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灶台毁灭者
利克里索斯的冠冕将一股奇异的信息流冲进了他的大脑里。
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在抚摸着一叠又一叠档案；一瞬间有一百个抽屉打开又关闭。
他正在毫无阻拦地浏览着法神的“图书馆”。
法师们的法术来自于石板的馈赠。刻在灵魂上的圣痕会引导法师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法术。
大多数法师都会使用简单、泛用的普通法术。而越是稀有的法术就越需要稀有的天赋。
而除了这些，其他的法术都对法师关闭着大门。
法神的法术读书馆不会奢侈地对法师大开方便之门。
然而这一限制在法神本人的授意下对杜丘生毫无作用。
他堪称暴力地在有史以来所有的法术中尽情地浏览着，直到波利克里索斯的冠冕开始嫌弃起他的低效。
石板开始引导着杜丘生的灵魂之触前往一个固定的地点……仿佛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杜丘生瞬间获得了释放法术的一切信息。
他不熟练地念动咒语，调动了少许法力离开法力池，然后经过右手来到法杖中，与法杖一同完成了这一召唤火焰的秘仪。
一环法术·火球术。
砰——
火光闪过，本以为自己大概能召唤点火星子出来的杜丘生，把灶台给炸了个四分五裂。
——
杜丘生费了好一番力气用土炁道术勉强修补起了灶台，然后重新点火把炉子升起来。
他一边加热着冷透了的饭菜，一边琢磨着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因素。
根据石板传递给他的知识，调用如此少量的法力不可能制造如此强力的火球术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尤蒂奇丘的法杖，被称为神器的法杖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与其说它增幅了法力，不如说它从不知名的地方凭空抽取了额外的法力。
法神的神国。
杜丘生毫不费力地想到了答案，那个满是法力潮汐涌动的地方。
仅仅是喝了一杯那里的“茶”，就让他直接踏进了大约三环法师的法力门槛。
这样一来，凭借着尤蒂奇丘的法杖，他完全可以在道尔和阿拉里克两人面前维持住高环法师的面具。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和剑兰约定好的事情。
追查三大次席家族，是否与豢养魔这件事有关。
对于怎样接近处于多弗城权力顶端的三大次席家族，杜丘生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此刻不急于一时。
他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想了想，又转身取来了一个相框。
相框上是一个微笑着的少女。
经典九州人的样子。
她只有大概十五六岁，一手搂着年轻很多的杜长峰，怀里抱着五岁的杜丘生。
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她并不是在沙漠之中，而是身处某座有着绿荫遮蔽的绿洲。
杜丘生和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对视了一会，把相框放在了餐桌上，然后为她取了一副碗筷出来。
“彩铃……害死你的人……我正在一个个送他们去见你。
“你再等等……再等等……”
——
当傍晚杜长峰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厨房的异样。
父子两坐在桌边一起吃晚餐。
晚饭是杜丘生做的。虽然他从小就在多弗城长大，但是习惯了九州口味的杜长峰教会了他很多九州的菜式。
在家里，两人都是吃九州菜为主。
杜长峰率先吃完，他没有急着下桌，而是看着杜丘生不紧不慢地挑着菜。
“我今天在通讯站忙了一天。”出乎杜丘生的意料，杜长峰居然对他谈起了自己的工作。
他很少对杜丘生谈论这些。
杜丘生没有法师的天赋，也和他一样没有什么道人的天赋。因此自从杜彩铃和他发生了那场意外之后，杜长峰就从没有逼迫过他干什么事情。
他对于杜丘生的教育是完全的放养状态。
倒也确实有一个原因是杜长峰实在不懂怎么当一个父亲。
这导致他有的时候看不透自己的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两人斗嘴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从来不和杜丘生谈论自己工作的杜长峰破天荒地谈起了作为九州商会会长的工作内容。
杜丘生抬起头看着他。
“有人通过熟人的关系联系到我，说是有一批雪石要运送到多弗城，寻求出口的商务机会。”
杜长峰酝酿了一下，才切入到重点：
“前些日子，冬塔已经接受了对方的商务访问，准备洽谈一下买卖的细节。
“今天他们通知我，商队明天就要到达多弗城了。
“他们离开冬塔之后的下一站……是巨磐城。”
杜丘生默默停止了咀嚼。
他听懂了杜长峰的意思。
杜家是盘踞在巨磐城的大世家，杜长峰不止一次提出要把杜丘生送回去。
“我已经联系了商团，他们同意离开时把你一并带上，护送回巨磐城。”杜长峰想从杜丘生脸上读取一下他的想法和情绪。
但是杜丘生面无表情。
自从杜彩铃死后，这个孩子就变得这样冷冰冰的了。
“你这么大了，也该让你回去认祖归宗了……”
“他们会承认吗？
“一个没有留着杜家血脉的……
“‘杜家人’？”
杜丘生说道，他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杜长峰的脸也拉了下来：“让你回去不是说这个杜家人的身份有多重要！
“多弗城每天都在死人！
“昨天晚上深红解放战线才对冬塔的法师大开杀戒！
“这里的每个夜里都有谋杀，绑架，袭击，纵火……”杜长峰一副疲惫的样子，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这里的年轻人，不是在工厂里起早贪黑的为了赚几个自己都难养活的钱，要不就是加入那个反抗组织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
“你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要怎么和彩铃交代！？”
杜长峰越说越动了真怒。
杜丘生二十岁了，再过几年也到了说媒的年纪。
但是他们是九州人，始终是融入不了这片地方。他已经决定让杜丘生回到道藏九州，再拜托旧友，把他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一下。
好过留在这里虚度人生，也好过哪天卷入什么冬塔和深红的冲突，发生什么意外。
但其实最让他动怒的还是……杜丘生仍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杜家人。
杜长峰感到一阵无力。十五年了，杜丘生还是没有……承认他这个养父。
“不要提起她的名字，”杜丘生的眼睛泛起了红血丝：“十五年了，你没有一点想为她报仇的想法……
“你有什么资格用她的名号来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