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面子（新书求支持）
马守常虽然喜欢周秉申，可是听到对方说有事求他之后，脸上的表情还是变了又变。
他因激动而坐直的身体开始缓慢的往后挪，缓缓靠在枕头上，嗓音也变得低沉，马守常如鹰一般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他紧盯着周秉申问道：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办事吧！”
马守常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一语道出关键，惹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周秉申倒有些不自在，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看着马守常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状态后，心中一惊：
【不愧是老首长，上过战场的人，真不是闹着玩的！】
周秉申正襟危坐，说话也变得不像刚才油滑，他仔细斟酌后说道：
“我坦白，我来找您确实有目的，为了我弟弟周秉昆。”
马守常听后将原本发白的眉毛皱起，拧成“川”字形，他深吸一口气说：
“你先说说看！”
周秉申听后猛地抬头，双眼通红，一半是“怕”的，一半是伪装的，心里想道：
【周秉昆啊，你哥为了你可算豁出去了，跟一位首长谈‘买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
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慢，开口说道：
“那天，我家秉昆为了拉您来医院，将棉袄盖在您身上，大冬天的就穿个毛坎肩，一路拉板车，双手双脚都冻伤了，回家之后就犯痒，这两天也不见好，已经被木材厂开除了！”
马守常一听，身子又直起来，却没有说话，周秉申仔细观察老头的状态，不放过一丝反应，随后又继续说道：
“马叔，其实我就是想麻烦您，帮忙给我弟弟找个工作！”
马守常听后低垂眼睑，依然没有出声，周秉申心中知道感情牌还不够，决定继续加码：
“首长，我在劳改农场工作，您不知道吧，一位您的老战友也在那，我特佩服他，但是他现在过得挺难的！”
一听这话，马守常一身杀气勃然而出，这可不是夸张，周秉申觉得自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被一只无形大手牢牢捏住，一动不敢动，嘴巴干涸，喉咙发痒，心底一丝丝发颤：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马守常深深看了眼周秉申，伸手够向床头的烟盒，手指颤颤巍巍好几次才拿起来。
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反复摩擦烟盒——熊猫香烟。
这烟正是周秉申口中那位老战友送的，那时战友还没进去，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和战友的曾经，过了半晌，终于叹气说道：
“你小子啊，哎...想去哪工作？”
周秉申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脸上还是一脸委屈的说道：
“地方俺们不挑，只求有个铁饭碗！”
这模棱两可的话一出口，马守常顿时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周秉申：
“好你个小滑头，吃定老子了是吧？说话留一半，全让我决定，逼着我给你弟弟找个好工作，要不然，我那老战友在你手底下可没好日子过了...”
周秉申连忙站起鞠躬，一脸‘惭愧’：
“小子也是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您老要是怪罪，我绝无二话。”
马守常思索再三，终于压着嗓子缓缓开口道：
“你先回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马守常目送周秉申离开，见他动作轻缓，很懂规矩，一半欣赏，一边玩味的嘀咕：
“真是个小狐狸！”
......
与此同时，在路上蹬着自行车，晃悠了一天的周秉昆哭却丧着脸，他的脸已被冷风吹得通红，双眼迎着风向开始流泪。
周秉昆不敢将他丢失工作的事情告诉李素华，在母亲的期盼下，他不忍让她失望......
“你就是周秉昆吧？”
快到家门口的周秉昆，刚停好自行车，就被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拦了下来。
一个长相秀气，穿着灰色中式袄子，个子矮小，戴着围巾，围巾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仅有一双眼睛搂在外面；另一个则穿着大衣，个头老高，头戴水獭皮帽子，帽耳却翻翻着。
两人一左一右，将周秉昆“架住”，拖着他往黑暗的角落里走。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周秉昆神色紧张，动作不情愿，虽被拽着两条胳膊，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撅着屁股向后坐，脚后跟硌在雪地上，这就看出平日里吃多的好处了，将准备前行的两个人拽了一个踉跄。
“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有事求你，天还没黑，街上都是人，我们又不能吃了你。”
周秉昆感觉自己被小个子的男人看低了，顿时挣开双臂，脸上露怯，可嘴上依然逞能道：
“去就去，怕你不成？”
说完，周秉昆径值向前走去，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这才发现，其中那名小个子男人是个瘸子，顿时觉得好笑，心想到：
【就这体型还敢参与“劫道”？长得就挺像“二倚子”的，还是个瘸子，要是敢欺负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打不过你，还有我哥呢！】
周秉昆走到街角处停下，转身等待身后两人的下文，只听穿着灰色大衣的高个子男人说道：
“你怎么不跑？”
“你们不是有事求我吗？我乐于助人！”
听到这话后，两人不禁笑了起来，说明来意：
“我们知道你是涂志强的发小，他还有妻儿，这是地址，想麻烦你每个月帮忙给他们娘俩送钱！”
还没等周秉昆说话，小个子男人又说道：
“这里是35元钱，以后每个月的这个时间，就在这，你过来取钱，还有5元跑腿费，你看咋样？”
周秉昆一听是给涂志强的妻子送钱，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满口答应。
除了他与涂志强的关系之外，其实更好奇的是他的妻子......
转天上午，周秉昆按照地址来到太平胡同，看着一排排的黄土房，上面的门牌号早已模糊不清，他在胡同里转悠好几圈，终于，在一栋房子旁见到一个半大小子。
周秉昆上前询问：
“小孩，你知道郑娟家在哪不？”
小孩冒着鼻涕泡，也不理人，周秉昆有些无奈，打算离开，这时，路口缓步走来一位拉着板车，嘴里吆喝“卖糖葫芦”的老太太。
老人在大雪纷飞中步履蹒跚，走几步便摔倒在地，周秉昆扔下自行车，疾步上前，将人扶起来，老人也是千恩万谢。
周秉昆本想离开时，小孩却出声道：
“娘，这人要找我姐！”
周秉昆惊讶的张大嘴巴，寒风顺着口腔往里灌，使他忍不住的打哆嗦，随后便紧张局促的跟在两人身后......
郑娟家有两道门，房子不过十五六平米，窗户在连着炕的一面墙上，屋内没什么东西，为数不多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炕上的一角。
炕上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堆着山楂，一个女子坐在上面，正用竹扦穿山楂。
她的毛衣很旧了，甚至有几处已经开线，她没穿棉裤，只穿了一条旧的花布衬裤，白皙的双脚也漏在外面。
女人看到周秉昆进门后，极为吃惊地瞪着他，狼狈不堪，却美得不可方物。
周秉昆看着女人呆住了，她脸上没有书卷气，甚至比自己的姐姐周蓉都要美丽。
眼前的女人，有一张鹅蛋脸，长睫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惊恐般的盯着你，目光里满是彷徨，很像《红梦楼》中得“林黛玉”，她的样子，会让一切男人惜香怜玉，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