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舌尖上的年味
到了过年，我家的年俗又与别家不同，除了一样不少的拜年、走亲戚等历来已有的活动外，在年三十的晚上，我母亲必定会等我睡下后拿一把钱在家里犄角旮旯里放置，钱的面额不定，十块五块的居多，到了第二天早上母亲还要装作自己忘记藏在哪里了，到现在想来，成年的我是并不相信的，但对于年少的孩子而言会满怀止不住的期待与快乐。等到初一早上，为了图个吉利，我们一家人都得早起，就为了新年第一天能在家里捡到钱以及比赛捡到的数量来“占卜”新年里谁的运气最好。参加完捡钱活动以后，我又犯懒跑去睡回笼觉，非要赖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吃年俗汤圆。
我家汤圆里面必定要提前藏进五角或一角这些头一天就拿开水消毒好的小硬币，若是有谁有幸吃到包有硬币的汤圆，一年里准保福气冲天，若是能吃到有五角的（由于五角硬币是金色的），又预示着比一角钱这种银色硬币的运气更好，挣钱更多。有一年为了作弊，我提前在煮过还没端去桌上的汤圆里用筷子先全部插一遍，偏巧我这耍滑头的家伙还是最终没能吃到包有硬币的汤圆，懊恼极了。母亲笑说不碍事，反正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好好学习就行啦。
过年时当然要放炮才更热闹，我是最害怕放鞭炮的，也特别讨厌熊孩子们突然扔到街上吓人的摔炮。只因小时候过年有一次口袋里还躺着一盒摔炮却给忘记了，正好又在看大人们打麻将，眼看着亲戚胡牌我也跟着乐得一拍衣服，嘣的一声，就见从我新衣服的口袋中飘出了烟。小时候我玩鞭子一样甩动的“旋儿炮”，火星还曾钻到衣领子里面，烫的我肩上至今都还有个暗黑的伤痕呢。
那时候我们还在驾校的家属区居住，又是一楼，紧挨着阳台的地方总是停满一排训练用车。有一回过年我们趁着夜色往外扔炮仗，就差那么一点便将车上引燃了，好在正巧在校园里巡逻的徐姓管理人员严厉呵斥住我们这群小孩的无知行为，否则那些紧挨着房子和车库的车子倘若有油箱漏油的，或是真的炸开来，后果不堪设想——那便是凄凄惨惨戚戚的一副“火烧连营”之势头了——安全无小事，后来想起这事，仿佛还刚在昨天似的，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有一阵流行一种名为“鱼雷”的大炮仗，动静太大，若放一炮半个z市老城都要震上一震。等住上了城里的楼房，失去院落的孩子们都迷上玩“魔术棒”，除夕晚上必定要推开窗户点燃“魔术棒”，看着那一冲又一冲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极为漂亮。玩“魔术棒”的时候，须得注意有些假冒伪劣产品可能在点炮时火星倒窜，炮就在手边爆炸更是危险，抑或是炮放到一半就没声了，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炮放完了便收炮回去时，炮星又莫名自燃，将家里突击得“体无完肤”。经过一晚的鞭炮作响，初一早上，我们走在像铺了一层红色地毯的路上最怕遇到哑炮，运气不好踩上，就如同踩上地雷一般炸开，突然就丧掉胆子。再在后来搬进有物业管理的小区，这放炮的年俗也因容易出火灾而渐渐消逝掉了。
过年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各家阳台上层层叠叠晾晒出来的腊肉香肠，总是能从年前的两三个月吃到年后两三个月里去，那时的香肠也是分为川味香肠和广味香肠，川味偏辣，各地根据口味不同决定辣子放得多寡，广味寡淡，但我认为那已经失去了香肠的灵魂。年夜饭的桌上还会出现熏肉之类，现在的人生活过的精细，又要讲究健康，所以嫌弃里面含有各种致癌物质。除此外，除夕夜晚餐上必不可少的是鱼肉一盘，老人们讲的是这时吃鱼需要留着鱼头、鱼尾不能吃掉，意为新年所有事情都能顺顺当当、有头有尾，还能年年有余。
我们若去农村上吃席，无论是平常的红白喜事，还是过年，农村人都热情到极致，恨不能将家里所有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客人，可能受了物资匮乏的深远影响，现在农村流水席中满桌摆放肉菜，素菜却是很少，叫我们这些平日已对肉菜麻木了的城市人想多尝尝村里未经农药污染的素菜也不得，这种心情像极了《麦琪的礼物》。
《舌尖上的中国》第二部里面有一篇介绍泡菜的，讲的就是我们z市的泡菜，后来经过z市政府的支持建设起来的泡菜城，有一个硕大形状如半个泡菜坛子的标志矗立在泡菜城处，故而如今的z市泡菜威名远扬，有多家有名的企业如吉香居、飘香居、李记泡菜等都入驻其中，又将产品广销海外，深得我们这些凡人偏爱。另外往南门口那边，还有千禾酱油这样著名的企业也发展很好，迅速占领了众人餐桌。z市的发展越来越好，不仅吸引了许多开发商竞相群雄逐鹿，前些年在城市建设上野心勃勃，展现出无限的蓬勃朝气，但疫情几年虽然停滞了一些，却始终无法把人向往美好日子的精神击垮。
过去z市船只因岷江水流较浅而少有通航，来往两侧全靠老的那座岷江大桥实现，也勾起许多老z市人的记忆，就连我大表哥想起，也念念不忘当初为庆祝大桥建成通车那万人空巷的盛况。老的大桥拆除重建已提上日程，待执行完爆破作业，便光荣完成了承载z市几十年命运的历史使命。现今跨越岷江两岸的老一桥遗址旁边，是新的岷江大桥，大桥两边的路灯鳞次栉比排列着，夜晚时桥上桥下光彩四溢，展现出的气势更加恢弘。关于这些密密麻麻的路灯，曾有谣言四起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传到后来竟然与政府里的高官或有贪污受贿问问题有关。谣言止于智者，体制内的事更有纪检部门来查实。更有甚者，居然有人攻击起我们z市那位辛勤的女市长来，这么些年来，z市从脱县建市，又一步一步发展如斯离不开这位过去的女市长的苦心经营，依我看来且不说一个女人能有一份事业有多不易，女性走上政治的道路坎坷又崎岖，更容易被有心之人随意污蔑。
家乡的吃食当中，z市传统臊子面虽远不如陕西油泼面、山西花馍馍那般名气，但经过勇敢走出去的z市人传扬，如今也开始脱离名不见经传的窘境。虽然z市与省会成都并未相隔太远，但两边人民对于餐食的讲究并不一致。老z市人一般只会在夜宵和早餐时来一碗咸香美味的面，到了午餐及晚餐，城内面馆都会关门闭户开始休息。然而成都街道上或许由于外地人较多，面食的时间便随之改良为几乎除了早餐的一顿随时可吃，只是为了贴合日益加快的生活节奏吧，年轻人难得在早上并不充裕的时间里还能挤出几分钟耐心品尝面食。并且浇头，也慢慢统一聚合为四类：牛肉、排骨、鸡杂、杂酱，宛如流水线上统一的快餐和预制菜一样，口味上讲究得少了，只一味催着人向前进，竟然少有更多的特色来点缀每日枯燥的生活。
臊子面分为两种，一种是最多当地人喜爱的用芽菜丝丝和热油炒出来备用的臊子，操作简单却喷香扑鼻，几户每家每户都能轻松掌握其要领。还有一种是特色馆子才有办法做出来的水臊子，过去也许是一家名为“膳馔”的面馆首创，如今传承下来的估计只有以环境优美作为附加值的王家渡火锅这家才有。这家火锅应是z市最贵的火锅了吧（其老板也同样经营着总部位于BJ的著名的餐饮集团），味道也还没好吃到天上去，但人家贵有贵的理由，你能在景区的绿荫与泉水中吃出文化的氛围，岂不能贵？而且其号称锅底油一定是最正宗的好油，绝不会重复利用，于是在墙上钉了个透明箱子内放置壹佰万元，说是餐饮方面若有虚假而遭举报，核实情况属实的话，这一箱子的钞票就全归举报人所有。这一举动想是非常有底气了，于是客人纷至沓来，生意好不红火。
说回过年，老家里讲究的是初一这一天不能花钱，也不能哭，更不可出口任何不吉利的字眼，所以在年前就得提前准备好一切。有一年初一我家忘了买菜，那时市场也全体休息没处买去，好心的大姨还从家里送来菜，后来有人笑她竟是忘了老话的说法，大年初一送菜就等于“送财”，怪不得我家那年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