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出行
推开房门。
妻儿正关怀的望着自己，但却又有些畏畏缩缩。
严嵩知道，这是自己以往的“夫纲”在影响，记忆里，儿唤严世蕃，妻名欧阳氏。
之前的“自己”是个古板苛刻的人，具体来说，也就被儒家教条束缚的死板读书人。
‘儒家这一套的确有些意思……’
暗忖一声，严嵩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道：“世蕃，一边玩去，爹有话和你娘说。”
说着，便拉着欧阳氏走进了卧室。
欧阳氏面有戚戚，难不成自己哪里又不符夫君心中的妇道，要挨训了？
否则为何要支开儿子？
自己夫君为人最为古板，别说什么白日宣淫了，就连夫妻间的贴己话儿都不曾说过。
“老爷……”
“坐下说。”
严嵩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
家里寒酸了些，除了一张床也没地儿坐了。
欧阳氏顺从的坐在了严嵩身旁。
“这些年……苦了你了。”
严嵩一反常态的抓住了欧阳氏的手，脸上有些许感怀，两种记忆杂糅在一起，并不只是简单的覆盖，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家人时。
“嗯？”
往日严嵩从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这让欧阳氏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解。
“咱们家以后有好日子过了，老……爷我，要入文渊阁了。”
欧阳氏不懂得严嵩嘴里的文渊阁为何物，这年代的妇人以无知为德，但严嵩突然的温存妇人却看懂了，那句好日子也同样听懂了。
“老爷……”
欧阳氏同样不懂得更多，嗫嚅了一声，便依偎在了严嵩身上，眼神迷离。
清寒日子过久了，妇人的身子有些瘦弱，依偎在身上有点硌人，严嵩脸色复杂地将妇人缓缓推开。
“今日……身子有些乏了……”
……
医馆。
“真的？”
嘉靖帝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凡。
登州卫关于黑血病的折子已经送到了嘉靖帝手中，面对这种诡异的东西，嘉靖帝本就焦头烂额，更何况自己如今不在朝堂，正是束手无策的时候，李凡竟然愿意出手？
“这自然是真的。”
李凡点了点头，将一份增值税发票递到了嘉靖帝面前，“每个注射完疫苗的人就在这发票上签个名儿就行，不识字的按个手印也是一样的。”
嘉靖帝接过了那张发票，扫了一眼。
虽然早有耳闻，但当嘉靖帝看到这张被李凡称为发票的契约的时候，瞳孔还是骤然收缩了一下。
契约上一个个像是断头蝌蚪的文字嘉靖帝不认识，但却很轻易的看懂了契约的内容，就像是只要盯着这些文字，文字的意思就自动浮现在脑海中一样。
献祭血肉。
这让嘉靖帝莫名地联想到了永乐大典上的那句启示：灵魂神明，是食用过后的残渣。
嘉靖帝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却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眼前的契约似乎是发觉了自己心境的动荡，轻飘飘的煽动了一下，就像一只灰扑扑的蛾子煽动了一下翅膀一样的煽动了一下。
随着契约的煽动，上面那些形似断头蝌蚪的文字被抖落了下来，猛地朝着自己皮肤上钻去，就像是嗅到了什么可口的食物似的，嘉靖帝甚至“听”到了那些断头蝌蚪发出的贪婪的低鸣声。
它们念叨着晦涩莫名的语句，像是风吹过枫叶一样的沙沙作响，语气中满是贪婪。
嘉靖帝惊恐的丢开了契约，那些声音才逐渐消散。
心有余悸……
“呼……此事全凭李医生做主就是。”
……
李凡雇了一整个车队，用来装疫苗和注射器。
这支车队还是王光典找来的，车队的护卫长叫李忠良，带着十来个腰肥体圆的汉子，据老王说还是官驿的驿卒，这让李凡放心了许多。
自己千里迢迢跑去登州卫发疫苗，要是找了些不正规的镖师，半道上镖师变悍匪，把镖吃了都没人知道。
但找这些官府的驿卒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老王这人虽然懒散了点，但办事的确靠谱，不愧是锦衣卫出来的。
“都装好了吧？”
李凡看着护卫们把装着疫苗和注射器的大木箱装上了马车，笑着招呼了一声。
见识过“离乱级”的王光典，李忠良可不敢对李凡放肆，点头哈腰的应声道：“大人，都装好了，拿牛皮筋绑得死死的，小的敢拿脑袋担保，绝对散不了！”
“行，那咱就走了！”
说着，李凡便跳上了马车。
接种疫苗这事儿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医馆暂时还没人能代劳。
李凡得亲自去。
此时的马车上已经有了俩人了，王光典抱着褥子缩在一团，姚叔皋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此去登州卫，李凡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自然是要带个护士打下手的，相对来说苏川药掌握的药理知识要多一些，留在医馆坐镇会更好，所以姚叔皋便被带了出来。
也能顺带培训一下。
至于老王，一个是带路的，另一个就是他自个儿闲的。
用老王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老了坐不住，去瞧瞧热闹。
至于慧觉和尚。
医馆总得留个人看着，不然苏川药一个小女孩也照看不过来。
最主要的是年后慧觉和尚还得“出差”一趟去找那什么山洞，现在就当给他放个假了。
……
前世今生，李凡倒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这东西，再加上自从穿越到大明王朝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颇有些好奇的撩开了帘子朝外打量着。
但看久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在马车上看外面就跟后世坐在公交车上朝外看差不多，不光慢，还更颠簸。
一则是这年代的路本就不平整，再则是这年代的减震装置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坐在马车上的感觉和坐在拖拉机上没多大差。
再加上这年头的官道一离开了人类聚集的城市，不是在山林间穿梭就是在顺着河流走，外边的景色不是一片荒芜的大山就是奔腾而下的大河，夹杂着冰寒的湿气扑面而来。
入眼的只有比马车还高的、枯黄但却还顽强的存活着杂草，入耳的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携裹着赶路的李忠良众人的哈气声，和马匹不时的响鼻声，枯燥无比。
北风萧萧胡马鸣，边人走尽空户庭。
什么小桥流水、什么古道西风，只有切身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才知道，那都是酒足饭饱的文人臆想出来的。
关上了窗帘，李凡学着老王的模样，抱着一床褥子斜靠在了角落里，还不忘对着有些拘谨的姚叔皋叮嘱道：“小姚，困了就眯会儿，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车队缓慢且坚定的北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