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敌人胆敢向我还击！
稍作休整，大致清点好太监搜刮的财货之后，李弘又留下二十人看守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税吏们，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开拔。
太监随身带着，等下虽说不需要他诈城，但把他带到城门楼下给城里看看，也许能让杨算好好敲大户一笔。
刘不讷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有些焦虑，问李弘：“营长，咱们可就剩下一百五十多个人，就这点兵力去打县城？”
李弘还没说话，杨戌却道：“你怕啥，当初我俩两个人就敢打流寇，一百五十个人怎么就不能打县城？”
刘不讷惊讶问道：“营长，这是真的？”
李弘笑道：“真的，流寇可没我们这么好的组织，头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县尊在里面给咱们作内应，告诉兄弟们别怕，另外告诉各个排的排长，不要死命往前冲，没有人指挥的部队打不好仗！”
刘不讷应了一声，下去传令去了。
夜袭钞关这一仗李弘还是满意的，不像之前打李子沟村那样冲起来阵型散乱，冲阵之时行伍仍然严整，只是这次几个排长也跟大头兵似的往前冲。
倒不是这些个排长不听话，相反他们听话得很，深刻领会了李弘平日里与手下士卒同生死共进退的教导。
可李弘现在就这么点人，排长也算是骨干人才，未来发展起来未尝不能从这些排长当中成长出几个大将，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未来若是能发展到大兵团作战的程度，别说排长，连长带头冲锋都行。
随后李弘也批评杨戌道：“还有你也是，你是连长，一冲起来就不管身后的兵，这可不是当初单打独斗的斩首行动！”
杨戌嘿嘿笑了两下：“这不是打赢了嘛！”
李弘板着脸说道：“少嬉皮笑脸，你那个三排排长是不是叫严正？”
杨戌答道：“是，咋了？”
李弘说道：“你还问我咋，你一个人哇哇往前冲，要是没他帮你在后面带队伍，你的三连都不知道散成什么样子。”
杨戌挠挠头，之前确实只顾着一个人往前冲了，冲杀起来完全不知道身后是个什么情况。
“先生教你的兵法韬略你都学哪儿去了？”李弘问道。
“一冲起来就都忘了。”杨戌也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其他农民出身的连排长们，他好歹的确是学过兵法的。
李弘突然想起来之前三人一起赶往沔县上任时杨戌驾车过一段时间，问道：“会骑马不？”
“会。”杨戌答道。
李弘拍拍他的肩：“以后有机会让你冲个痛快，现在把冲劲儿收起来。”
……
部队没有直接前往县城，而是打了个拐，往矿山方向行动。
“嘿！老张你怎么在这？！”刘不讷在黑暗中看到前方依稀有群人，本以为是敌人，走进了却发现是二连的队伍，带队的正是二连长张福。
“还能为啥，营长让我来这儿的呗。”张福憨厚地笑道。
张福年纪稍大，已经四十多了，原来在村子里就十分有威望，也正是他在被黄贵鼓动之后领导了本地村民暴动。
他没有因为隔着一条江而自立，而是在暴动之后主动投献，再后来分了田练了团勇，张福便成了小康镇的骨干。
大江阻隔，小康一村和二村联系并不十分紧密，但张福还是经常性地跨江过来向李弘汇报工作。
原因无他，张福是真心敬佩这个后生。
有胆识，一来就做了他过去想了二十几年却不敢做的事，杀地主。
有魄力，掌握那么多田产粮食却不独吞，而是分给原来饭都吃不饱的农民。
可能是因为年纪原因，张福做事也十分稳重，所以李弘才放心让他今晚独立行动。
起初张福听到动静也以为是敌袭，听到刘不讷的一嗓子顿时放下心来，亮起火把准备会师。
“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两股部队会师以后，李弘向张福问道。
张福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大坑说道：“没有，矿上的工人们都很欢迎我们，只是有些监工非但不肯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都已经埋了，还没来得及填土。”
李弘不关心监工的死活，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张福十分自豪地答道：“轻伤两个，重伤和阵亡的没有。”
刘不讷上前捶了他胸口一拳，乐道：“可以啊老张，这回让你给比下去了。”
他的连队伤了五个。
张福回锤了刘不讷一拳，道：“劳动队的比试输给你，这部队的建设我可不能再输！”
一阵欢笑过后，李弘说道：“二连长带我去看看矿工兄弟们。”
“好，跟我来。”张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矿老板们听说太监要来沔县城，都害怕要补税，便纷纷关了矿，可太监来了之后一听说本地有矿，便强行让矿工们上矿，还逼着许多无地的流民也上矿，专门给他一个人采。
矿老板对此不敢作声，矿工们更是有苦难言。
矿老板们好歹为了让工人们有力气挖矿，饭是给够的，虽然没什么油水，但一天忙活下来什么吃不下？
但太监可不管工人们的死活，玩了命地压榨，甚至在派了监工，让工人们就睡在矿上。
工人们被迫上矿，还遭到监工的克扣，常常是饥一餐饱一餐，怒气值已经攒了满满一箩筐。
若是没有李弘直接起事，恐怕本地首先起来造反的就是这些矿工。
所以等到张福带兵杀到之时，矿工群体里自发地站起一人来振臂一呼响应张福的队伍，两拨人马很快便杀掉了所有监工。
不管投不投降，矿工对监工们的恨意是拦不住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弘问那个主动响应的矿工。
那矿工知道眼前的就是过去听说的在黄家村救苦救难的李老爷，即刻拜倒道：“回老爷，小的叫何东。”
李弘扶起，说道：“别叫老爷，以后不会再有老爷敢骑在咱们头上屙屎了，你也别自称小的。你今后要么加入我的队伍叫我营长，要么分田以后叫我镇长。”
何东听完这话更加激动，道：“我跟营长干了！”
“很好。”李弘赞赏道。
三支连队合兵一处，再加上不少矿工加入，一伙反贼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五百人。
又是稍作休整，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县城涌去。
天快亮时，杨算把衙门里所有的大小官吏都提前集合在一起。
众人睡眼惺忪地来到县衙，对老爷要求集合的口令多有腹诽，甚至县主簿陶文秀刚从老婆怀里钻出来，就穿着亵衣来到县衙。
“成何体统！”县丞刘爱之对陶文秀训斥道。
陶文秀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天才刚亮呢就叫人过来，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人睡醒了再说？”
这家伙的老婆是府衙某个官员家的女儿，小妾是本地大族家的女儿，既跟上级衙门有所往来，又跟本地势力交往甚密，妥妥的地头蛇。
在摸清了杨算的性格之后，陶文秀平时在杨算面前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人后却仍是飞扬跋扈。
昨晚陶文秀喝了酒，现在宿醉还未消，被叫醒之后趁着醉意索性装也不装了，衣服都懒得换就过来，他还想着等杨算交代完事情回去睡回笼觉呢。
杨算衣冠端正，腰间还别着一把文士剑，环视众人后问道：“都到齐了？”
众人应付似的应了几声。
杨算也不恼，道：“昨夜巡检司急报，称城外有乱民造反，已据贼千余人向县城而来，列位请随我出城安抚闹事灾民，先把民愤给平息下来！”
众人这才惊慌起来，纷纷表愿意配合县尊，却没一个人往外走。
开玩笑，出城直接面对乱民？谁去谁傻子！
杨算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道：“众位莫慌，我有一物，可退贼兵。”
众人纷纷问所为何物。
杨算道：“请陶主簿上前一观。”
陶文秀睡眼惺忪地走上前去，却不想杨算直接拔出腰间文士剑，直接将他抹了脖子。
众人大惊，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纷纷伏地求饶。
“县尊饶命，县尊饶命！”
杨算斫下陶文秀的头颅提在手上，道：“本官还需要你们去做事情，都起来！”
典史孙隆惠却还算清醒，站起来之后问道：“县尊何故如此？”
杨算朗声说道：“此獠盘踞此地多年，所犯之恶事罄竹难书，如今乡民造反皆是此人联合太监官逼民反所致！”
县丞刘爱之听到这话，趴得更低了。
和太监分银子，也有它的一份，只是他在本地根基反倒没有陶文秀那么深厚，分润的银子并不多。
杨算又对孙隆惠说道：“孙典史你可带人去召集城中大户，让他们即刻拿出粮食赈济百姓，若是乱民裹挟着城外百姓进城，恐怕要出更大的乱子！”
孙隆惠听到这话镇定下来，反正出了事杨算顶着，于是抱拳道：“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便带着一半的衙役出门。
还得留一半给杨算自卫，免得跟陶文秀关系密切的那几家急眼。
等孙隆惠走后，刘爱之颤颤巍巍站起来，问道：“李大人，下官可做些什么？”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停地瞟杨算手中的人头。
杨算恶狠狠道：“刘县丞，你怕是也没少和太监掺和在一起吧！”
刘爱之刚站起来，又迅速跪下去：“县尊饶命，县尊饶命！”
杨算眼里尽是鄙夷，威胁道：“起来，你即刻去将县衙县学文庙等都腾退出来，把县里大小官吏学生都集中起来，做得好我可以不杀你！”
刘爱之赶紧爬起来，哆嗦着领着几个人出门。
他以为杨算是想腾出来点空房子安置流民，惊惧之下也没多想，赶紧带着人去了。
城内忙活半个上午，李弘终于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来到了城门楼下。
原本三个连队加矿工也才不到五百人，但是沿路上不断有民众加入，临近城楼时已经聚集了一两千人。
人数实在没法统计，这情况也超出了李弘的预想。
县城周边的几个乡县暴动被杨算平定后，由杨算主持分发的土地很快被地主们抢了去，召集的流民又重新变回了地主的佃户。
流民反正也是吃不饱肚子，做了佃户还是吃不饱，很多人都逃荒去了，但也没走太远，于是县城周边早已成了一片滋生乱民的温床。
等李弘的五百大军一到，流民们又们纷纷加入李弘的队伍。
周围的佃户们都听说原先黄家村所在的那一片被一个什么李老爷占了，李老爷不仅不涨租子，反倒给所有人分田，还降租子。
但是也有人听说，还是原先黄家村所在的那几个村子，被一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李魔头占了，谁要是不听他的话就杀谁，那李魔头已经在当地杀得人头滚滚。
前者是赵登在往返县城和小康镇的时候散播出去的消息，后者则是那些原本住在县城的地主家余孽或者逃亡小地主流传的消息。
胆子大的，这些天都去了小康镇，李弘也在逐步安排他们分田落户。
如今这些胆子小的一听说李老爷来了，不是平白无故杀人喝血的魔头，也纷纷拿着锄头镰刀就加入李弘的队伍。
因为人太多，加上士卒们都奔袭了一夜，又有杨算作内应，李弘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在城外扎下营寨休息。
流民和佃户们就围着营寨就地休息，他们很想跟着李老爷杀进城去，分了城里大户的粮食。
一路上他们都问清楚了，李老爷的确杀人，但他只杀地主不杀农民，所以是好人。
他还会分田分粮食，但是李老爷自己没粮食，分的都是原先地主老爷的。
地主老爷是坏老爷，李老爷是好老爷。
大部队扎营休息之时，太监却还不死心，吵着闹着要见李弘。
李弘将他唤到面前，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换活命。
却不想那太监恳求道：“大王可把后退三里，然后把我放回城去，我定叫那县官打开城门接我进去，到时候大王可带兵直接杀进去。”
还是让他诈城放他活命那一套。
“嘴巴堵上！”李弘不耐烦地吩咐道。
左右立即上前用裹脚布塞进太监的嘴巴。
李弘对太监说道：“我说了不需要你帮我诈城就是不需要，等会儿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进城的！”
太监呜呜呜还想说什么，李弘不想听，让人把他绑好就放在连队最前面。
要是杨算想装装样子守城，也可直接把太监推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