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厩库律——其二》
城门到商府的路程不是很远，醜儿总算是在落日之前到了商府，他带着微笑抹去了脸上的汗水，原地跳了跳，似乎是整理衣服。
名例自然是看到，但他默不作声。
“大人，大人，你买的肉送过来了。”醜儿有些激动的敲着商府的大门。商府内，商父不停地给那个差人倒酒，差人也喝到面红耳赤，脸和脖颈都被酒烧成了一个颜色。“昂？商弟，你还找人送肉来给我吃？这么客气！”他喝的神志不清，身上酒气熏人，商府里的女人都捂着鼻子避的远远的，只有商父一边咳嗽一边给他倒酒。
“不对啊，当家的，我们没有买肉啊......”商母将商父拉到一边咬耳朵说道，“我不知道啊？现在谁能送肉上来？”他扯了扯嘴角，看着胡吃海喝的差人，又想想疯老头，再怎么生气，这件事也要咽到肚子里。随即堆上笑容：“来人，快去把给大哥的肉拿进来！”
门开了，来拿肉的下人一开门，差点呕出来，他接过醜儿手中的肉时，更是绝望，但一想到是自家老爷要的，也不敢怠慢，只好堆笑着将烂肉铃进府中。那肉上面还沾有几只蚊虫，发黑的部分耷拉在一侧，跟随着下人的脚步来回摆动，还会滴下一些液体，只要瞥上一眼，就让人反胃。
那味道的冲击性极大，本就被酒气浸泡的商府立马席卷上恶臭的风暴，除了那个狂饮的疯子差人，全都倾倒呕吐，商母扛不住，直接在墙边呕出血来；商父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挂着污秽给差人陪笑。那差人毫无反应，见有人拿肉来，也不管生熟，抽出佩刀，一把将那烂肉夺到自己身前，再用刀片下一小块肉，用双指提起那块肉，眯起眼睛，像是打量一块首饰。商父往那肉上一看，还有些许白点在蠕动，瞳孔急剧收缩连呼吸都停顿了。
但他出气都不敢，也只能看着差人将肉送入口中。
肉入口中，嘴巴细细咀嚼，想要用唇齿舌牙将这块烂肉裹一遍，时不时发出咋舌的声音，鼻尖也跟着嘴巴耸动，鼻梁上面的纹路像又长了一张可怖的脸，尽管如此鼻尖没有停下它的动作，甚至带动眼角，将眼角拉长到太阳穴附近，眉毛更是飞起；被酒泡通红的脸又扭曲又沉醉；这一切是合理的，毕竟差人分不清好肉和烂肉，只要送到他的口中，那便是美味。
他继续切肉下来，疯狂的咀嚼，宛如一只鬣狗，商府上下看着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因为他们眼里的那块肉被切割的位置，钻出各种蛆虫，甚至泛出黏稠的汁水。
名例此时抚摸着长萧，依旧靠在不远处，听着商府里面传来略带惊恐的声音，他又开始吹起那悲切的段落。萧声飘扬进商府，混杂着污浊的空气，萦绕起来，像恶鬼，也像冤魂，用邪恶的指尖戳进每个人的五官，用指甲拨弄神经。那差人听到，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脚跟不稳，一头栽倒，喉结被凳角猛戳一下；登时脸色大变。
“呕，呕！”他胃中翻江倒海，烂肉跟着污秽一并被吐出了；众人纷纷向后踉跄。“呕！”他还在呕吐，但意识逐渐清醒，好像嗅觉和视线也恢复；忍着恶心起身，却一手撑到那坨放在桌上的肉。
“妈的！”他快速抽开自己的手，使劲往裤腿上摩擦，试图蹭掉那恶心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对着这一坨大快朵颐。“妈的！狗阉的商蓝山（商父）！”也不问缘由，正好佩刀在手边，暴怒跃起，一把将商父的头削下，咚咚咚滚到了门边。商母直接吓晕过去，下人们更是四处逃窜；他便用刀挑起那块肉，一把盖到商母的脸上。随后见人便砍，赶来的侍卫也被砍杀一位才把他拿下。
名例见没了动静，便收起长萧，迈着步子向衙门走去。
“名例大人，您怎么来了！快往里面请！”衙门的那位严大人翘着屁股想要扶着名例，但又不敢触碰。自从十二律的命令下来后，他衙门少了不少事情，可不能把这位爷怠慢了。他眼神一直往那斗笠上的布上瞟，想要看出名例的什么喜怒哀乐。
名利直接坐到朝堂的椅子上，摸着案上的惊堂木：“把卫禁和职制喊来。”暗处一个黑影便闪身而去。但严大人的腿不听使唤一下跪在地上，身上的官服都被汗浸湿了。“大人......喊职制大人来什么事情我大概能摸索一点，喊卫禁大人是......”
名例还是摸着惊堂木：“你不知道？那职制过来的原因你也没摸索到。”斗笠轻微摆动，严大人下牙不住的上抬，疯狂思索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除了克扣了几两银子也没干什么事情啊！职制来可能是要贬官了，但卫禁来可是要杀头了！“名例大人！下属愚笨啊！真的不知道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顾不上那么多，扯住名例的裤腿求饶。
还没等他的下文，门口就穿来推搡的声音，一个人左摇右晃地被扔在地上，严大人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手下的差人？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地上那厮和案前这位大人肯定有关系！随即他便大怒：“妈的！你怎么干事的！惹得名例大人都来找你！该死的东西！”他噌的站起，拿案上的东西骤雨版砸向差人。
那差人喝了许多酒，又杀了人，不知道脸上是酒精上头还是血液，或是严大人砸的肿胀。“我，是那商蓝山！他诓骗我吃烂肉！我也不知道被什么蛊惑了神智！”他咚咚的磕头，严大人也用余光瞥向名例，但名例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被什么蛊惑了神智？是这个罢！”随即他振臂一挥，摔在差人面前几两碎银。
“带上来吧。”他向后靠去，其余人的眼神也朝门口望去；只见卫禁拖着一把7尺左右的斩刀跨门而入，身后的职制拉着一个孩子也走了进来，有个侍卫看见那孩子悄悄和旁边的那位窃语道：“欸，这不是那个老头家的孩子吗，叫......”
“介绍一下，这是唐律十二律的......”名例站起身，“厩库律。”“醜儿”
话音落下，没人敢接下一句，严大人手缓缓移向自己的脖颈，差人更是死死盯着卫禁手里的斩刀，侍卫不可置信的望向名例。
“案照唐律十二律，无关人士得知十二律面容，当场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