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教（三）

回到家的时候餐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李璐跟奶奶大声地打过招呼后僵硬的跟路阳做着介绍，然后安排路阳先坐在客厅里。学习的地点肯定不能是自己的卧室，她可没有勇气让路阳直面自己的卧室，那就只能选在客厅或者餐厅。客厅的茶几太矮，坐在小板凳上着实有些委屈路阳那个大高个，那就只剩餐厅一个选项。李璐胡乱地拿了一些数学物理的试卷跟习题册，最后还不忘拿上了路阳的笔记。因为事先毫无心里准备，李璐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把课本试卷练习册这一大堆有的没的堆在餐桌上后，李璐手脚并用地走到客厅请路阳过去。路阳应该也是第一次当家教，似乎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别人。李璐也没问自己的妈妈路阳究竟是来教她哪一科的，摆在桌上的是化学课本跟数学试卷还有物理练习册。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一时间都沉默着。

李璐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应不应该先开口，但老师不安排她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路阳翻了翻李璐拿出来的东西，从中抽出一张数学试卷说。

“那就先做一张数学试卷吧，现在是九点三十四分，十点四十我检查。”

“啊？”李璐疑惑地看着他，发现路阳的确是很认真的在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又改变了态度，“哦。”

一个小时要完成一张数学试卷，李璐感觉手都在发抖。

学习成绩太好的人并不适合做老师，因为他们会觉得一切都十分简单。当一个小时后，路阳拿着李璐尚未完成的那张数学试卷，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可能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做题这么慢。李璐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计算了，甚至有些复杂的选择题她都放弃了计算直接懵答案，很难说在路阳的“教导”下，李璐的成绩究竟能不能得到提升。

除了速度，李璐的错题也让路阳不可思议，他认为这么基础的题根本不会有人出错，哪怕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这个时候的李璐对路阳的感情，已经从喜欢变成了害怕。

“这个。”路阳拿出一支笔指着试卷，然后拔开笔盖飞快地在试卷的空白处边写边讲着他的解题步骤，李璐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从中领略到那么一点点，但她发现被路阳一通讲解之后自己更加不懂了。当路阳抽空问了句：“听懂了吗。”李璐只能机械地点着头，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讲下一题，那些在李璐眼里非常复杂的大题在路阳眼里就像是最基础的数学运算，路阳的解题步骤就像一串无用的电波从李璐的脑子里穿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璐知道，让路阳来给她当家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李璐做题花了一个多小时，路阳的讲解大约只花了二十分钟。当李璐妈妈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李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今天的补习也结束了。

路阳拒绝了李璐妈妈的午饭邀请，执意要回家吃饭，李璐近乎是很开心地送走了路阳，然后带着奶奶去找妈妈吃午饭。李璐也料到妈妈会问什么，老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今天感觉怎么样，老师讲的能听得懂吗？”

李璐假装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尽可能委婉地表示路阳并不适合做她的家教老师。

“师兄他的解题思路跟老师讲的太不一样了，有时候我有些听不懂，可能他们这样的学霸并不需要多详细的步骤就能算出答案，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可能他的学习方法不太适合我，我怕到时候越学越杂，反而不太好……”

虽然能跟路阳单独相处是李璐做梦都没能想到的，她也应该窃喜，可第一天相处下来李璐完全没有体会到开心，只有紧张跟害怕。本来就够普通了，还在路阳面前表现出来那么笨，李璐早就没有其他心思了，只想赶紧结束。

李璐妈妈若有所思：“这个我的确应该事先想到的，毕竟你跟人家的差距还太大，好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李璐有些懵地看着自己的妈妈，难道妈妈也觉得路阳其实并不适合当她的老师吗？李璐没敢继续问，毕竟自己太笨这事也不怎么光荣。

吃过午饭回到家，奶奶去午睡。李璐拿着上午的那张试卷，把路阳讲解的每一道题都抄到笔记本上，先按自己的思路解答了一遍，实在不会做的就把路阳的解题步骤抄一遍然后拍照给杜月娇跟王语冰。杜月娇倒是回复的很快，大惊小怪地叫着这题居然还能这么解，但因为路阳的事她没告诉杜月娇，也就没敢向她请教这些解题步骤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只能等着王语冰的回复。王语冰应该还在香港旅游，回消息这事一般只能等到晚上。

李璐看着手里的试卷怅然若失，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这件事。当你发现自己跟别人处处都有壁的时候，想要打破墙壁却让自己头破血流，这种无力感才最让人挫败。其实不会解题并不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更何况这也是她找家教的最主要原因，但她实在是不想在路阳面前表现得自己很差劲，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她也想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学什么都快，但那也只是想象。

王语冰不出意料的是晚上才回复的消息，不出意料的完全忽略了题目本身。

“所以你听不懂他讲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王语冰一开始就非常直接。

“我……不敢……”李璐总感觉王语冰的压迫感比路阳的更甚，但李璐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找王语冰商量。

“现在他是你的家教，是为你服务的，如果你没听懂是有权力让他讲到你懂为止。不过我想你根本就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小璐，你跟他是平等的，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你就低他一等，喜欢人并不可耻，你更加没必要害怕他。”

道理李璐都懂，但想要做到几乎是不可能。

王语冰也知道仅凭几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还是认真看了路阳的解题步骤，然后一一拆解分析给李璐听。李璐觉得与其花钱找路阳这个家教，还不如王语冰来得实在。

可是她不敢再跟妈妈提不要路阳这件事，因为在第二天的上午的同一时间，李璐依旧被自己的妈妈叫下去接路阳上楼，并且因为妈妈的友好交流，今天路阳的教学内容变成了他打印了一沓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试卷，让李璐直接刷题。

“听阿姨说我讲的你似乎听不太懂，昨天我也发现你的基础是不太行，那就先从初中的题开始做，今天的任务就先做这几张。”

李璐看着路阳费心准备的这些试卷，有种想哭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