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成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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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夜

“今晚,等着我。”

整整一天,沈青萝都在回味着这句话。

清早,南云出其不意的,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令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有没有听错?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看着南云轻松地吹着口哨消失在自己面前,沈青萝终于确定,她没有听错。

的的确确,他是这么说的。

她有些心虚地看看小容,再看看媛儿。

小容有些掩饰不住的欢喜,媛儿却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小容狡地问:“小姐,姑爷跟你说什么?”

沈青萝笑道:“姑爷说,小容年纪大了,不如给她找个婆家。”

小容啐道:“小姐骗人!”

沈青萝笑道:“哪里骗你?丫头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守着我过一辈子。”

小容道:“我自然守着小姐过一辈子。要嫁人,叫媛儿姐姐嫁人罢。”

媛儿涨红了脸,怒道:“我偏不嫁!”

小容诧异地看着媛儿道:“姐姐生气了?”

媛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笑道:“都嫁人了,谁侍候小姐?”

小容笑道:“还是媛儿姐姐贴心。”

媛儿没有说话,她心里反复回味的,是南云亲昵地,在小姐耳边轻语的情景。

她心里象火烧一般难过。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亲昵,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已经受不了。

可是她只能偷偷看着,毫无办法。

她在猜测,那是一句什么话呢?

从沈青萝脸上,可以看得出,是一句非同小可的话语。

这句话,使得沈青萝一整天,都含笑温柔。

天,渐渐暗下来。月亮,缓缓地升上了树梢。

沈青萝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不时的,抬头张望什么。

媛儿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不知为什么,近来疲倦的很,天一黑,就困了。

沈青萝停下了针线,关切地道:“媛儿,去睡吧。有小容在这陪我就行了。我瞧你倦得很。”

媛儿巴不得早些休息,嘴里却道:“那如何使得?小姐都还没睡呢。坏了规矩。”

沈青萝柔声道:“规矩这东西,可有可无,也并不在表面上。有时候,画地为牢,拘泥了自己,也拘泥了别人。去吧。”

媛儿就势答应道:“那就有劳小容了。”

媛儿开门出去,心里忽然思索着,小姐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忽然,心慌起来。

夜风从窗户中吹进来,摇动烛花,流光闪烁。

这已经是第四根蜡烛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来。

小容终于支撑不住了,忍不住靠在桌边打起盹来。忽然,猛一动,惊醒了来。揉揉眼,失望地道:“小姐,你还不睡?”

沈青萝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只顾做活,几乎忘了你。你快去睡吧。”

小容道:“天不早了,你也早睡吧。”

沈青萝笑道:“这就睡。”

小容出去,从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沈青萝仔细地缝好最后一颗纽扣,终于站起来,舒了舒腰身。

光滑的软缎面子,厚实而柔软的丝绵,穿在婆婆身上,一定很暖和。沈青萝很满意自己的手工。只是,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喜欢?

窗外,月华如水,照得树影婆娑,显得分外静怡。

夜色浓郁,那个人,还是不见踪影。

他,莫非忘记了?还是,自己终于还是听错了?

沈青萝柔肠百转。

原来,等待一个人,时间会如此漫长。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许只是他随口一句戏言,她却当了真。

她想起很多天以前的那个夜晚。

他象一场梦,走进了她的心里。他温柔的拥抱,他温柔的手,探进她温暖的怀里。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

可是,他退缩了。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她,她知道。

自从新婚之夜,他的犹豫开始,她就知道,他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生。

她没有选择,她只能等待。也值得等待。

因为,自从父亲告诉他的名字开始,她就已经注定了,要用一生来守候这个人。

父亲再次询问:“女儿,你确定,要嫁这个人?”

沈青萝低着头,却是很坚定:“如果他是南云,就一定是他。”

父亲不知道,她等这个名字,已经好久。

沈青萝拿起剪刀,剪了剪已经跳跃的烛花。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镜子里,映出一张落寞的面容。

沈青萝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假使可以交换,她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一张美丽的面容,来获得爱人的垂青。

可惜,她不是神仙。她做不到。

她放下剪刀,打开了橱柜,从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纸盒。

她小心地打开了盒子,缓缓展开了一张三尺见方的宣纸。

这张纸,她已经珍藏多年。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还记得,当年,他在长街泼墨狂书的情景。

那时,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旁若无人,意气风发。他浓浓的眉毛,微微上挑,透露着一种年少轻狂的自大。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感受来自他身畔的温暖。

那一瞬间,她爱上这种感觉。

她不由地问道:“你写的是什么字呢?”

他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小姑娘,微微一笑道:“小姐,这是李白的‘行路难’。我最喜欢这一句了。”

她怯怯地道:“可不可以给我?我很喜欢。”

他微笑道:“小姐,你喜欢?”

她有些害羞:“是。”

他很爽快地把那墨迹未干的纸递给她:“拿去!”

她欣喜地接过:“谢谢。”

走了很远,她吩咐跟随的嬷嬷:“嬷嬷,把这个,给那写字的人。”

嬷嬷看时,小姐手里,赫然是一只金镯。

她还记得,嬷嬷很惊讶:“小姐,这是金镯,真要给那人?”

她微微一笑:“真是。”

当年,她还只有十岁。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只有这张字,还静静地守候当年的岁月。

沈青萝轻轻抚摸着那张字的落款:“南云”。

夜更深了。

沈青萝自嘲地摇摇头。

他不会来了。

秋夜的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是不要等了罢。

她终于回到榻上,盖上了被子。

睡意,立即淹没了她。

沈青萝以为,她依然会做那个永远不变的梦,但是今夜,她并没有来得及做梦。

一声响亮的踹门声,惊醒了她。

没错,是踹门声,不是敲门,也不是开门。

随着“咣当”一声响,南云象一阵风,冲了进来。

是冲了进来。

她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嘴里怒吼道:“你这丑八怪,你倒自在!”

沈青萝被深深地刺伤了。

丑八怪?在说她?

这还是清早那个温柔款款的男人吗?

她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吗?

她来不及反应,她的衣裳已经被他粗暴地撕开。

几声裂锦之声之后,她身上一凉。

她已经丝缕不存。

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道:“我倒要看看,这千金小姐,能有多金贵!”

沈青萝的眼睛,落在那张掉落在地的字纸上。那珍爱了多年的墨迹,此刻,仿佛带着无言地讥讽。

沈青萝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为什么,带给她的,不是幸福?

寂静的夜里,南云声嘶力竭的叫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像是赌气,又像是在发泄,他耳边回响的,是刺耳的嘲笑声:“那小子活了许多年,只怕还没见过女人呢!哈哈!”

沈青萝感到一阵恐惧。

这还是平日里,那温文尔雅的书生吗?

烛台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南云在极度的愤怒与疯狂中,出乎意外的,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感受到沈青萝的痛苦,他似乎更加亢奋。

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中,原来,自己的快乐,也会成倍的增加。

南云痛苦地想,是什么,改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