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睁眼,灾年
“珺儿,咳咳咳,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沈珺察觉到嘴里有什么温热香软的东西滑进来,让她用力挣扎地睁开双眼。
是稀粥啊。
不等她看清楚目前的情况,就一把被人紧紧搂进怀里,有些枯瘦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
“我的珺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沈珺微微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一会儿才理清楚目前的状况。
原主,沈珺。
父亲沈怀海是一名考不上进士的举人,母亲安婉则是县里一富商家的独女。
从三年前开始,青州大旱,颗粒无收。
一开始,朝廷上面还会出手管,派人送来了赈灾粮,但渐渐地其他州也开始出事了。
不是大旱水灾,就是极寒酷暑。
上面的朝廷开始有心无力,顶上的老爷们只顾着自己活得滋润,底下的人日子一日比一日要苦。
直到一年前,各地开始爆发各种战争,不少人扯了面旗子就想趁乱当诸侯。
抢,抢,抢。
一群人去抢另一群人仅剩的口粮,然后又被另一群人抢,在这过程不知道死伤多少。
民不聊生,痛苦不堪。
原主的父亲沈怀海刚开始还能靠着身份地位提前抢到一些粮食囤着。
但旱灾的日子实在太久了,撑到现在已经很难再撑下去了。
特别青州还是最严重的地区,其他地方的情况据说都比这里要好上一些。
熬到前些日子,沈怀海看了看几乎空了的粮仓,最终一拍掌决定,准备带着家里人跟着县里的一拨人一起逃离这里,暂定目的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宜州。
据有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如今的宜州风调雨顺,乃是桃源圣地。
此次逃难,距离太远,行程艰难,自然是一切从简为好。
但原主的母亲已经病了很久了,现如今多走几步路就累得心慌,在沈父和其他人眼中带上她自然就是累赘。
原主上前去找沈父理论,争吵之中,磕到了头,昏迷了快一天了。
现如今其他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也就沈母能拖着病重的身体反过来照顾沈珺。
沈珺瞧了眼,沈母端着的碗与其说是米粥,倒不如说是一碗水里放了点米。
就这样,这碗水粥都是极为难得的。
要不是沈珺磕到头,看着半死不活的,沈母都很难要得到。
理清楚这些的沈珺有点想骂人。
她倒是没想到老天爷这么搞人,前头自己靠着暴力在末世折腾了近十年,好不容易听到好消息。
说是科学家们研究出解药,末世即将结束了。
结果一眨眼,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荒年灾难遍地的地方?
这合理吗?
这跟重回末世第一年有多大的区别吗?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没有可以爆头的丧尸吗?
还不如让她直接挂掉来得痛快呢,现在这样子,沈珺怀疑自己都能去当选感动世界第一倒霉蛋了。
“珺儿,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头疼吗?”
沈母紧张兮兮的问道,生怕这一磕把沈珺磕出毛病来。
“我没事,缓缓就行。”
沈珺这话刚说完,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原主昏迷了也快一天一夜了,原本平日里就只能勉强吃个几分饱,现在又这么长时间没进食也没喝水,现如今口渴肚子饿也是正常的。
“饿了吧,珺儿,你快喝。”
沈母赶忙把手中端着的米汤递过去。
沈珺却注意到沈母的嘴唇上都起了皮,眼神也有几分贪恋的在这碗转了几圈。
见状,沈珺微微在心底生出几分感慨,只是如今自己身体急需补充,不是谦让的时候,她接过碗小口小口却急促的喝了起来。
只是忍不住想,也怪不得沈母病了这么久都没彻底好转,就现在这种条件,病人无法得到充足的物资补充,怎么可能好得快。
“砰砰砰。”
“砰砰砰。”
沈珺喝完了这碗水粥,倒是没那么渴,但感觉肚子好像更饿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沈珺屏声敛气仔细听了几句,隐隐能够听见沈怀海的声音。
“我们是要去逃难,不是去享福,你带这些有什么用?”
“老爷,这是你昔年赏给妾身的字画,妾身不舍得就这么丢弃啊。”
后头娇滴滴的女声是沈怀海的妾室的声音。
沈怀海除了沈母这个正妻,还有两个妾室,头一位在灾年第一年就因病去世了。
剩下的这位平日里深受沈怀海的疼爱。
按照原主的记忆,就是个母凭子贵,空有美貌但目光短浅的女人。
“呵。”沈怀海冷笑了声,“你若是喜欢,那就跟着一起留下吧。”
后面那妾室什么反应,沈珺没听清楚了,因为很快她就听见沈怀海朝这里来的声音。
“下面的人说珺儿醒了?”
沈怀海进来看了眼沈珺,见她看着精神还不错,脸色都是缓和了些。
“你又何必这样?”
沈怀海冲着沈珺呵斥了声,而后才看了眼旁边局促不安,不想看他的沈母道,“珺儿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难道你要珺儿留下来照顾你?”
沈母抿唇不语,微微撇过脸没说话。
沈怀海放缓语气温声道,“虽然外头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宜州是个好地方,但到底真的假的还不一定,此去路途遥远,且前途未定,你现如今身体跟得上大部队吗?不如留下来,等我跟其他族人在宜州定居下,再派人来接你,不是更好?
难道你一定要跟着一起?你身体坚持不下去怎么办?若是在半路上熬不住了,你让珺儿该如何?还要分出心神来为你担忧吗?你不想着我的用心良苦,反而怂恿着珺儿跟我闹吗?”
沈母没说话,她心底是认同沈怀海的说法,自己现如今这样子确实是没办法跟着一起走。
但她心凉啊。
她跟着沈怀海成婚十几载,当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傻子,沈父这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就是嫌弃沈母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