵地，时不时地就会出手帮助一些重伤垂死的伤兵……时间一长久，各地也都开始流传起了人善心美的妖精形象呢。”
“跟今天没关的事就别提了。”
潘德轻轻地拍了拍李显的肩膀，他脸上全然不见丝毫的疲倦神色，气定神闲地对他说道。
“好了，先去坐……嗯？感觉你的表情好像很奇怪？”
“潘德爷爷，您使用特长之后就不会感到疲倦什么的吗？”
早在之前的时候李显就注意到了，不论是小村奈华，源内新花，木村瑞穗……还是自己。几人在使用了特长能力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体力渐尽的状态。
可这方面的问题似乎在尤娜，还有潘德身上并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因为长寿的缘故吗……
总不能说这种能力是‘魔女’的特例吧？
听到了李显的疑惑，潘德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你还不知道这个吗？其实很简单，特长虽然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独特天赋，但归根结底地来说，这也是某种能力，是需要适应，学习的一种东西。”
越是使用就越是熟练。
“我只是凑巧活的太久了而已，所以在这几百年的岁月中逐渐熟悉了自己的能力。这种感觉就像是从我身上蔓延出来的一种器官……一开始的话肯定会有不适，但只要是适应过后。”
就像是抬头，眨眼，挥舞手臂。
这种程度的消耗自然无法与跑步三千米相提并论。
“打个比方，就如同跑步一样……如果你的身体逐渐适应了长跑，那在不间断的锻炼之后，你也会主动掌握有节奏的呼吸，手臂的摆动，以及抬腿的幅度等等。”
“清楚自己的能力界限，把出力限制在最为合适的端点，这就是我这些年的经验所得。”
潘德对自己的所知所得倾囊相授，最后总结道。
“用进废退，前期肯定会不可避免地感到不适应，但只要时间一长，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此刻不仅是李显，就连在旁的源内新花，还有木村瑞穗都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唯独小村奈华轻轻地哼了一声，催促道。
“开小灶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有活要干，抓紧开会吧。”
李显匆忙入座，他屁股刚一沾上座位，小村奈华就顺手将资料递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
“客气。”
简单地翻阅一二，李显发现这上面都是些与源之宫相关的情报信息。
而这些东西……他在提示框里头都已经浏览了个大概。甚至在某些地方，这份资料还远不如他知道的那般清晰。
“现在大家手里头应该都有这份资料了吧？呃……其实内容并不复杂，大多都是与源之宫有关的公开信息。”
小村健太自己也不断地翻阅着，在加深映像的同时，他也对着不远处的两个僵尸撇去了一眼。
“事情追究起来的话要回到之前的铃木纯子身上了，她被带回到了京都之后经过内部审判，最后却是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大事。”
科长微微停顿片刻，似是为了强调那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源之宫内部有人正在企图将神秘倒转，恢复到古代。”
“它们需要对魔七科的帮助。”
沉默。
不论是事先得知的，还是刚刚听闻的，此刻都是露出了各不相同的表情。
魔女茶话会的一边，尤娜用右手轻点着自己的脸颊，露出颇为玩味的表情。潘德则是朝着她看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只有源内新花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周围。
木村瑞穗打量着手中的资料，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攥紧，将纸张都给捏得有些变形。
小村奈华则是重重地吸了口烟，半转过头，像是玩笑般地吐在了李显的脸上。只有少年才能听到的低吟在耳旁悄悄传来。
‘真是麻烦。’
“咳咳，咳……”
给足了在场所有人消化信息的时间，小村健太继续说道。
“如同我在这份情报里头注明的信息一样，源之宫是坐拥上万人之多的庞大组织。按理来说他们内部是能够进行自我净化的才对。可正如同诸位所见……”
“源之宫已经派使者来了。”
李显看了眼两个形同僵尸般的人影，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想办法窜到警署四楼来，还不闹出乱子的……
“那个，我有些不太明白……”
开口的是源内新花。
她把头发平平地梳了下来，而不似以往那般地将其束成双马尾，这样让她看起来多少成熟了一些。
“源之宫派来使者，这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当然有了，笨孩子。”
回答她的是在旁的尤娜·卡佩尔。得益于在东瀛生活许久的经历，她对于这些传统事物了解颇深。
“源之宫是岛国最早的神秘组织，为保持神秘性，在早些年是完全超脱于世俗的存在……传说他们生活在云端之上，与神同居。所以普通人想要造访其地的话……”
“就需要使者牵引，为其领路。如若不这样的话，任谁都是找不到源之宫入口的。”
尤娜停顿了片刻，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那般地轻巧说道。
“对了对了，关于这个传说，在东瀛这边也有着极为贴切的古语用来形容呢。”
海魔女双眼微眯，嘴唇微微上翘的同时，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在遥远的过去，人们将其称之为……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