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罪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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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曾经见过他

一个人浑身血窟,身体肿胀,四肢僵硬,且不自然地扭曲弯折,关节处抽搐了一下。

没死,但快死了。

“可怜的‘二十三’走狗啊。”

格里安很怀念刚刚的打击乐,若有打击乐奏兴,定会让氛围愉悦少许。

可惜,当这“二十三”成员操着标准的下城区口音,推门而入那刻,打击乐就停了。

真是奇怪,酒保拔枪没让演奏停止,左轮手枪炸膛也无济于事,可一个“二十三”成员,就仿佛炸弹般令酒馆内的所有员工停下了手头工作。

不仅如此,他们还围在吧台后,兴致冲冲观看格里安杀人,甚至有人开了瓶啤酒庆祝。

虽然木塞刚被弹出来,单方面的杀戮就结束了。

这都什么情况啊?

你们对“二十三”的恨居然这么浓烈吗?格里安默默吐槽。

“您说,今晚有没有可能会发生第三次墙花之夜?”

踩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格里安询问身后目光呆滞的酒保。

十秒钟,从脚下之人推门而入开始算起,十秒,甚至都没等惨叫发出,声带直接被疾驰而出的飞刃隔断,科隆大教堂特别行动部门的成员倒地不起。

一切都那么快,比杀一只鸡快得多。

格里安左脚倒右脚,不高的鞋跟在“二十三”成员的脖颈处踩了踩,踩住他人脖颈会给他带来奇妙的快乐,尤其是脚下之人因呼吸不顺而挣扎时刻。

究竟是给可怜的家伙留一口气,还是杀掉,全在他一念之间。

什么举报,什么查封,管他什么来头,敢一个人来,就该做好遇到仇家的准备。

这话不仅对脚下的“二十三”成员所说,也是格里安对自我的警醒。

酒保很弱,但不代表自己以后能全身而退。

“朋友,怎么不说话了?”

半天没得到酒保的回复,格里安不解回头。

他的视线已恢复正常,“二十三”成员倒地那刻,鱼眼视角瞬间消退。

他看向站在吧台前的酒保,无视围观店员,眼中满是困惑,再次询问:

“您不认为今晚会有第三次墙花之夜吗?”

“我这就告诉您那个地址怎么走。”

像是没听到格里安的话,酒保吞了口唾沫,心情忐忑。

这间在工业区还算不错的酒馆并不是他开设的。他刚到科隆下城区时,这酒馆就存在于此。

至于他如何成为了酒馆老板,他认为与魔鬼有关。

他的爱人五月向魔鬼许下了愿望,使他步步高升,让他在一年前得到这间酒馆,成为工业区混得不错的人物。

或许是身份转变太快,快得将心智远远甩开,他会在某些时刻做出与身份不相符的判断。

比如审时度势的能力。

正常情况,他该在格里安第一次挡住子弹那刻收手,而非闹到现在,看到格里安两三下解决当局的人才真心服软。

我还能得到原谅吗?酒保想。

或许可以,他还需要我去指路,那地址上的地方可不好走。但我身后起哄的这些家伙也认识路,哎。

“不是吧,您的骨气呢?”

格里安大笑,双臂抱在胸前。

他理解酒保的言行,不要脸,能屈能伸,很多下城区人都有这特点,包括他自己。

“打不过我肯定不会继续打下去了。我还想活着。”酒保尴尬扯扯嘴角,眼神躲闪,“我这就给您指路。”

“行,带路吧。”

格里安揉着脑袋,靠在墙上,拔出墙上的装饰佩剑,挥舞几下。

不得不说,这酒馆的装潢还不错。

尤其墙上的装饰性武器,虽现在看起来黯淡无光,可一旦入夜,在煤气灯的照耀下绝对会成为酒馆内最夺目的存在。

唯一的缺点就是,装饰性武器也有杀伤力,要是有客人在店里打起来了,武器唾手可得。

“对了,我还是想说一句,我没杀过什么五月。而且根据我经历的许多事来看,她的单纯极有可能是伪装的。都是在下城区混的,您也应该知道,下城区不会有那种女孩的。那种女孩只存在于骑士小说当中。”

酒保强迫自己微笑,“我感谢您没因为我要杀了您而反过来针对我,但五月是我最爱——”

“好好好。我闭嘴。”

多说无益,这家伙铁了心相信五月正常。

也对,格雷诺耶的姨妈,也坚定相信着,有一个完美的男人爱上了她。

天哪,爱。

格里安移开目光,鞋跟在地上扭动几下,被爱情这虚无缥缈的词汇弄得浑身不适。

在他的世界中,但凡拥有一定权力后,人就不应该沉浸在情爱之中了。

尤其异性之间。

“那好,带路吧,我提前把话说在前面,这回别耍花招了,你要是敢再偷袭一次——我折磨人的手段有得是。”

“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酒保喘着粗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他对着店里的伙计们喊道:

“酒馆今晚不营业了。伙计们,下班回家!”

伙计们欢呼雀跃,没有一个人在乎老板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工作总会有,老板死了就再换一个。

“给我带路就带路,为什么要给他们放假?”格里安问。

“就像您说的,也许今天晚上会发生第三次墙花之夜。”

酒保朝“二十三”成员的方向努努嘴。

“您看这家伙,他来工业区做什么呢?也许就是为后续做准备,今天来踩踩点。我听他们说,墙花那天就是这种情况,那群人装作友好的样子前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杀戮。”

“对。”

格里安点点头,准备用手中的剑斩下那“二十三”的头颅。

“魔鬼的气息……”他想起这人进店时说的话。“现在这年头,店里有魔鬼潜伏可太正常了。”

忽然,那半死不活的躯体抽搐一下,肚子向上隆起,一只触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破衣服,朝格里安抓去。

“操!”

格里安只来得及跃起身,跳到吧台上,避开飞出的触手。

他站稳身体,干净利落地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斩断带吸盘的触手,发出撕裂空气的啸声,鲜血如雨坠下。

“最后的挣扎吗?我刚才还在想呢,你怎么不用一下能力。不过从肚子内钻出来触手……真的好恶心,要是我有这种能力,我也不想用。啧。”

装饰佩剑在格里安手中旋转甩动,就像转笔那样灵活盘旋在两根手指当中。

他不擅长用剑,没经受过正统剑术培训。

业余到就算有原格里安的肌肉记忆,也无法纠正他孩子般的乱砍。什么飞刺、自右向左劈、双手剑,这听起来跟曲棍球似的,只不过剑术更荒唐、更危险。

但躺在地上的“二十三”成员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他的二流剑术应对眼下情况足矣。

毕竟用枪浪费子弹,右臂变形要消耗大量体力与精力。

“小心!”酒保躲在吧台后大喊。

“您人还挺好呢!”

格里安对着酒保自信一笑,剑与触手撞击在了一起,那触手如喷泉般炸开,黏稠恶臭的液体大片倾洒,在昏暗的环境下仿佛反光的丝绸。

紧接着,他瞧见那将死之人的肚子继续膨胀,好似分娩般排出一块巨大的球状物体,活像一块奇形怪状的南瓜,长着奇形怪状的触手藤蔓。

怪异的生物从人体内孕育而出,可憎的触手从中裂开,露出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

通过黑诊所改造成功的“重塑者”们,一多半选择的器官都是魔鬼的肠道,魔鬼的阑尾,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边角料。

边角料器官带给“重塑者”的能力几乎都令人作呕。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并非这“重塑者”的能力,而是魔鬼器官最后的反击。

格里安也分辨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都没见过几个“重塑者”。

没有任何征兆,触手疾驰而来,他扭动身子,长剑用力一挥,又斩断一根触手。

下一秒,粗如树枝的触手重重地拍在他身上,缠绕住他。

他任凭触手缠在腰间,被拖向那张开大嘴的触手,渐渐逼近,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疯狂而愤怒。

等到接近大嘴,他才双手握剑,往前砍去。剑刃缓慢而轻松地陷入血肉,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让格里安几乎窒息。

触手嘶嘶地叫着,颤抖在空中舞动。

格里安落地,再次挥出一剑,剑刃划过最后一根触手,发出可怕的嘎吱声。

体液汩汩流出,粗大的触手一头栽倒,又立刻仰起身躯,嘶声号叫,重重地抽打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终于不动了。

“论补刀的重要性啊。”

格里安缓缓抬起装饰佩剑,对准地上的苟延残喘之人一剑刺下,直指心脏。

“垃圾。”

临死前的挣扎不过如此。

不过,那大嘴触手给了他启发,自己可以让右臂展现出相同的效果,恐吓敌人。

“走吧。”格里安把佩剑物归原位,对酒保说。

“我好像……曾经见过这个能力。”

酒保犹豫踌躇,想上前查看。碍于格里安的目光,又有些不敢。思考片刻,他还是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脏乱的面庞。

“啊……确实是这张脸,即便都是血我也能认出来,就是他曾经救过我。”

“什么时候?”格里安皱眉,“您恰巧遇到他们出任务了?”

“两年前,在我马上被打死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救了我。”酒保回忆着过去,“那天,恰好是五月向魔鬼许下愿望的那天,我想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对我出手相助吧。”

“你们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如果我认识他的话,您觉得我还能这么淡定吗?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哈,我可从来没听过‘二十三’会这么好心啊。”

克劳迪娅曾说过,“二十三”的入职培训着重强调过,不要多管闲事,干好本职工作。

就算没有这条规定,格里安认为也没有几个“二十三”会出手救人,尤其出身下城区的。对砍一路杀一路,摒弃了良知才走出来的下城区“重塑者”来说,救人,太奢侈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魔鬼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您说您的爱人是用自己的性命作交换,换取了您事业上的起色,那她的性命可有够值钱的,底层混混到酒馆老板,居然能让您的身份转变了这么多。

“以我对魔鬼的了解,除非她在这场交易中还付出了灵魂,否则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若是如此,用灵魂做交换的她将成为‘羔羊’,而非‘使徒’。这就又与您的描述出现了矛盾。对于‘羔羊’,中弹这种刺激足以让其陷入暴走状态。但她中弹后,居然是安然死在了您的怀中,从这一点看,她绝对不是‘羔羊’。”

格里安清清嗓子,郑重问道:

“您确定您没有被她蒙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