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永远的仙姑河

还是在盛夏，雨过天晴的日子，绿色的汁液在群山流淌，老莫车载我和渔翁沿着那条水泥公路去拓家河，寻找青春的足迹，寻找曾经的我们。

仙姑河像一条长长的藤蔓，串联起沿途几十座村庄，每一座村庄都居住着一群单一姓氏的家族，仙姑河流经那一座村子，便以那座村子的姓氏命名，比如，拓家河、刘家河、王家河、屈家河……

好吧，让我们的故事就从拓家河谈起。

其实用不着忧伤，我们的大脑里总储藏着那些灰色的记忆，那时我们的热血经过时代的煅烧，已经发烫到沸点，我们肩负着历史的使命，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重任，我们谨遵伟大领袖的教导，誓为解放全人类贡献一切！我们被从课桌上赶起来，去广阔的天地接受锻炼，说不上是幸运还是灾难，共和国的同龄人接受了灵与肉的洗礼。

站在拓家河的坝顶，看仙姑还是那样年轻。我喜欢你穿上红绫袄儿扎着红头绳甩着长辫子的背影，我喜欢你眸子里的羞赧，许多次我梦见你骑着毛驴走在山路上，我手执榆木条子，心甘情愿地跟在毛驴后头……总幻想我一日劳作回到茅屋，跟你一起坐在土炕上盘点收获，——尽管愿望有点奢侈，让我为此怀念了一生。现在，我终于看见了你，那镶嵌在山峦中的眼睛，我知道，你是墙上的壁画，你是丛林里徜徉的麋鹿，你是仙姑的幻化，你是山的精灵，尽管走过的路充满荆棘血泪，今天，此时此刻，我们终于寻觅到了，寻觅到了你的身影，生命中有你为伴，我们无怨、我们无悔。

老莫说，从拓家河开工之日起，到大坝合龙，他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拓家河工程，一直干了四年多。而我，仅仅在拓家河干了两个月，由于受不了那份苦，选择了在当年来说农家子弟的唯一出路，去当兵。两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但那是我人生的节点。仙姑河让我学会了思考，从此后灵魂深处那种疑惑与日俱增，我开始学会了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待世界，学会了争执，学会了辩解，尽管伤痕累累，尽管一再提醒自己，要学会掩饰，人云亦云，学会做一个神仙，始终给人一副笑脸。可是本性难改，每一次争执过后，受伤的首先是自己。难怪老婆骂我“二逑”，难怪朋友越来越少。可我仍然大脑控制不住行为，总是给人难堪。

其实你不一定总是正确，有些论点过于偏激。拓家河水库也是狂热的产物，自古道忠奸难辨，对与错之间没有定论，只是你站的角度不同，就能得出不同的结论。仙姑河不需要忏悔，仙姑河不相信眼泪，大自然已经把仙姑河还原成本色，站在坝顶上看一池碧水波光粼粼，三三两两的渔翁在湖边垂钓，不论收获怎样，感受的是那份惬意。周围的群山苍翠欲滴，岁月老了，看太阳长出了胡须，仙姑河不老，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