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家

本来病情渐渐好转的爷爷，听闻刚出生的女儿也没活下来的时候，又是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众人都吓坏了，七手八脚地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也许是上天眷顾，爷爷再次在鬼门关被拉了回来。但奇怪的是，这次大病之后，爷爷很快就痊愈了。但是却性情大变，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稍微不顺心如意就张口骂人。爷爷一发脾气，二叔和三叔都吓得不敢吭声，如果顶嘴，爷爷还会动手。妈妈看三叔可怜，有时看不过去，就会去拉架，为三叔说情。一开始，爷爷会碍于儿媳妇的面子有所收敛，也或许是顾忌妈妈怀着身孕。但是时间长了，如果话不投机，爷爷会连妈妈一起骂。妈妈干活儿麻利，家里家外干活儿都是一把手，又一身的傲骨，眼里可不揉沙子，况且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想再惯着爷爷，天雷勾地火，大战瞬间暴发，索性最后都没动手，没伤到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撕破了脸，此后这个家再无宁日，纷争不断。爷爷跟爸爸、二叔、三叔吼，跟我妈这个儿媳妇吵，或许是压抑久了，二叔和三叔也经常干架，家里常常是鸡犬不宁，不依不饶，闹得不可开交。欣慰的是爸爸跟妈妈不怎么吵架，或许是爸爸经常不在家，在矿上打工，也许是爸爸体谅妈妈怀孕不易，操持这个家辛苦。面对爷爷这个“炸雷”，爸爸也无可奈何，只能这边抚慰妈妈，那边劝劝爷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爷爷和妈妈经常吵架的事儿，在屯子里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传出了很多种版本:有的说是妈妈虐待老人；也有的说是妈妈打骂小叔子的；最离谱的是说爷爷趁自己的儿子不在家，起了色心，要对儿媳妇图谋不轨……那些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二流子，作风不正派，现在老婆死了，虽然四十多岁，也是如狼似虎正当年，儿媳妇又年轻漂亮，儿子又时常不在家，起了歹心也不是不可能。这种话越传越凶，最后一个爱八卦的邻居告诉了我妈，我妈听了简直是五雷轰顶，气得发抖。在那个年代，传出这样的闲话，无疑是杀人诛心。妈妈觉得自己堂堂正正，洁身自好，一身正气，辛苦持家，况且还怀着身孕呢，竟然落得这样的闲话！日子穷不怕，可以吃苦，但是人言可畏呀。妈妈身处如此境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当初的一腔热血和活力四射的干劲儿悄然而去，只剩下一些悲凉和力不从心，她开始怀疑自己……

经过一夜的思考，妈妈做了一个决定:分家。第二天，妈妈立刻找人捎信让爸爸回来分家。爸爸回来以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考虑到两个弟弟还小，分家之后，自己的父亲既要挣钱养家，又要照顾两个小的，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一个从没干过这些活儿的大男人是应付不来的。况且，现在经济也不允许呀，没有房子搬不出去不说，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呢。自己的母亲刚去世不久，做为家里的老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扔下自己的弟弟和老爹不管，那是不孝！。于情于理于心不忍，最后爸爸不同意分家。爸爸和妈妈暴发了结婚以来最厉害的一次争吵，妈妈心意已绝，明确表示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再过下去就是自己不自杀，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到时候会一尸两命。话说到这个份上，爸爸的内心是害怕的，想到不久前自己母亲的死，还有妹妹的夭折，爸爸有点儿慌了，依家里现在的这种境况，依妈妈的脾气秉性，一切都有可能。

经过思考，爸爸把全家人叫到一起，提出了分家的想法。爸爸话还没有说完，二叔和三叔就泪如雨下，哭的泣不成声。特别是三叔扑到自己嫂子的怀里，边哭边说:“嫂子，你别不管我呀，别的孩子都笑我是没妈的孩子，老欺负我，我告诉他们说我嫂子像妈妈一样对我好，你要是不管我，爹还老骂我打我，我可怎么办呀？妈妈扔下了我，你可别扔下我！呜呜呜……”三叔声泪俱下，说的全家人泪眼婆娑，许久都没人说话。妈妈看着三叔哭成了泪人，想着他平时小小年纪，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顿时怜由心生，心软了，想着还是算了吧，凑合着过吧。奇怪的是今天的爷爷也一改常态，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说话，他一会儿看看二叔三叔，一会儿又看看爸爸妈妈，欲言又止。爷爷也很清楚分家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良久，爷爷开口说:“我有个办法，既不用分家，又可以不用听闲话。”“什么办法？快说呀！”二叔和三叔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切的问。“我出门找一个长工的活儿，不经常回来，村里人就不会乱嚼舌根了。正好前几天，以前的东家正缺人手，托人来问我能不能去干活儿，我明天就去回他，这两天就去。”目前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仅暂时解决了家里的矛盾，又不用听些闲言碎语，家里欠的债也能早点儿还清。妈妈也同意了，表示暂时不考虑分家了。

日子又归于平静，妈妈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算算日子，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大部分时间，家里面就三个人，妈妈洗衣饭，操持家务。二叔大一些，干些体力活儿，小叔也能帮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安宁了许多。

转眼间，到了妈妈快要生产的日子，爸爸干活儿的矿上临时接了重要任务，比较忙，爸爸脱不开身。最后，妈妈跟爸爸商量，把姥姥接来伺候月子。那个年代，十里八村是没有娘家妈伺候月子的。姥姥是个缠足的小老太太，跟三舅和三舅妈在一起过。由于缠足，姥姥从未去生产队里干过活儿，一直在家里操持家务。起初三舅妈是不同意的，因为她在生产队里干活儿挣工分，家里还需要姥姥做家务呢。但是妈妈没有婆婆，没有妯娌，没有姑婆姑姐，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照顾月子，最后舅妈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