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诡世界掌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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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虎姑婆(下)

那绿光森悠悠的,像是什么怪物的眼睛一样很是渗人。

李瓶儿被吓了一跳,揉了下眼再去看,却只见黑暗中婆婆的轮廓坐在炕头,根本没有什么绿光。

眼花了吧?

小女孩一边想着一边回答:

“我去尿尿。”

“尿桶子里。”

“桶在外面啊。”

“尿墙角。”

“臭臭。”

“外屋灶台那里。”

“有灶王爷在呐。”

“小丫头就是事儿多。快去快回啊。哧溜……”

婆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最后像是在吃口水一样吸了一口什么东西。

“回来!”

李瓶儿刚下炕,就被婆婆拉住,随后感觉自己脚裸上被绑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婆婆,这是什么?”小女孩问。

“绳子。”

婆婆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那种令小女孩感到恶心的味道。

“为什么要拴上绳子?”李瓶儿问。

“天黑了,外面最近不太平,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能把你拉回来。”婆婆回答。

“哦。”

——

吱呀……

李瓶儿随手关上房门,将小弟,三娃子,婆婆,还有那满屋子的怪味与嘎吱嘎吱的声音全部隔绝。

外面乌漆嘛黑的,整个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一点光亮也钻不出来。

小女孩摸着黑来到院子里靠近柴房的位置,蹲下身子解决完后起身,同样摸着黑想要回房。

就在这时,忽然天上厚厚的乌云被什么东西掀开一样,月亮悄悄的漏出一点。

不慎明亮的月光撒进院子里,使得眼前的一切顿时清晰了许多。

忽然,正欲回屋子里的李瓶儿被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

她看到在屋子的门口前,一双血脚印“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一根奇怪的绳子。

小丫头吓坏了,小眼睛顺着那脚印的方向看,看到脚印一直……蔓延……最后竟到自己脚下。

而那根绳子,也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是一根血粼粼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肠子。

小家伙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眼泪噗嗤噗嗤的掉了下来。

乌云重新凝聚,遮蔽月色,也挡住了被吓得发白的小小脸庞。

李瓶儿终于记起屋子里那恶心的味道是什么,是血的味道。

嘎吱嘎吱……

重新凝聚的黑暗中,嘎吱嘎吱的声音从房子里传来,不断地钻进小丫头的耳朵里。

她终于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嚼萝卜的声音,而是婆婆……不,是妖怪在啃三娃子的骨头声。

三娃子没有尿床,三娃子被婆婆变成的妖怪吃了!

小丫头害怕极了,身体不住的颤抖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爸爸在临走前说,遇到危险就去找婆婆。

但现在,婆婆变成了妖怪,还把三娃子吃了。

她想跑,但想到小弟还在房子里,又舍不得。

如果我跑了,小弟也会被那妖怪吃掉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三娃子,小弟……”

她焦急万分,想着跑进屋把小弟抱出来,但又担心里面的婆子把自己也抓住吃掉。

她害怕那个变成了妖怪的婆婆,害怕极了。

现在她根本就不敢再进屋子里。

但是,小弟还在里面呢。

小弟还在炕上睡觉呢。

如果不管他,他也会像三娃子一样被妖怪吃掉的。

怎么办?

怎么办?

爸爸妈妈,你们快回来啊。

她又是害怕,又是着急。

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她也才是七岁的小孩子而已。此时没有被吓昏过去,没有被吓的尖叫出声,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睛里低落,李瓶儿用两只小手拼命的捂着嘴,不叫自己哭出声音来……

就在这时。

忽然,小丫头感觉拴在脚裸上的“绳子”被屋子里的婆婆拉了一下。

“怎么这么慢?”婆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我……”李瓶儿强忍着不哭,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听上去自然一些:“婆婆,我拉屎呢。你别着急。”

“麻烦。”婆子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快点啊。”随后房间里又传来嘎嘣嘎嘣的咀嚼声音。

“知道了。”

李瓶儿应了一声,她揉了下发红的眼睛,庆幸自己蒙混过关的同时小脑袋飞快的想着办法。

“村长爷爷。”

她忽然想起村子里最熟悉的人,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村长,他是整个李家村最年老的人。辈分也最高。三娃子被脏东西吓着的时候就是他给烧了一张符治好的。

村子里小孩子要是生病了,几乎都去找那位老爷爷瞧瞧,看看。他不止会烧符,还会熬药,把脉,还会当稳婆,帮助村子里的女人生小孩哩。

对了,二娃子去年在坟地里被吓掉了魂,也是村长爷爷叫回来的,还有……

慢慢的,她想起很多关于那个老爷爷的事情,这些都是“婆婆”还没变成妖怪前对他说的故事,用来哄她睡觉。

记得,上次爸妈回家时候,还带一坛子酒给那个老头。还对他说,你老人家守着村子怎么不容易之类的言语。

李瓶儿太小,不懂得里面的道理,但她隐约觉得,村长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见过对方,认得他家在哪里。

想到这,李瓶儿本想撒腿就跑,忽然想起脚裸还拴着一根肠子。

系的是死结,她蹲下身子解了好一阵都解不开。

她焦急的看向四周,急的眼泪不断往下掉。

幸运的是,她发现柴房门口依着一把柴刀。她用柴刀把“绳子”拉断,系在了一根木头上。

她不敢从门口跑,因为害怕开门声惊扰了屋子里的妖怪,摸着黑来到狗洞的位置,迅速的钻了进去。

刚钻出狗洞,李瓶儿撒开小脚丫拼命的向着村子一处人家跑去。

——

咚咚咚!

李瓶儿敲着村长的房门,她不敢喊,也不敢叫。虽然距离已经远了,但她还是害怕妖怪会听到自己的声音,追过来,吃掉自己。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披着棉衣的老头。

“小李瓶,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觉,跑我这里做……怎么了孩子,别哭,有什么事给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李老头注意到小女孩小腿上的血迹,立即蹲下身子问。

“爷爷……我家婆婆把三娃子吃了……你快救人去啊,二娃子还在屋子里呢……”

李瓶儿太小了,也太害怕了,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好在李老头还没糊涂,只听孩子说了一半就明白了过来。

“不好。是大山里的虎姑婆。”

李老头立即抱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向着村子里年轻的猎户家走去。

“不能急,不能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三娃子已经死了,但二娃子可能还活着,若此时惊扰了那妖怪抓起二娃子就跑进山里,村子中没人拦得住。

要想个办法先稳住那虎妖婆,不叫他伤害二娃子。

他想着,先是跑到距离他家最近的一位猎户人家,叫醒了那家的猎户。

让他去村子里找年轻的猎人全部带上家伙去村子东头。嘱咐对方不要弄出动静。

那汉子名叫牛二,平日里没少跟在李老头身边学本事,对他老人家的话是言听计从。

应了一声,立即带了家伙就去叫人。

而李老头,则抱着李瓶儿回到自家。

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木箱子背在身上后,这才又抱着李瓶儿去和猎人们汇合。

黑压压的夜色中。

十几个年轻猎户聚集在李瓶儿家门前。

“村长,人都到齐了,怎么动手?”牛二拿着猎刀悄声问道。

李老头稳住心神,心里沉思:那虎妖婆进了宅院,这是破坏规矩了。道理是说不通,也没必要讲了。

这种无视规矩的妖怪最是凶狠,自己是借力驱魔的走阴人,硬碰硬的实力没有,最怵碰到这种不讲规矩的妖怪。

这虎姑婆必须杀,留不得,不然以后村子里鸡犬不宁,进山打猎也是危险。

眼下这些猎户们聚在一起,或许能够无惧那虎妖婆,但要想杀死或者捉住对方也不可能。

更何况,二娃子在其手里,一旦惹恼了对方,抓走二娃跑进大山中,就不妙了。

要请一位‘仙家’来,一位出场就能镇住虎妖婆的‘仙家’来。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救出二娃,且杀了对方。

山神娘娘?不行。那虎妖婆既然敢下山,就肯定不怕山神娘娘的。

城里的净妖司?那帮搅屎棍来了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况且,时间上也不允许。

其他村子的老伙计?怕是镇不住啊。

请谁呢?

自己供奉的那几位仙家碰到虎妖婆,估计也只是和对方好好商量,怕也不敢与那虎妖婆用强。

他是这一片的走阴人。虽然能与大山里的诸多东西沟通,但讲的是规矩,靠的是自己供奉的仙家,用的是符咒,贡品等等东西。

自身的能力着实有限,虽然也算是健健康康的,但却也就能杀个鸡宰割羊,要是对付妖魔,他老人家一个大跳,估计能把对方喂个三分饱。

要对付脏东西,在规矩讲不通的情况下,只能请自己供奉的‘仙家’帮忙。但面对虎妖婆,他供奉的那路仙家,显然有些不够看。

有了!

小地狱。

老李头心里忽然想到了一处地方,立即有了注意。

吩咐众人藏好身形,叫了牛二和两个最壮的猎户跟着自己,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从木箱子里取出贡品,符纸,随后开始召唤自己的信鬼。

只见他迅速的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四方形,在四个角落是分别摆上了鸡,方肉,黄豆,还有一个白面馒头。

最后,在正方形中间插上一柱黄香。

准备妥当,他开始烧符做法,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地上的那株黄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直到全部都化作香灰之后……

黄香像是点燃了炮仗的引线一样,猛然间一颗颗黑色的眼珠从地面上喷涌而出——像是喷泉一般冲了出来。

那眼珠并非实质,在喷向一丈多的高度后便就消散,像是一场由眼珠组成的烟花。

眼珠掉落在地上消散,等这场“烟花”表演完,一个浑身黑衣的壮汉出现在了正方形正中。抓起那贡品便就开吃。

“急!急!急!十万火急!速去小地狱搬请……”

李老头把事情经过迅速印入信鬼记忆中,随即手指从怀中拿出一枚青色钱币。

“告诉上仙。人命关天,十万火急。小地狱辖内走阴人,李不易拜谢。报酬,三枚玉石钱。这是定金。等等,若是碰到讨价还价的就再加五个金灵钱、”说完把那玉石钱抛给信鬼。

那长相恐怖的信鬼无声的怪叫一声,伸手接过,点头,一句话不说,迅速隐身。在即将消失的瞬间,猛地伸出一只手把没来得及带走的烧鸡又抓了回去……

请了信鬼之后,李不易来到李瓶儿身前,道:“丫头,爷爷已经请人前来了。但是在此之前,还要你先去稳住那个妖怪,不叫他伤害二娃。我们呀,不光要救二娃,还要把那老妖怪打死。”

“李爷爷,我……我……我害怕。”李瓶儿恐惧的说,虽然他也想救二娃,但她太害怕了。一想到那屋子了的怪物,她就浑身颤抖。

“没事。爷爷会帮你的。你放轻松,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去想……”

说着话,李不易让牛二等三人成三角形护在身旁,他则从木箱中取出符纸,毛笔,朱砂,失心太岁血,画了两张“转心符”,随后往李瓶儿和自己身上分别一贴。

那符咒触体而化,像是直接进入了小女孩的身体里一样消失不见。

下一秒,小女孩睁开眼,目光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恐惧,反而多了一些沉稳。显然,李老头已经借助符咒的力量与李瓶儿交换了身体。

这种符箓,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希望能够等到小地狱的人到来。

李瓶儿、不…应该说是李老头慢慢的,向着李瓶儿的院子走去,沿着狗洞又钻进了房子里。

“娃啊。怎的拉这么长时间?”婆婆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里传来。

“吃坏肚子了婆婆,这就好了。”

‘李瓶儿’重新把绳子拴在脚裸,然后向着房门走去。

“娃啊,上床睡觉啦……咯!”

“哦。”李老头抹黑爬上满是血腥味的床,暗地里拧了一把二娃,还有反应,幸好没遭毒手。

——

道观。

挂完灯笼回来的苏铭回到正殿,坐在掌灯人的位置上神游天外。

窗户边,苍耳静静的看着书籍。

门口,二师兄的躺椅有一下没一下的摇动着……

道观里静悄悄的,气氛很是融洽。

忽然,正在打瞌睡的苏铭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传来。他立即坐直了身体,困意消散。

但见在大殿正中,一个正方形出现,在那正方形中间,正有东西一颗颗的喷出来,像是一哇小小的喷泉。

苏铭定睛看去,立即感到一阵恶寒。

因为他发现,那一颗颗的东西,竟然是黑色的眼珠子……

“来活了。”

苍耳忽然开口说道,素手轻扬,合上摆在双腿上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