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和集群:创新驱动区域发展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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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缉慈

本书是我近两年来对产业园区和创新集群进行思考而写成的一组文章的集锦。

园区和集群不同。有产业集群的地方不一定需要产业园区,建设了产业园区的地方不一定会发展产业集群,尤其不一定能形成创新集群。具有促进技术创新功能的产业集群才能被称为创新集群。一些园区内的企业仅因为共享基础设施和优惠政策而在地理位置上邻近,但在产业联系上可能存在障碍。创新集群可能在产业园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但这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一些地方试图用建设产业园区的方式来发展创新集群,这是有风险的,园区投资须谨慎。有些集群是在园区中成长起来的,而有些园区又是在有集群的地方建立的,这种双向演进的现象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可以看到,但仍不能将园区和集群混为一谈。从理论渊源和发展历史上看,前者主要是外力驱动的结果,而后者是内力驱动的结果。园区是一种吸引投资和创造就业的政策手段;而创新集群应该是促进企业繁衍和创新的发动机。将“筑巢引凤”来促进经济增长的产业园区转化为创新集群并非易事。

我自1986年开始研究产业园区,于1986年在国际一级学术期刊Economic Geography上发表英文论文The Changing Industrial Geography of the Chinese Special Economic Zones,于1990年开始探索创新驱动区域发展的研究方向并在北京大学开设研究生课程。我曾任国际地理联合会(IGU)经济空间动态委员会的中国执委多年,参与了关于地方发展的国际学术讨论,并参观了发达国家的一些园区。我曾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访学并做产业园区和创新集群方面的专题研究。在《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的前期研究中,我被科技部任命为区域科技组副组长,负责高新区和产业集群的研究。我主持过关于园区和集群的一些国家级研究项目和地方咨询项目。我主持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成果——《创新的空间》一书于2001年出版,引发了国内产业集群研究的高潮。此外,自2004年至今,我组织并主持了21届“产业集群与区域发展”学术会议,在学术讨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发展创新集群的政策建议。

中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传统制造业正面临着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双重竞争压力。产业升级为什么要选择创新集群之路?从建设工业园区到以创新集群引领高质量发展,是从依赖外资转向走创新驱动区域发展之路的飞跃。2021年3月到2023年4月我在澎湃新闻上发表了26篇专栏文章,这些文章不仅有对产业园区和创新集群的整体思考,还有对各类产业园区的深度调研与发展趋势跟进,并为产业园区的升级和创新集群的培育提供了有针对性的策略。

开设专栏

我于2011年3月从北京大学退休,整整10年以后,应澎湃研究所全球智库栏目田春玲编辑的邀请,进入撰写专栏文章的工作状态。2021年2月22日,她在微信上找到我,邀请我就产业园区方向开辟个人专栏。我当即回复:“我年纪大了,精力严重不足。诸如上海五大新城这些事我看不大懂,倒是关心老城的事。今天早上东莞一个企业老板给我看他新厂房的视频,厂房在老城,不在园区里。”我把东莞鞋业的老郭与我的对话截屏给她看,我在问老郭招工、设备和技术范式的事情。田编辑说,她看过我2016年在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创新集群三十年探索之旅》。她说:“我看后受益匪浅。您当时在书中讨论的问题,今天园区还在继续讨论。书里提出的很多问题还需要继续思考。”我说:“确实问题很多,刚才我看了一下,你关于‘新城计’的问题就值得探讨。为什么中国总是弃旧图新?其实很多创新就发生在老城里。可惜我探讨问题的精力越来越不够。”

她说,我可以根据目前中国园区的现状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再思考,写成每篇3000字左右的文章。在向她了解到澎湃新闻的主管单位是上海市报业集团后,我有些心动。2020年11月,我分别在第19届“产业集群与区域发展”学术会议(专题会议)和2020北京视听产业园区会议做过两个发言。我把演讲稿给她看后,她说:“这两篇讲稿内容很丰富,医药产业和视听产业都是当下多地非常关注的产业,转化为专栏文章就非常好。”她给了我全球智库栏目的链接。我看后觉得该板块文风比较活,写这种文章可能比写学术论文容易些,就初步答应了。

关于专栏名称,我建议“园区之X”。她想了“思、感、辨、虑”几个字供我参考,我选了“园区之思”,于是专栏名称就这样定下来了。关于更新频率,我说:“不要给我定频率吧!否则有压力。我的书《探索产业区位》人民教育出版社正在编辑,还有工作要我做;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最近在编一本书,也要我参加。”她说:“根据王老师的安排来敲定,没问题的。那么就等着王老师的第一篇专栏了。专栏开出来之后,我也会定期提醒王老师,更新专栏。”

2021年2月27日,我投了第一篇稿。田编辑告诉我,下周就安排刊发,并建议我在文末介绍下专栏定位和要解决的问题。于是我写道:本专栏以园区之思为主题,求索园区的初衷和未来。2021年3月1日,澎湃新闻刊登了我的第一篇文章《产业园区的创新驱动和内源式增长》。

鱼贯而出

此后,我天天都在琢磨写什么文章。3月5日,我写出第二篇文稿。3月8日,《产业园区未来发展的真正动力》刊出。在田编辑的鼓励下,我紧接着又把第三篇文章发给了她,并说:“第三篇写得比较顺,但是也比较粗。这是草稿,先发给你看看。我放一两天再改改。这是针对产业链链长制遍地开花的误区的思考。但没敢正面提链长制这一词汇。前晚我刚好看到澎湃也发了一篇关于产业链的误区的文章。”3月15日,《园区发展离不开产业联系的构建》上线。此后,我与田编辑约定,每周一前将修改后的文章发给她,她来安排刊发。

于是,我进入了比较紧张的工作状态。夜里构思,清晨就写。第四篇是关于生物制药产业园区的,我有意从园区思考过渡到创新集群论述。我把第四篇文章发给田编辑之后说:“清醒的时候,觉得文章中写漕河泾的地理尺度和前面写国外创新集群的地理尺度不对应,又改。请用新稿。谢谢!”3月22日,《试谈生物医药园区和培育创新集群问题》上线。田编辑说:“您的这个思考方向非常重要。另外,您的这个专栏写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可以找出版社交流,可以再集结出版。您觉得如何?”当时,我考虑到自己已经75岁了,难以保证每周写一篇文章,就想着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推进。

准备收笔

从此,澎湃新闻每周发表一篇我的文章。这些文章谈及园区发展离不开产业联系的构建、产业区的地方特质和文化底蕴(以东莞大朗毛织产业为例)、建园区不能保证高质量发展(以乐器制造业为例)、视听产业园区要兼顾产品的内容创作和技术创新等。我对纺织服装产业比较熟悉,在关于大朗毛纺织产业的文章投稿前,征求了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原副会长陈树津的意见。乐器产业是我感兴趣的领域,其中,手风琴的内容是我向著名手风琴演奏家姜杰老师了解的。我曾经跟着中国乐器协会一行去看过几个产业集群。曾与我合作研究乐器制造业的浙江师范大学教授朱华友在我写文章时为我提供了帮助;关于视听产业园区的那篇文章我在投稿前征求了三位业内人士(国家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专家杜百川、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副局长孔建华和铜牛电影产业园董事长刘国宁)的意见,得到了肯定。

2022年4月20日,我随机械工业信息研究院先进制造发展研究所一行赴河北省邢台市的平乡县、广宗县和邯郸市的曲周县调研自行车行业集群,并参与河北“十四五”县域特色产业集群规划的讨论。接着,我在河南省长垣市参加了“中国起重机产业集群智慧发展峰会”。在出差的日子里,我写成了第八、九篇文章,分别以自行车行业为例讨论产业过度分散的问题,以及根据对冀南三县童车行业的调研,探讨产业集群合作行动的问题。我请华南师范大学副教授林涛、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副教授梅丽霞、机械工业信息研究院先进制造发展研究所所长陈琛帮我出点子,并修改文章,补充对河北童车行业整合的建议。文章投稿前,平乡县副县长路阔为我补充了数据。我在河南省长垣市的会议上受到几位智能制造专家的演讲的启发,回京后写成了《关于制造业集群数字化转型的思考》一文,并于5月6日发表。这是我的第十篇文章。

这样写下去感觉身体太累,那时我手上还有其他工作,因此准备收笔。我对田编辑说:“我的老本也吃得差不多了。”田编辑回复:“好的,王老师随时有想法,都欢迎赐稿。后面我们关于园区和产业的讨论和课题,还望得到王老师的指导。”我补充道:“总之,我的事情有点多。考虑身体,不能这样苦干了。我每篇文章都改过无数遍。”

当时,我做了总结:应澎湃新闻之约,自2021年3月以来我写了十篇文章,基本上在每周一或长假后第一天发表。这些文章的内容都是随机的,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前九篇尽量紧扣澎湃新闻给我的“园区之思”主题,第十篇则大胆地抛开了园区,去写制造业集群了。因为后面有其他工作,我决定收笔,希望这些文章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重拾纸笔

两个多月后,我为准备第20届“产业集群与区域发展”学术会议主旨发言又写了一篇文章。我投稿给田编辑,请她酌定能否接收。很快,这篇题为《中国多数园区不是集群,深化产业集群研究势在必行》的文章就在澎湃新闻上线了。从2021年年底到2023年年初,我写了十几篇文章投稿给澎湃新闻,包括《也谈“专精特新”》《关于“链长制”我有话说》《产业融合为什么很重要》等,并得以发表。其中,有些文章是在准备各类会议讲稿之前写的,为使听众能更好地理解演讲内容,我希望文章能在演讲前发表。这些会议分别是中国区域科学协会区域创新专业委员会学术会议、先进电池材料集群产业发展论坛、2021中国“5G+工业互联网”赋能先进制造业集群融合发展专题会议、第十一届中国县域现代农业发展高层会议、2021“对话苏州·新制造”活动、苏州科技局2022年第二期“科技趋势”半月谈线上讲座、第十期东吴智库思享汇、2022中国实体经济论坛等。

为扣紧这些会议的主题内容,我边学边写,得到了不少朋友的帮助。例如:深圳市清新电源研究院院长李宝华提出了精简文章的建议;武汉东湖高新区光电工业技术研究院杨浩给我提供了相关资料,纠正了文章中表达不确切的地方;河南大学教授李二玲在电话里与我讨论了她关于农业集群的研究等。《数字经济时代下的创新集群发展》是我写得最费劲的一篇。我读了关于 SaaS 的两本书,还求教于在SaaS界工作的外甥女汀兰。她说,硅谷的SaaS企业开始都是互为对方客户、打磨产品,然后发展周边企业作为客户,再发展到美国的其他大城市及欧洲、大洋洲等地的客户。她感慨道,没想到苏州有这么多SaaS企业,盖雅工厂、企查查、智慧牙都挺有名。这些软件企业有很多实体业务,应该容易发展起来。该文得到了她的肯定,并转给 SaaS 界的朋友看,让企业界了解创新集群。

《我心中的科学城》一文是“澎湃科技”栏目上线前的征稿。《关于“元宇宙”热潮下产业园区的冷思考》一文是在澎湃新闻记者王琳杰给我提出疑问的背景下,我浏览了一些网页,并请教了几位从事技术工作的亲友后写出来的。特别是专家杜百川看了我的文稿后,给了我底气:“写得挺好,(用户感觉到)头晕主要是因为汇聚-聚焦冲突(VAC),通过多焦面显示能解决一定的问题,但真正解决需要真三维显示技术,如彩色全息、体显示和光场显示。最近3GPP出了不少关于XR的报告和技术标准,都与此相关。”他还给了我8篇英文文献供参考。

在撰写《关于“链长制”我有话说》时,我与上海前滩新兴产业研究院(前滩综研)院长何万篷、广东省委党校教授岳芳敏、中央财经大学副教授王伟等人进行过交流。在撰写《日用消费品制造的专业市镇发展动向观察》一文时,我与扬州市杭集镇高新区领导张士余、深圳市钟表行业协会会长朱舜华、亚洲鞋业协会会长李鹏、东莞某鞋企老总郭小平等朋友进行过交流,宁波理工大学的马铭波博士帮我整理了详细的表格。在撰写《温州乐清电气产业集群升级问题刍议》的过程中,我得到了赛迪研究院规划研究所区域发展研究室主任侯彦全、浙江工商大学原校长张仁寿、温州市委党校教授朱康对的帮助。在撰写《谈谈产业集群与创新集群的区别》的过程中,中国国际发展知识中心的申秋博士帮我精炼了文稿。

在本书付梓之际,衷心感谢澎湃新闻编辑田春玲女士两年来辛勤的工作,感谢湖北省经信厅、深圳市清新电源研究院、苏州市政府、苏州大学、苏州科技大学、北京中农富通园艺公司等单位对我的会议邀请,如果没有这些会议的邀请,我不会写出这些论文。感谢诸多朋友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本书各篇文章写作的随机性很强,水平有限,内容东鳞西爪,难成系统。本书将这些专栏文章分为两篇,上篇是从宏观视角对产业园区和创新集群的理解,下篇是从案例出发对创新驱动区域发展的思考。如果本书能对理解中国的产业园区和创新集群的发展起到一点促进作用,我就心满意足了。

2023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