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离别（求追读）
夕阳西落，满地金黄。
苏铭和众人一起忙碌了一天，才总算是收拾出来了几个房间。
也是直到此时，苏铭才知道道观中一些房间里存放的物品。
准确的说，那根本不是物品。
而是小地狱中这方圆三百里中的规矩运转轴心。
正是因为有了道观中‘储存’的这些规矩，小地狱才会稳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地狱中即便有些规矩不合理，也不能打破。
比方说，掌灯人三个月观察期。鬼知道当年师娘为何要制定这一条规则，但既然已经落下，就必须遵守。
这些规矩都是师娘娘留下的，是她在十荒大世界所摄来的那些清醒的，正统的大规则的演化。
这其中神通手段，唯独半神才能施展，也唯独半神的位格才能明白其中道与理，也唯独半神能够感触到天地规矩的所在。
当然，说出来玄之又玄，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
甚至当苏铭看到那些规矩的时候，都怀疑朱无能是在信口雌黄。
他们今天一共清理出来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中，一个房间摆了一本翻不完的石头书，朱无能郑重的说这书上记载的是小地狱的‘死’。
另一个房间储存的是装着一片混沌气体的瓶子，里面装着的是‘生’。
还有一个房间，是存放着这小地狱正常的‘腐烂’规则。
其他未曾打开的房间中，也都分别储存着不同的规矩。
朱无能说，半神的存在，在阻挡外面混乱的规则的同时，还要不断维护所保护区域的规则正常运行。
这此中的诸多神通，不到相应的阵列等级是不会理解的。
即便是听说，也觉得是无稽之谈。
苏铭看着朱无能郑重的把那三样物品，全部都请进了其他房间，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总感觉这厮此时看起来像是神棍。
当时牛飞在旁边还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朱大兄，你把这些规矩都放在一起，不怕混乱吗？”
“以前会。但是师娘临走前，以大手段给这里的所有规矩都加上了一层清醒。即便是外面阻挡十荒混乱规则的天幕也加厚了许多。
放心吧，这层清醒很坚固，坚持的时间足够我们小地狱成长出新的一位半神出来。”
他说的很直接，但周围人听的却是半信半疑。
“难道这天地间的规矩，真的能够被半神捕捉，储存起来？”
此时，苏铭坐在走廊的台阶上禁不住胡思乱想。
夕阳未落，灿灿金黄照耀在院子里，使得整个道观看上去格外温馨。
小道观此时很是热闹，根本不像是鬼住的地方……
牛飞在梧桐树下收拾着晚上挖尸体用的物件，且不时的询问带什么东西。
黄依依带着棺材板还在练习走路。小僵尸自从脱离了僵尸之身后，似乎爱好也大大改变。
之前他是睡不醒。现在则是睡不着。有时候半夜也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二师兄在躺椅上摇啊摇。
三师姐镜躲在一根廊柱后面。不时的探出披头散发，白森森的脸庞。吼吼两声，或者做一个真真彻彻的鬼脸给经过的人。
自从那日被师娘一锤子打下去之后，这位半死师姐就再也没有靠近苏铭一步。
六师姐候小牵则和大师姐白笑微正在大殿上，商量着过年的事情。一个人，一只鬼在商量买年货的事，苏铭还是第一次看见，且双方唇枪舌剑，讨论的热火朝天。不难看出，平时冷冷冰冰的白笑微，其实骨子里也喜欢买买买。
听对话的意思，白笑微是想请候小牵出资购买年货的同时，再修缮一下道观。
这条建议，遭到了掌握道观经济命脉的候姑娘强烈反对，理由是当鬼的住的那么金碧辉煌不成样子。
二人还在激烈争吵着。白笑微大有今天不把钱弄到手不罢休的气势。
瞎子在梧桐树的上面，与他一起的还有树下的陆远行。
前者看地，后者看天。似乎都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
而事实上，瞎子则是在睁着眼睛睡觉。陆远行则是在看着天空发呆。
还有那位神女寺派来的圣女悟空，此时正盘膝坐在另外一棵梧桐树下‘参禅悟道’。
森光闪闪的降魔禅杖杵在一旁，身前地面上摆着一本图画书籍。大和尚闭目养神间，不时观看一下，翻页一张，或皱眉，或沉思，或恍然大悟模样。显然人家是在修炼，参悟佛法。
佛法个屁！
“小黄书，竟然还能读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真不要脸。”
苏铭看着悟空圣女，这厮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花和尚，一点都不掺假。
之前他曾远远的撩了一眼对方面前的那本书，原以为会是什么惊世佛法，超级经文什么的，毕竟神女寺是以出家人自居嘛。
但是当他看到那书籍封皮的字体，顿时精神倍增——十二剑姬与王子的秘密生活。
而等到那和尚翻开之时，里面的内容更是令人禁不住脸红心跳。
最令苏铭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悟空和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不顾及黄依依在一旁走来走去。
牛飞在收拾完东西之后，好奇的凑过去询问对方，能否把这本秘籍借给他观摩一下。
悟空宣了声佛号，曰：“此乃神女寺镇寺法宝，不可轻借。”
“你们神女寺就是拿这东西当法宝镇着的？”牛飞不可思议的喊道。
“正是。”悟空伸出手又翻了一页。
书中的剑姬已经衣衫半裸，王子也已持枪而立。
“我从施主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看出了不齿，还有一些欲望等等情绪”
悟空抬眼看向牛飞，继续道：“牛施主着相了。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表面？那你告诉我，你看到的是啥？”牛飞不服气的问道，好赖他也做了百十年妖怪，活的这么久还是懂点道理的，不会轻易被和尚哄骗。
“小僧看到的自然与施主不同。”
悟空‘慈悲’的微微咧嘴一笑，脸部的肌肉抖动间，缓缓开口，继续道：
“我看到的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的危机，如这十荒天地的混乱规则时刻注视着我等小天地一样的凶险可怖。
我看到的是，一场即将来袭的混乱，一场即将上演的——惊！世！大！战！。
施主，请看下一页。”
说着手指轻轻掀开下一页的篇章。
顿时牛飞双眼一瞪，赞叹道：“果然是一番旷世绝伦的惊世大战……在床上。”
牛飞抖了抖耳朵，最后三个字在心里回旋。
那一页内容很丰富，一位剑姬与王子，正在‘杀的’难解难分，酣畅淋漓……
“然也。”
悟空双手合十，看着牛飞，眼神中大有‘施主你悟了’的赞赏。
苏铭见此禁不住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远离这花和尚。
“是不是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白笑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大师姐。”苏铭起身道。
“那悟空是神女寺圣女，且距离变身第四阵列‘剑姬’只有一步之遥，当然要学习女子的一些床第之术，以备将来晋升。
这就是仙女阵列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那条阵列在入阵之处，其实悟空已经算是个女人了。”
白笑微坐在苏铭旁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或许等你下一次回来，这大和尚已经变成了一个比你这许多师姐还要漂亮的大美女呢。到时候只怕你盼着人家拉你行那双修之法。”
说完，白笑微轻声笑了几声，打趣似的继续道：
“你肯定没见识过所谓的‘仙女’吧。都是祸国殃民的人间绝色呢。”
“大师姐说笑了。嗯？下一次回来？”
苏铭猛地回过神，问道：“此话怎讲？”
“你要出一次远门。”
白笑微转过头，一脸正色的看着苏铭。
“出远门？”苏铭不解的看向白笑微，问道：“去哪？”
“向北而去。带着我小地狱的所有掌灯人尸体，一路上寻个你觉得好的地方安葬。
至于何时回来，就看你自己了。”
白笑微之前就和苍耳通讯符联系过，自然知道师娘所留下的三张符纸。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实言相告。
他把师娘留下的布置一一道来，最后说道：“……不管怎样，师娘临死前护住了小地狱，且留下了这几件事情，我们都要遵守。
至于埋葬完那些掌灯人尸体之后，你可以随自己心境返回这里，或者是去任何一处地方生活。
我的建议你还是四处看看。
十荒很大，即便是规则之内的空间也还是很大。
类似我们小地狱这种规则掌控地，足足数百，最大的甚至可以掌控一座海洋，最小的只有一个村庄。，
至于规则之地之外，那就更是广阔无边了，。
当然，那些地方只有半神才能前往。
说的有点远了。
既然师娘留下话，明年开始我们这里就不掌灯了。
老实讲，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知道吗，我跟在师娘身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丫头，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
鼻涕能流出了那么老长，哈哈。她喜欢吃糖葫芦，但又只吃糖，把山楂留给我。咿，脏兮兮的口水黏在上面。现在想起了，真的是……
那时候真是好啊。
我们两个立下誓言，要一起走遍十荒上的山山水水，看一看十荒的尽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后来，阴差阳错间成为求道者。
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我们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补全十荒混乱的规则呢。
我想，每个求道者都会有这么个梦想。当然，真正付诸行动的，却是很少很少。
后来，她阵列等级越来越高，最终问鼎半神。
那时候可风光了，我们到了任何一个规则之地，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师娘身边更是围绕着一群很不错的追求者哩。连带着我身边也是不少，呵呵……
那时候我们两个疯了一段时间。
在百姓城池中装扮成一对姐妹才女，和人争艳斗诗。
在求道者中也不老实，师娘总是和一些名气大的人相约斗法，然后打的对方满地找牙。她是半神啊，欺负起人来，真是让人连气都不敢生。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转，半神位格的巩固，师娘似乎意识到了身为半神所应该做的事情。
她不再游戏人间，而是开始探索十荒混乱的源头所在，尝试着寻找解救的办法。
那时候她还清醒着，时不时的会臭屁一句“年轻时说出的豪言壮语，原来并不只是单纯的轻狂。谁要是再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一将它丢到天外去”
再然后，她创造了小地狱。
师娘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就像是黄依依，像是候小牵她们两个，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后来，随着异化的征兆越来越严重，又加上神骨的丢失。
最终那丫头只能把自己封印起来。就像是你镜师姐一样，画地为牢困住自己心境，留下唯一的执念与一点清醒。
这样的结果，就是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如此，但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存在。
这或许就是半神位格所在。
我不是那样的强者，不理解师娘的痛苦。
但说实话，我还是喜欢那时候她跟在我身后喊姐姐的年月。一个穿着花棉袄的脏小孩。
黑兮兮的小手，红彤彤的脸蛋儿，头发永远都梳不平整似的，身上的衣服也一直没干净过，尤其是衣袖，更是脏的很。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为什么会是这样……”
白笑微说了很多，最后轻轻一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苏铭侧脸看着她，这位小地狱大师姐还是那么冷冰冰的样子。
但是苏铭能感觉得到对方此时心中的悲伤。
二人沉默良久。
末了，白笑微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些舍不得？”
苏铭欲言又止，他还准备在小地狱苟到天荒地老的。
没成想，怎么忽然就要被赶走了呢。
虽然白笑微没有明说，但言里言外的意思已经转达的很清楚。
小地狱不再掌灯，也不再需要掌灯人。
所以，说直接点，他被赶走了。
“就是感觉挺突然的。”他叹道。
“是挺突然的。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白笑微缓缓的摘下自己头颅放在腿上。
“唉~”
她又一次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看现在多热闹啊。但是等过完年，你们就要走了。到时候道观中冷冷清清，真成鬼宅了……”
或许是想到了那种热闹过后的孤独，她此时语气再次变得低沉了许多。
就在两人说话间隙。
牛飞的声音忽然传来。
“苏铭，东西都带全了，咱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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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大年初一。清晨。
枯骨林。
道观。
牛飞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铭，东西都带全了，咱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