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戏开场
狩猎宴紧锣密鼓的筹办,平日罕无人烟的鼎虎山,此时倒像个烟火气十足的小城一般。
狩猎宴之前有个盛大的祈祷仪式,以求大奉来年物阜民安。
百官皆要带上家眷,就连上京百姓也能进入外场观赏,参与一番,皇上也能感受与民同乐。
江绾为了赶上这场宴会,一大早便起身沐浴更衣,在镜子前打扮时,还总是想起安平郡主的脸。
她上辈子是见过被送出京的安平郡主的,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看着双目无神,看着她的丫鬟生怕她随时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绾暗想,想要接近宁修平,进而利用宁修平,便要以一个毫无束手之力,能被宁修平掌控的身份入局,对他无害,他才会放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思考间,她的身后传来了春望的声音:“夫人,您瞧着,这样行吗?“
江绾抬眸,便瞧见了镜子中的她自己。
镜子里的女子虽挽着妇人发鬓,但却娇艳万分。
原本她平日里都穿着正色的绸缎锦衣,簪着满头华丽的簪子,以彰显身份。
但她今日刻意换了一身姑娘家爱穿的粉黛色轻柔纱衣,飘然间如一朵蔷薇花般,发鬓盘了个花苞头,素雅可人。
春望手巧,将她打扮的如同出水芙蓉般,花苞头上也未曾多簪什么名贵的簪子与头面,只簪了几支淡粉色的小簪花,清新透丽,更衬得她颜色好,一眼望去,含苞待放,引君采撷。
江绾极满意她这一副没有任何攻击力,柔软乖巧的样子,想来能迷惑住宁修平。
安平郡主今日这个局,她今日要当后来者的黄雀。
反观春望在她身后有些惴惴不安的道:“夫人,今日摘月阁那头传来消息,说是三姑娘日日梦见那个死去的丫鬟,瞧着像是被魇上了。”
江绾垂着眼眸,道:“请两个名医来治,开来的汤药都给灌下去,旁的什么都照常来,不可松懈。“
内院磋磨人的手段多着呢,她上辈子真心相待,方怀沁不要,那就别怪她这辈子挨个儿在方怀沁身上试一遍了。
春望瞧着夫人的模样,便知道江绾不会改变心意了,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样磋磨江府的三姑娘不大好,但夫人这样做必然是有她道理的。
她这两日回到府中,才知道府内发生了大事,夫人和她都差点被陷害,她问夫人,夫人却只说都过去了。
左右她是夫人的丫鬟,夫人不会害她,她只管听夫人的便是了。
江绾收拾妥当后,因着方怀瑾今日公事繁忙,她便先领着丞相府众人前往鼎虎山。
百官一般在祭祀前一日前往鼎虎山,安顿好后,当日会有接风宴,各方前来参选的准武将与世家便能在宴席上结交,世家有些公子甚至会设一个押宝局,押上自己在宴席上看好的武将在狩猎宴上取得的名次。
近午时左右,江绾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到了鼎虎山的行宫。
已然有不少世家到场,正井然有序地听从定北侯府的安排入住行宫。
午时末,江绾安排好事宜便前往榆林宫参加宴席。
定北侯府论官衔是正一品,论官职,比从一品的方怀瑾还要高,她入门时,还是定北侯夫人亲自接待的她。
定北侯夫人年已近五十了,穿着褐色的菱锦对穿交领,外罩同色大衫霞披,瞧见她便笑的眉眼弯弯,拉着她的手唤她“好孩子,引着她入席。
她身份高,入席便是跟着一帮高门主母坐在主位上,又因岁数小,瞧着像是个晚辈,所以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稚嫩,明艳的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一眼扫过,便叫人能瞧见她。
这宴会皇家是不露面的,但参宴人数众多,定北侯夫人操办的很大,宴席占据整个榆林宫的正堂。
每个相邻的矮桌上的客人都是经过仔细安置调位的,十分正式,不像是那一日江绾操办的赏花宴,还可以四处走动,他们落了座之后都是不能动的,抬著拿食更是有一套繁琐的规矩。
江绾落座于一群高门主母之间,彼此言谈间都有理有据,说起什么做什么亦是一副平和温缓,举止得体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来。
而大多数和她同龄的姑娘的位置都比较偏后,躲在正堂靠近门的地方偷偷三三两两的咬耳朵。
因鱼龙混杂,故而虽没有男女大防,但也都是隔着桌的,男女分两边而坐,世家安排在正堂上方,参选的武将安排在下方。
宴席上会有才艺展示,世家一般安排自家未出阁的女儿上台表演一番,武将则以对打表演为主,好不热闹。
江绾表面上饮着酒,背地里偷偷抬眸,在男席那边找宁修平的身影。
宁修平果然来了,他穿着一身玄衣,坐在最角落处饮酒,大概是赴宴,所以他没带佩刀和百宝带,他头上只有一盏灯在摇晃,那一双眼偶尔抬起,在光与暗的剪影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那人的神情。
江绾扫了一眼他的方位,便收回了视线,继续与旁边的夫人言谈。
那夫人大概三十模样,一脸关切的询问道:“你那日下帖子,但我去山中上香,未曾过去,但也收到了丞相府送来的花卉,有幸得夫人惦记。听闻你院中出了事,长宁公主晕过去、说是遭了人投毒?”
四周的夫人们都眼眸灼灼的望过来。
江绾只是摇头,道:“都是下人乱嚼嘴根子,那日不过是长宁公主突发旧疾,动静弄得大了些罢了,并非是有谁投毒。”
当日那情景,显然没那么简单,但江绾既如此说了,旁人也不好再窥探,便三三两两绕开了话题。
今日的重头戏当莫属安平郡主无异,定北侯夫人有意让安平郡主大放异彩,再让文人笔墨修饰一番,博得个好名声,若是能选个好儿郎,岂非幸事?
说话间,安平郡主已从堂外走进来了。
安平郡主时年不过十五,比江绾还小上一岁多,她生了张瓜子脸桃花眼,眉目骄纵,身穿大红色宽摆长裙,外搭长袖摆,更衬肤如凝脂,头上梳着望仙九鬓,脚系金铃,一步一响。
安平郡主今日准备在宴席上跳上一舞,她跳的是胡旋舞——鸿雁。
此舞创子漠北游牧民族,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故名“胡璇”。
上京寻常人家别说学了,就连看一眼都瞧不到。
安平郡主今日是下了苦功夫的,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如。
这一曲终了,整个堂前的人都跟着鼓掌赞叹,更有文人当场作诗传颂,安平郡主停下来之后谁都没看,而是远远的第一个望向了宁修平的方向。
宁修平根本就没抬头,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饮酒。
安平博了满堂彩后,定北侯夫人便领着安平,给每个桌上的女客男客敬酒。
隔着大堂内无数的人群肩颈与矮桌酒杯,江绾瞧着安平郡主亲自给宁修平斟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