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能做的生意
“单马擒王？”
经过鹿先生的提点，宋老板再度看向棋局，仔细琢磨了片刻，方才看出其中的端倪。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
这一局可谓是精彩至极。
在最后的厮杀中，顾舟接连送了对方一炮，一车，一兵——连弃三子，最后仅以一马，就将死了鹿先生的主将。
“当真是铁骑绕龙城啊……”
这恐怕是宋老板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对局了，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顾舟，仿佛在看外星人一样。
顾舟是故意的。
他本可以早几步就将鹿先生打败，但若是赢得太简单，或许自己留给对方的印象，也只是一个下棋厉害一点的少年而已。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流民，若是不尽力表现，如何去争取与大人物“对话”的机会？
顾舟就是想给鹿先生一些的震撼，以加深自己在后者心中的印象。
说不定对方一高兴，就愿意与自己合作呢？
棋局已经终了，鹿先生的目光仍然逗留在棋盘上。
他还在复盘这一场对局，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好棋，真是好棋啊。”
顾舟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鹿先生，等待后者的注意力从棋盘上挪开。
终于，鹿先生抬起头。
他并没有给顾舟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掏出一叠岁币，直接拍在那只“红马”上，站起身，冲着顾舟笑道：
“顾舟，我记住你了，这是这盘棋的报酬，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来找你讨教的。”
说完他侧身走出棋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
看着将要离开的背影，顾舟很想开口叫住对方。
顾舟答应和鹿先生下棋，可不单单是为了下棋，他还有别的目的。
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物，仅仅只是对弈一局……自己岂不是很亏？
但鹿先生并没有停下来，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棋局里，临走时，还能听到他的自语：“……那一步选择保士，说不定还可以再战一战……”
“慢走啊鹿先生，我就不送了。”
宋老板挥挥手，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幸好幸好，顾舟没有给他丢脸，不仅赢了鹿先生，而且赢得相当漂亮。
他了解这位鹿先生的性子，知道此人不会因为输棋而恼恨，只会因为对局不够尽兴而失望。
现在看来，这盘棋的效果，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了。
宋老板见顾舟还站在原地，便替后者拿起那堆岁币，快速清点了一下，惊呼出声：“小顾，一共五百岁币，这盘棋你赚大了！”
五百岁币，这对于哪个流民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然而顾舟听罢，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他长叹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接过宋老板手中的岁币，又清点了一遍，然后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宋老板看出顾舟似乎不怎么开心，不解发问：“怎么赢钱了还一副晚娘脸，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本来我用单马擒王赢下这一局，是想在鹿先生那儿刷一波好感，借机搭上他这条线做一笔生意，现在看来，是我高估自己的身份了。”
顾舟无奈叹了口气，向宋老板坦白道。
提到“生意”二字，宋老板来了兴趣。
“你想做什么生意？说说嘛，说不定咱俩能合作呢？”
顾舟便将自己想要卖药的事告诉了宋老板。
虽然之前肖云飞跟他说过，像宋老板这样的正规商人，不会收这种来路不明的药物。
但顾舟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万一没有肖云飞说得这么严格呢？
万一还有操作的空间呢？
然而，宋老板在听完顾舟想法后，身体往后一仰，原本饶有兴趣的神色，此刻竟是荡然无存。
“我听人说过这事，老张用了你的药后，仅仅过了七天，那被金狼咬伤的伤口就完全恢复了。我是相信这药的效果的……”
宋老板先是对顾舟的药夸赞一番。
接着，却是话锋一转，换了个调子：
“但说实话，熏肉，蓝线草，野果子这些的买卖都好说——农产品嘛，上头不会管得很严。而且……呵呵，不瞒你说，枪械的买卖我也做过……”
“你不是说自己不碰枪械生意的吗？”顾舟插嘴道。
“这不是重点！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碰‘药’的生意的。”
宋老板说话时，顾舟一直默默地看着前者。
这番说辞和肖云飞的话差不多。
但不知为何，看宋老板的表情，顾舟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
于是他追问道：“药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不能买卖？”
“我没有卖‘药’的资格。”
这话似乎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顾舟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皱了皱眉，又问：“那鹿先生呢？他能做药的生意吗？”
听到这个问题，宋老板眯起眼看着顾舟，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鹿先生有没有这个资格我不知道，但我个人认为哈，他不会和你做这个生意。
之前我跟你说鹿先生是来自避难所的人，这话也不准确，他其实是来自令丘方舟的人，只是暂时借用避难所的身份来这里办事而已。”
顾舟眼皮微动，如此说来，鹿先生还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方舟人。
宋老板继续说道：
“鹿先生在令丘方舟的地位不低，以他的身份，哪怕是避难所的管理者，都未必会高看一眼，你觉得，他会和你一个流民合作？
更何况，你的疗伤药虽然在这片聚集地里，算是绝顶的好药，但以方舟人的目光来看……呵呵，就未必很稀罕了，说白了，你没有能够打动他的价值。”
宋老板的话很刺耳，但是顾舟明白，这些都是实话。
方舟，避难所，废土荒原。
这些名词不仅仅意味着空间上的隔断，也划分出了一层难以僭越的身份地位，由此带来的差距更是全方面的。
顾舟亲手制作了这疗伤药，自然也很清楚制造这些药物的工序并不复杂，只是原材料稀罕了点。
但这唯一的优势，在拥有一大片辖区的方舟面前，真的还是优势吗……
看着顾舟渐渐紧锁的眉头，宋老板放缓了语气：
“其实我看得出来，鹿先生很欣赏你的棋。如果你真想成就一番事业，说不定可以凭借象棋的技艺，被鹿先生推荐进入令丘棋院呢……”
说到这里，没等顾舟开口，宋老板却是轻轻摇头，自己推翻了这个可能性：
“罢了，没这个可能，令丘棋院欢迎天才的棋手，但并不欢迎天才的流民，刚才那话就当我放了个屁吧，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