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腐朽公
小脏村。
轰隆——
轰隆！
夜，狂躁的雷在乌云里翻滚，大雨眼看就要降临。
哗啦、哗啦——有个踩着草鞋、身穿布衣、十分狼狈的女人，飞快的在村中主干小路上跑着。
整个村子犹如死寂。
嘭！
她猛地撞开门，回身关上大门，插上门闩，惊声喊道：“疯了！村正疯了！！囡囡、囡囡！你快出来！”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背对着门口，低头啃吃着什么东西。
闻言停住动作，侧头转向门口，嘴边血糊一片。
女人没有注意到汉子的动作，而是仓促跑到正屋。
将已经熟睡的女儿喊醒，又匆忙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飞快的收进怀里。
村人积蓄本就很少，能带的东西自然不多。
她拉住迷迷糊糊的女儿便要往外面跑去，女孩吓得又哭又叫，但女人来不及多解释，只是冲出门，一把拉住自家男人的手臂，匆忙的往村子外面跑去。
那汉子闷着脸，声音既嘶哑又古怪，腔调听来冷森森的：“你不是去找村正夫人了吗，为何中途折返呢？”
女人惊疑未定，将女儿抱到怀里，还在张望四顾，极其紧张，“囡囡，捂住耳朵，捂住耳朵。”
然后，她状态十分恐惧的说道：“我、我去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汉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声音越发阴森。
女人吓得支吾了半天，说的话逻辑不分，含糊不明。
直到一路跑出了小脏村，她才勉强说了句通顺的话：“我我我、我看到村正在吃他的家人，只剩下脑袋，然后村正提着脑袋，嘴里念叨着要拿头颅祭祀什么‘腐朽大公’！”
他们一家三口一路跑出好远，跑进了山里。
哗啦啦——
雨开始噼噼啪啪的下了起来，怀里的女孩越发的害怕哭闹，嘴里还在哭喊着“回家”，女人根本来不及安抚了，只是拼命往前面跑。
但奇怪的是，她说了那么多，身边的汉子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就只是闷头跟在身边。
这下，女人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是死人啊！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村正疯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囡囡才这么小，我们要逃到哪里，逃到哪里啊！”
“对啊！”那汉子再次开口了。
但这次，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尖细。
就算女人再精神混乱，也听出了不对劲之处，她下意识侧过头看去，却发现男人一点点抬起了头。
肩膀未动，但脑袋却在“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声中，一寸寸的扭到了她这一面。
“对啊，我就是死人啊。”
这句话出口，“咯吱吱”的磨牙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啊！！”
女人吓得宛若疯癫，一把甩脱了男人的手。
咔嚓——
一声闷雷炸响。
大雨中，女人抱着女儿，在泥泞的大雨之中连滚带爬，拼命地逃跑。
她们明明是顺着山路跑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脏村却再一次出现在了雨幕降临的视界里。
那般清晰，近在咫尺！
而在村口处，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正站在那里。
咔嚓！
一道电光照亮了黑影，正是女人十分熟悉的村正。
此刻，一身血污的村正，左手拎着发尾提着两颗脑袋，右手握着一把杀猪刀，女人抱着早就吓得又哭又喊的女儿，又寻个方向拼命的逃跑。
女人还不忘回头看村正，见到村正站在村口并未追他们，嘴角还勾勒着淡淡的微笑，她吓得再也不敢回头。
可就在她的背后，村正缓缓举起杀猪刀，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咕噜噜——
啪——
村正丢下杀猪刀，将滚在地上的脑袋拎在了手中，那全新的脑袋还在十分幽默的说着话，仿佛没有被砍掉：“腐朽大公、腐朽大公、腐朽大公……”
他低低重复着，走向了那母女。
哗啦啦——
泥泞里，大雨里，无头的黑影提着三个圆滚滚的东西，另一手拉着正在不断哭喊挣扎的女人。
泥地里留下一行被拖行的痕迹。
女孩呆呆傻傻的坐在原地，嘴里不明含义的喊着什么，好像是“娘亲”。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嘶哑、尖细、阴森的声音。
“娘亲不在，爹爹在呢。”
她回过头。
老实巴交的汉子裂开了血盆大口——
……
江寿手中的“腐朽公的蠕动血肉”，也就是那一团散发着浓郁恶臭的血肉，消失了。
职业面板一闪而过，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页面。
最上方用深黑的扭曲字体写着“腐朽公”三个字，下面有若干的迷雾、重重的阴影，看不清楚。
但其中有一团迷雾被点亮了，他刚刚从村正尸体中得出的那团血肉，正安静放在其中。
而与此同时，周围又有两团迷雾靠拢过来，似乎与这团血肉可以融合在一起，需被点亮。
「腐朽公的蠕动血肉（其一）：腐朽公不死躯体的一部分，蕴藏着腐朽公极少部分的残缺力量，不成一体，无法使用」
‘不成一体无法使用的意思，是指我若能将与之相合的其他血肉找到并融合，就能使用了？’
‘难道，收集这所谓‘腐朽公’的血肉躯体，就能通过职业面板获得其相应的能力？或者说，解锁‘腐朽公’对应的某个特定职业和技能？’
不说这后续可能得到的更长远的成长，光是在得到血肉的那一瞬间，获得的10点属性值……就足够江寿眼热了。
他挥散职业面板，脑袋仍有嗡嗡的生疼，仿佛快要裂开。
这不仅仅是因为方才强行施展“尸解”技能一发而崩后的反噬，更因为在接触到这团血肉后，他的头脑中还如洪水一般疯狂的涌入了许多的画面。
那些画面非常混乱，视角也不同。
看起来很残缺、缺乏逻辑和连贯性。
他只能勉强串成一个完整故事：村正因未知原因，遭受到这团“腐朽公的蠕动血肉”的侵蚀，从而信奉起了“腐朽大公”，并因此发疯。
然后，整个小脏村的人就都被他割了头，用作祭祀。甚至还有人连身体都没留下，全被吃掉了。
村子化为死村的若干时间后，此地孕育了许多邪祟，化作邪巢。
死在山林中的女孩，成了游走在山林中的邪祟。
寄托了一些心愿。
她与母亲分离，死在两地，所以想要委托路人为其送信，而凡是不愿意送信的，或是犯了她的忌讳的，都会如她一般被啃吃掉。
而村子里的人，尤其是村正，其生前的心愿无非就是希望能有人早早地发现他体内的异常，提前将那“腐朽爷的蠕动血肉”给找出来，这也就不会酿生出后续的小脏村惨剧了。
所以，村里人给江寿的委托是“验尸”查看异常。
而刚刚他要给村正验尸时，其在最关键时刻帮助江寿给了自己一刀，也是因为在其生前心愿中，是希望摆脱这团血肉，是希望拯救小脏村的。
江寿揉着剧痛的太阳穴，感觉身体几乎已不是自己的了，胡乱抹了抹眼睛、鼻子渗出的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面前还是一阵阵不断地发黑。
“香香……”他声音非常沙哑。
晚香也同样状态很不好的捂着胸腹处，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她毕竟是武者出身，体质比江寿好得多，而且方才江寿在漩涡中心，她却在边缘，状态很快就好了不少，她快步凑近到江寿身边。
“师兄，你怎么样——”
话刚说到一半，她本就苍白的面庞忽然再度苍白几分，手猛地按住了贴身短剑，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沙沙沙——
那是泥土踩踏的声音，可这坟地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哪来的别人的声音？
江寿踉跄着脚步，伸手拉住她，二人朝声音来源——村正坟中——看去。
接着，他们同时看到衣衫破烂，血肉完全干瘪的无头村正，从坟坑中爬了出来，站在二人面前。
它的胸腹撕裂开，但内里已经没有任何脏腑和器官了，只剩空空的骨架。
晚香立时屏住呼吸。
但那无头村正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图，而是缓缓伸出手，用近乎只有一层皮包裹着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然后，它的骨架朝后面栽倒下去，重新跌回棺材里。
晚香还不解其意，江寿却明白了。
他再度取出那封油布包裹，上有血污的信，“快，师妹！村正所指方向，就是、就是女孩娘亲的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