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平抑粮价，给脸不要脸
吕青云几次从案牍中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口气，重新低下头去。
一直到月上中天，吕青云总算是将那些案牍整理完毕。
陈规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幸好听司归晴地把吕青云招揽了过来。
要不然单是梳理这些案牍文件就够他头疼的。
“乡宰，大泽乡的情况你心中应该大致有数吧？”
吕青云开口道。
“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说吧。”
陈规道，“我也是刚刚接任乡宰，对大泽乡以前的情况了解不多，不过我也知道，无生宗之乱给大泽乡带来的破坏很大，所以我有心理准备。”
“大泽乡，户五千，人两万四千六百，每年的赋税合银一万九千八百五十二两。”
吕青云说道。
“听起来还可以啊。”
陈规道。
“这么听起来确实还行，在丹阳县下属的几个乡城之中，算是很好的了。”
吕青云说道，“但是，我刚刚问过了，乡宰府原本有乡佐官一人，负责财税、教化、仓库、文书、讼狱，乡尉一人，负责军事、徭役、治安等。
前任乡佐官下落不明，乡尉官在之前的动乱中身亡，另外乡宰府中的吏员、衙役，十不存一。
毫不夸张地说，乡宰府，现在已经是彻底崩溃的状态。”
陈规沉默无语，这也就是在这个世界，如果在他前世的古代，大泽乡早就已经彻底乱了。
这个世界存在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巫，所以普通老百姓还有所敬畏。
这也是大泽乡至今还没有彻底动乱的原因。
不过这种状态显然无法持久。
之前进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城里的百姓已经快到极限了。
米价暴涨，只是乱象的前奏而已。
一城之主，土皇帝，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吕先生，劳烦你先帮我起草一份安民的告示，让店铺照常开张。”
陈规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另外，招募衙役、吏员，盘点府库和城内人口。”
“好。”
吕青云应了下来。
“乡宰，粮价的问题——”
吕青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他经历过饿肚子，知道老百姓没粮食吃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要想让大泽乡稳定下来，不先稳定粮价是不可能的。
“这个我还想办法。”
陈规思索片刻，说道，“我去找粮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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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新任乡宰陈规求见。”
大泽乡，卢府，管家躬身禀报道。
卢家是大泽乡有数的家族之一，现任家主卢清源不过四十出头年纪，年富力壮，脸上透着精明之色。
卢家在大泽乡几大家族之中向来比较低调，这卢清源平素也几乎没有存在感。
但是这一次，大泽乡其他家族逃离的时候，卢家却留在了大泽乡，趁机攫取了不少生意，更是直接垄断了大泽乡的粮食供应。
“他？”
卢清源冷笑两声，“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让他进来，我倒想听听看他想说些什么。
他如果识相呢，那这个乡宰便让他当当又如何？
他要是不识相……”
卢清源冷哼两声，脸上闪过一抹残忍的杀意。
管家领命退下，很快便带了陈规进来。
“乡宰大人大驾光临，卢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卢清源哈哈笑道，说着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起身相迎的意思。
“卢老爷贵人事忙。”
陈规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陈某此来，倒是有事想要麻烦卢老爷。”
“乡宰大人这可是折煞老夫了。”
卢清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开口道，“不知乡宰大人有何吩咐？
若是能做呢，老夫自然谨遵乡宰大人的命令。
若是不能，乡宰大人也不要为难老夫。”
“此事对卢老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规直视卢清源，平静地道，“我想请卢老爷平抑粮价。”
“平抑粮价？”
卢清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开口道，“不知道乡宰大人觉得，大泽乡的粮价应该是什么价格比较合适呢？
是二两一斗，还是三两一斗？”
“都不是。”
陈规摇摇头，“一斗米，一两银子。”
卢清源慢慢地放下茶杯，看着陈规不说话。
“我算过，卢家屯粮的成本，一斗米最多不超过三百文。”
陈规沉声道，“一两银子，卢家绝对有得赚，而且是大赚——”
“乡宰大人！”
没等陈规说完，卢清源已经有些无礼地打断了他，“现在大泽乡粮路断绝，我们卢家不惜从自己的口粮中挤出来一些粮食，虽为的是救济父老乡亲，但这些粮食属于我卢家上百口人，而且我不瞒乡宰大人，你只看到了第一层，这卖粮赚取的些许辛苦费用，也不只是我卢家一人分。
申国上大夫刘豹，中大夫钟谷，还有其他几位大人，都是有干股的。”
总结一句话，卢家，上头有人，你一个小小的乡宰，管不了我卢家的事。
“所以，卢大人的意思，粮价不能降喽？”
陈规道。
“不是不能降。”
卢清源摇摇头，说道，“现在大泽乡，甚至整个丹阳县是什么情况乡宰大人应该一清二楚。
一斗米三百文，那是以前的成本价了。
现在我卢家要将粮运过来，成本价就已经超过一两银子了，你让我如何降价？
我卢家冒着生命危险忙里忙外，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这样吧，既然乡宰大人上门了，卢某也不能不给你面子。
从明日起，粮价还是二两银子一斗，我咬咬牙，不涨价了，乡宰大人以为如何？”
陈规看着卢清源，卢清源也不躲不闪，脸上带笑地直视陈规，有恃无恐。
一两银子一斗米，大部分百姓就已经难以承受，二两银子一斗，只怕大泽乡九成九的人都要倾家荡产才能买得起。
“卢老爷，真的没的商量？”
陈规沉声道。
“我这不是在跟乡宰大人商量么？原本按照上面的意思，从明日开始，我们要卖三两银子一斗的，我已经给足了乡宰大人面子。”
卢清源慢慢地说道。
话里隐藏的意思是，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卢老爷，不知道卢府还有多少存粮？”
陈规忽然道。
卢清源愣了一下，不知道陈规为什么转换话题，不过他还是沉吟道，“我卢家也没余粮啊，为了父老乡亲，这也一直是咬牙承受。
不过我利用私人关系，跟都城的各位大人拆解了一些粮食，不日就能送到大泽乡来。
乡宰大人，秋收还有数月，现在的粮价本来就高，加上这一路的不太平，我们卢家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听说丹阳县现在都没有多余的粮食，还是卢大人你神通广大，竟然能从都城把粮食运过来。”
陈规道，“卢老爷，不如你我各让一步，一斗米一两五钱银子，如何？”
“乡宰大人，老夫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给你面子，你也不要觉得我卢府好欺，既然乡宰大人不领情，那明日大泽乡的粮价，依旧是三两银子一斗！
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