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共犯（七）
早在卡斯潘出声提醒卡伊乌斯快逃的时候，杜丘生就判断出来，卡伊乌斯·格拉斯福德的实力应该无法正面对抗他们三人。
卡斯潘最为了解卡伊乌斯的真实水平。
所以在见识到尤蒂奇丘的法杖的威力后，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激活隐身术。
空荡荡的祈祷室里，只剩下明灭不定的雪石力源还矗立在原地，卡伊乌斯已经隐去身形。只要等到法阵冷却完毕，他就可以再次施展饱和攻击，让这个可恶的男人不得不藏身在那个疑似神器的法杖投下的阴影中。
直到现在，卡伊乌斯还不愿意相信，世间仅有一柄的传说级神器就握在这个男人手里。
但是另一部分理智还在告诉他，这就是事实。这个男人说的才是对的，法神不在乎他的信仰，祂只在乎谁具有天赋。
他看不见的手在发抖，但依然牢牢地握着法杖，只要再等片刻，法阵就能够重启。
这硕大的力源，足够支撑这座能够用海量法术淹死五环法师的法阵再坚持很久很久。
他还能和对面耗下去。
卡伊乌斯换了一个方位，死死盯着面前的顾问。顾问撤去了缄默领域，法杖落回了他的手上，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卡伊乌斯的位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怎么可能？隐身术被看破了？
卡伊乌斯惊得心头一跳。
看到了隐形术的法力流动，自以为安身无虞的卡伊乌斯，在杜丘生的眼里清晰可见。
下一刻，杜丘生的搓出的火球就径直向他飞来。
为什么用火球术？因为快。道尔和阿拉里克被顾问先生指明方向，立刻释放了火焰箭簇紧随其后。
数支火焰箭径直飞向了无人的空地，那里是卡伊乌斯站立的地方。
来不及阻挡的卡伊乌斯一个飞扑……火焰擦到了他的法师袍，点燃了织物。
他的身影从隐身状态显现出来。杜丘生正准备用禁锢术抓住他，结束这场战斗，就看见卡伊乌斯不管火焰已经快要烧到自己的肌肤，一个助跑，狠狠撞向了背后的墙壁。
那里是圣波利克里索斯的画像。他撞碎了油画，消失在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后。
那里竟然是一条密道。
黑黢黢的洞口仿佛在引诱着众人，呜呜的风声从里面钻出，道尔感觉自己又听到了小声的呢喃。他猜到了那个洞口里有什么。
杜丘生垂下了握着法杖的手，看了一眼阿拉里克和道尔，以及卡伊乌斯的“共犯”——满脸悲伤，说不出话来的卡斯潘。
道尔和阿拉里克紧张地看着他。
“准备好了吗？
“魔的巢穴，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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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丘生维持着照明术，走在这狭窄的密道中。其余几人跟在身后。
前面可能就是卡伊乌斯在冷河帮里养着魔的地方，道尔和阿拉里克捏了一把汗。即使已经魔口逃生过一次，并且还有一位专业除魔的顾问先生在，他们还是十分紧张。
但是他们仍然要跟着顾问先生。
只要他们能多杀死一个魔卒，就少一个在多弗城吃人的怪物，就能削弱一分冬塔的阴谋。
如果多弗城必须有这么一些地下英雄，那只能是他们。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和铁狱里的养魔厂十分类似的地方。
中空的大洞直直伸向下方，垂直的墙壁能够最大限度地限制魔的行动。
冬塔很有养魔的经验……看到这一幕，杜丘生怀疑冬塔里也有一位资深的“养魔顾问”，在给冬塔提供着指导。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或者组织在专门研究如何豢养魔吗？那样禁忌的知识是如何在三大超凡势力的联合打击下传承下来的？
“昭昭之火杲杲如日。”和上次一样，杜丘生先释放出了一团蓬勃燃烧的火焰升入空中，只不过这次他假装是用法杖搓出来的。
上次还可以用无杖施法这个小心思瞒过去，这次手里拿着法杖就不能明目张胆地使用道术了。
亮光洒满了这片空间。
在众人的正对面，有一座铁架搭建的平台，此刻卡伊乌斯正披头散发地站在最顶端。
之前那个衣着光鲜的卡伊乌斯已经不在了。此刻他的半边衣服都被烧毁，干脆直接撕掉。裸露的皮肤上有数处烧伤和水泡。就连他的头发也焦黄卷曲了大半。
他抹了一把脸上因为疼痛而涌出的汗水，把手上碳化的织物纤维蹭到了脸上，看上去更加地狼狈。
卡伊乌斯将双手放在眼前的操纵台上，注入了法力。
他此刻只想确认一件事……如果对方是尤蒂奇丘的法杖主人，那么黑暗之子会对他做出何种反应？
接着他看到了对方把卡斯潘也带过来了。
卡伊乌斯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但接着他咬了咬牙，打开了束缚黑暗之子的大门。
不会有事的。只要像往常一样将这些人献祭给黑暗之子，然后他再将黑暗之子请回去，就可以救下卡斯潘。
而且对方似乎保持着某种程度的正派作风，不会把卡斯潘拉去当肉盾。
只要我小心一点，一定不会有事的，卡斯潘不会有事的……
众人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邪异的气息从下方升腾而起。有莫名的、听不清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在耳朵里、脑子里、还是心里，也不知道是在祈祷、呢喃、还是诵唱。
来了，道尔看到那蠕动的、长着人手人腿的肉团出现的一刻就闭上了眼睛。
顾问先生说过，不要直视它。他曾经在直视那怪物的过程中陷入了迷幻之中，看到了让他痛苦不已的画面，那样痛彻心扉的经历，他不想再来一次。
而对魔卒的精神冲击免疫的杜丘生则在仔细观察下方这头魔卒。
这只魔显然没有上一次的那只可怕。它个头更小，触肢更少，行走的过程中，那些人手和人腿仿佛不堪重负，在颤抖着，肉皮下翻涌着一阵波浪。
这只魔看起来没有铁狱里的那一只吃得好。铁狱里的魔有犯人作为充足的饲料，而冷河帮显然没有那样的条件。
只不过，不管吃多吃少，魔都是一样的饥饿。它们对食人的渴望不会停歇。
看着这丑陋的怪物，杜丘生很难想象这种玩意繁衍的场景。这种玩意到底是怎么越变越多的？
而身为凡人的卡斯潘已经因为直视了魔卒，而濒临精神崩溃了。
杂音……潮水般的杂音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看见了那些他不想再回忆起的画面。
“我好饿……给我点吃的吧……”
“卡斯潘我好痛……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好痛……”
“卡斯潘，再见了，我以后不需要你来照顾我了。”
“卡斯潘！卡斯潘！和我一起歌颂法神的伟力吧！”
“什么吃人……那是他们低贱的生命最后的价值。将自己献祭给伟大的存在！”
他瘫坐在地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
“卡伊乌斯……你都干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