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腐烂
砰砰砰……
寂静的夜色中，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忽然传来。
“那是什么声音？”
牛飞猛地站起身，抬头看向石村。
黑暗中，那座破败的村庄像是一个怪物的尸体一样，弥漫着一阵阵腐烂的气息。
对，腐烂的气息。
很奇怪的，牛飞就是有这种感觉。
虽然他没有嗅到任何味道，但就是觉得这个村子正在一点一点的老去，死亡，腐烂……
“这是怎么回事？”他自语，回头看向身后的李不易，想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李不易抓着脑袋状若疯狂的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老仙家诶。我的老仙家诶……”
“为什么找到我。为什么？”
“你们是谁？不要过来。我的老仙家啊”
“不要过来啊……”
李不易疯狂大叫，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扯下来，犹如疯子一般睁着眼睛，双目流出血水。
“啊……老仙家诶，我去找你了……”
他大吼一声，用脑袋撞向旁边的大树，只是一下！
砰！
血，头盖骨，头发，全部黏在了树干上，李不易苍老的尸体，变得已经腐烂的尸体，贴着树干缓缓倒下。
牛飞大眼圆睁，心中又惊又怕。
隐约间，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儿起来。
这是……疯了……
他猛地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仿佛撕裂了一条小小的，很窄的裂缝，一道道诡异的光芒正从那裂缝中照了进来。
那些光芒好似带着万钧之力，缓慢的、却又势不可挡的，缓缓压落。
那些光芒似乎可以吞噬某种空间，小地狱的夜空，月光，甚至是星光，都在缓慢的被那裂缝渗进来的光泽所吞噬。
这还不是最恐惧的。
因为在那不断吞噬夜空的光芒中，还裹着十荒混乱地带的怪物，它们沐浴在诡异的光泽中，随同一起冲了进来，冲进了这方圆三百里的小地狱。
那些怪物嘶吼着，疯叫着，大笑着……
它们有人，有兽，有鬼物，有的巨大，有的渺小……
万千模样，各不相同……
有滴血的骷颅，有诡异的丝线，有残破的人头，有拖着肠子的女人，有啃食着母亲的婴孩……
这些怪物被光芒裹着，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缓慢的从天空压了下来……
“这是……”
牛飞心胆俱裂，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十荒的……气息！
“混乱的十荒气息，压进了这方小天地?”
这怎么可能？
刚才还好好的。
为何一刹那间十荒气息就压了下来？
牛飞恐惧的看着天上的那一道裂缝，那一道越来越大的裂缝。
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袭来。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跑？
我能不能在这小地狱的动乱中活下去？
恐惧，茫然，不知所措……
十荒的混乱规则即便只是听说，便就会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不是开灵智的小妖怪，不是刚刚入阵求道者的菜鸟。
奔波劳碌的百年，也是听闻过很多故事的一位妖怪了。
当年盛极一时的长生宫，那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势力，何等的实力。
即便那种存在，也是在一夜之间便就倾覆，更何况……
他不敢想下去。
忽然，牛飞心头一动，看了石村方向，最终一咬牙，掏出苏铭给他的通讯符，放在地上点燃。
随后。他一边运转神通，想要化成黄牛本身，飞离此地。
“苏铭，不是老牛不仗义。这十荒的混乱气息可不是我能接的住的。”
牛飞心中叹道。
他和苏铭只认识不到一天，犯不上为了他拼命。
能烧那张符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况且，你还骑了我一路。咱俩扯平了。”
他心中低估道，随即暗暗运转神通。
但……
“怎么可能？”
牛飞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看着自己腐烂的越来越厉害的身体。
他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也在跟着那座村庄一样，一点，一点的走向腐烂……
与此同时。
小地狱方圆三百里，所有阵列四以下的存在，全部都开始出现了腐烂的现象。
他们虽然腐烂，但却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某种失去了身体的怪物……
——…——
蓝月城！
摘星楼。
“最先降临的是不受控制的腐烂规则吗？”
陆远行看着自己手掌呢喃道。
他不为所动的站在窗前，双手伸展着，像是在拥抱什么似的冲着天空的方向。
“今夜，这方天地！将上演一场惊天……大戏！”
他看着天边那一丝降落的十荒气息，心底无声的呐喊着。
“天龙神啊。请降下神力，拯救这混乱的十荒吧！”
——
同样是蓝月城。
城隍庙。
神殿后院的竹林中，一道只有拳头粗细的白芒光芒冲天而起。湮灭了天边的黑夜，直冲想更高处的，十荒那混乱的天空……
如果刘三斧看到，肯定会惊讶于当日陆远行埋驴粪的地方。为何会有一件恐怖的，通神级类的告死物。
白芒的出现，加速了小地狱上空那条裂缝的变化。
……
“走蛟化龙，真神临世！”
随着陆远行无声的大喊。
顿时间，小地狱九条河流上的所有河神全部冲出水府。
砰！砰！砰……
秦淮河，眉尺河，无定河，沧澜河，小指河等九条河流上的所有桥梁全部坍塌，其内埋藏的镇器斩龙剑，顿时暴露在外，在不断上涨的河水中，全部化作齑粉……
——
苍天之境。
无定河上游。
一个骑着驴的剑客来到无定河前。
高小姐端坐在驴子上，旁边是横剑腰后的另一个陆远行。
“为了十荒。高小姐，陆某请你赴死！”
游侠般的陆远行说罢，长剑出窍，横斩开去，顿时间高小姐的头颅飞去，鲜血染红了河水。在其断掉头颅的腔子内，缓慢的飞出一张鳞片，金光璀璨的鳞片。
轰隆隆……
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原本平静的河水，在高小姐鲜血低落的刹那，瞬间变得沸腾了起来……
只是眨眼之间，河水便就冲天而起。
如天河倾落，似海水倒翻……
一条浑身青色的老蛟从河底冲出，如山似岳般的身躯驾驭在漫天河水之中，双目像是两个巨大的灯笼，散发着灿灿森芒！
“走蛟化龙，真神临世！”
陆远行大喝一声。
而那枚金鳞在陆远行身边旋绕一圈后，猛地向着小地狱的方向破天而去。
——
磐石城。
地底。
一扇青铜门猛地开启。
“什么？那陆远行到底做了什么？老夫还以为他要谋划几年呢……”
如鬼一般的老者冲出地洞，看向天空的裂缝，心中即恐又怒。
“长生天啊。这陆远行到底要干什么？不是我猜测的那样吗？”
——
苍天之境。
神女寺。
某间客房。
白笑微和瞎子对望一眼。旁边，一位身穿劲装的俏丽女子，不断的翻转着手指间的一枚香火钱，抬头看着天空那道流星也似的鳞片。
白笑微，这位小地狱的大师姐，师娘娘身边最细心之人。此时竟然难掩激动。
“开始了。”她低声道。
瞎子看向天空那道流光，呢喃道：“师娘……挡得住吗？”
“这是师娘的选择？她……”
白笑微最终没有言语，静静的看着远处正在变成青色的夜空。
砰！
房门被踢开，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尼姑冲了进来。
“白笑微，你们小地狱那位师娘娘这是要干什么？”老尼姑怒目问道。
白笑微非常有气势的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好好的整理了一番发型后，又缓缓装在脖子上。这才缓缓开口：
“这个问题，师太若是有胆子，现在可以去我小地狱亲自问过师娘。相信以师太半神的位格，片刻间就能去往那千里之外。”
“无定河的那条老蛟去了小地狱。又有一枚疑似龙鳞的神之物也冲向了那里。你们敢说没有谋划。”老尼姑怒目看向白笑微，并没有上当。小地狱十荒气息混乱，他以为半神去了只把也会遭受麻烦的。
“有！”
“是什么？”
“我不知道，师娘只说。我们在黑暗中太久了，需要一位真正的掌灯人，照亮这个世界。”白笑微认真道。
她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似乎，师娘和那位陆远行达成了某种共识。
以小地狱方圆三百里的所有生灵为基础，所达成的一个共识。
虽然未曾谋面，虽然不曾交谈一句，甚至都想至对方于死地。
但，这却并不妨碍双方的各自目的。
一个人要窥探另一个的试验。
另一个，则要尝试见一见传说中的清醒中的神灵。
二人好像是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在谋划推演一种至关重要的可能。
即便他们没有交谈一句，没有通过一句话，没有相见……。
但是，还是那句话。
这并不妨碍双方合作。
——
小地狱。
黑森林。
“这天……要翻了。”
朱无能缓缓站起身，慢慢显露身影。
他在这无定河与苍天之境接壤的那座桥梁守了将近半个月，终于算是等到了，护住了最后一件镇器，斩龙剑！
他，要在这里阻挡那条老蛟。
不用多，只需要一炷香即可。
原因？
师娘没说。
他自然也懒得问。
——
道观后山。
一座地底山峰中。
“师娘。”
苍耳在看完苏铭的求救信之后，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白发女子。
对方还是不言不语，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白发女子缓缓抬手，一步走出这小天地。
她一手提着锤子，一手提着灯笼。
白衣白发，沐浴在即将不存在的夜色之中。
十荒气息压落的瞬间。
师娘娘冲向天空，她随手一抄，一条大蛇和众多河神便就被捉了过来，随手扔进了那一条裂缝之外的天地中。
——
“如果天龙神没有疯，且并非异界之神，真的可以解救十荒的话。
她，师娘娘。身为小地狱掌控者，自然也不会阻止对方到来。
所以说，还是先把对方引出来，观察个究竟吗？”
陆远行呢喃道。
他对自己信奉的天龙神，很是有信心。
那位师娘娘，包括长生教的那些人，也必然会成为祭祀天龙神的贡品……
混乱的十荒需要拨正。
而拯救这一切的，无疑是天龙真神。
而他陆远行，只是真神面前的一个引路人。
一个不需要人们所铭记的引路人。
“小地狱的万千神灵，可以怨恨我陆某人。但请不要怨恨天龙神。
那是真正的神灵，是解救十荒的至高存在……”
陆远行无声叹息。
只等那位师娘娘验证完后，祭祀小地狱众生。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