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软肋
回到家后，女孩径直回了房间。
沈清展见两人的反应开口，“她怎么了？”一言不合就甩脸色。细心的男孩注意到沈思远怀里揣着的玩偶，一脸吃惊，“这，这是啥，猫吗？”
沈思远走进，“是玩偶。”一双望病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不是！”沈清展气急败坏，“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它长得像只猫。”感觉他在他面前活脱脱像个二傻子似的。沈清展当场炸毛。
沈思远愣了愣，围着玩偶看了一圈，在标签上看出字来，“哦哦，”他字正腔圆地念道，“2024新年醒狮猫玩偶diy手工材料吱吱叫可录音吐泡泡毛绒挂件”。
他读完，抬眼看他。少年满脸的懵逼。
“好了，我先上楼了。”沈思远冲着男孩淡淡一笑。
“……”
“不对！”沈清展后知后觉，“那丫头怎么穿回他的外套来了？他是冻着回来的？！”他纳闷。
这两个人太奇怪了。沈清展转着脑袋。
回到房间的沈好，此刻的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剧烈跳动。她尝试大口大口的呼吸，几次下来依旧没有使疯狂跳动的心脏得到一丝缓和。
“啊啊啊啊。”女孩羞愧难当。心跳到了嗓子眼，埂在喉咙，难下心头。脸蛋散射出的热滚烫迷离一并将她包围。
女孩慢慢将手伸进了口袋，从里面缓缓掏出一瓶香水。
压抑着呼吸声，女孩故作镇定地打开盖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女孩将鼻子凑到跟前，香气四溢，浓烈却不刺鼻。
淡淡的香水让女孩沉沦，女孩又用袖口蹭了蹭鼻子，身上还有男孩残留的味道。是木檀香，质朴而深沉，和他一样。女孩笑出了声。
她转了一圈香水盒，看见了显而易见的两个字——邂逅。
“哈哈。”女孩由衷地笑了笑，“这是它的名字吧。”八岁的女孩认识不了几个字，只是快速地翻阅了字典。与你邂逅，在冬春交接之际，大地回春之时。
她转着圆柱形的香水一圈又一圈，看得入神，脸上全是笑意。
“咚咚。”沈清展开门。
女孩被吓了一激灵，慌忙将香水藏在身后。
“已经中午了，爸妈还没回来，我们还吃饭不？”沈清展开口。
“哦哦，”女孩停顿两秒，回过神来，“他们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吃啥？”女孩反问。
男孩耸了耸肩，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女孩无语。起身越过男孩，“起开。”
沈好下楼走进大厅，女孩熟练地拿出抽屉里的本子，找到了沈将国的手机号码，坐在沙发一角用座机拨过去了号码。
“滴滴”电话一端响了两声，便接通了电话。
“喂？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女孩问着。
“哦，好好啊。爸爸妈妈刚刚购置完了一堆东西。我们也就在路上了。”
“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
嘟。
女孩抬头看向赶过来的男孩，面无表情地开口，“爸爸妈妈说他们一会儿就回来。我们等着吧。”
“哦。”
一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
“啊啊啊啊。”女孩惨叫。“我快饿死了。”
沈清展无奈。我们之中谁又会做饭。
女孩一脸哀怨，“连零食都没有了吧。”
“……”沈清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唉。两人双双叹气。
“你俩在这干吗？”沈思远走过来问。
两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饿。”
“……”男孩见两人模样，扶额叹气，“我来吧。”
“你会做饭？”两人眼前一亮，动作神同步。
“恩会一点。”男孩答应着。
沈思远围上围裙，洗了洗手，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西红柿洗净，放在案板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了。”沈好犯花痴。
“……”沈清展嫌弃，“这就抓住你的心了？还有，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沈清展深知女孩平时没有什么时间能够真真切切的接触互联网，发出疑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羡慕嫉妒。人家起码会做饭，你会啥？”沈好不甘示弱。
“会吃。”沈清展语出惊人。
噗。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男孩。
“不好意思，没忍住。”沈思远憋的难受。
没一会儿，桌上摆满了饭菜。
男孩看了看钟表。“先吃吧。等一下爸妈就回来了。”男孩对亲口说出“爸妈”这种名词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还是努力克服。
“太好了。”沈好直呼万岁。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男孩将盘子里的鸡蛋往女孩方向推了推。
女孩将鸡蛋塞进嘴里，“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女孩疯狂干饭，将桌上的每个菜都夹了一遍。她抬头，“哥哥，你也词啊。”
塞满饭菜的嘴巴不受控制，男孩有被可爱到，“好。你慢些吃，别呛到了。”
沈清展被男孩的厨艺惊到，注意到男孩灼热的视线呆滞在一旁。
沈思远看着愣住的男孩，“怎么，不合你胃口吗？”
“没有。”男孩微微脸红，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狂塞西红柿。
沈思远看着别扭的男孩，看破不说破，慢慢摘下围裙坐了下来。
“好好，我们回来了！”沈将国满载而归地冲进大厅，空无一人。
“好好？阿展？”男人走进厨房。看见桌上已经煮熟的饭菜。
“……”沈将国呆滞了两秒，场面一度安静。沈将国震惊，“好好，你们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男人自知自己的两个宝贝连开火后干啥都不清楚，这一幕对他来说属实是惊吓。
陈云也走了进来，她看得明白，眼神直直地看着男孩。
“是思远做的吧？”女人笑脸盈盈。
“……恩。”男孩应声，神态有些紧张。
沈将国再是一震。眼前的孩子不过十几岁大些，怎么看也不想会做饭的样子。
看着沈将国的反应，女孩忙开口：“爸爸妈妈，刚好你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吃吧。”女孩两眼冒光，“哥哥做的真的好好吃。”
男孩听见女孩的话语舒缓了情绪，“好好喜欢，我以后做给你吃。”
女孩转头看他，甜甜的笑着，“好。”
陈云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人儿，心里笑开了花。
沈将国若有所思。“好。哎呀，我们刚回来，先洗把手。”
“恩。”男孩应道。
沈好看着关系缓和的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想，两个自己都很在乎的人关系不太好。
女人将女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偷笑。
“好好，”两人入了座，“我们这一趟收获满满呢。”陈云打谜语，“顺便给你找了找合适的学校。”
“恩？在哪里？”女孩疑惑。据她所知，大石坡除了被封没多久的那所学校，附近没有什么其他的小学呀。女孩纳闷。
“emm……”陈云转移视线，有些心虚，“还是那所。”
“啊？”女孩震惊之余不可置信。
“这种事跟学校没多大关系吧。一般处理完之后几天内学生就可以正常上下学。”沈清展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抬眼看向女孩。
“是的是的。”陈云紧跟男孩的话。
“哦。”沈好有被男孩内涵道，却苦于没有证据。
“那……那个打架的人妈妈你知道她是谁吗？”女孩小心翼翼。
“没有哦。孩子年龄还小，没有明确说明，尊重未成年人嘛。”陈云转念一想，“不过那个被欺负的孩子又何尝不无辜呢。”女人自顾自嘀咕着。
双双都没有告出？沈好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其余三人看在眼里，心中明了。
“思远煎的鸡蛋真是煎到我心坎里了。”陈云称赞。
男孩笑道，“那您多吃些。”
……
疯狂响着的提示音从沈清展旁边传来。
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聚焦到男孩身上。
男孩塞了几口菜，狂炫着碗里剩下的饭。“咣。”
“爸妈，我吃饱了，先上楼了。”沈清展忙擦了擦嘴角。
“哦……”陈云愣住。
“你小子少玩点手机，小心将眼睛熬坏。”沈将国训道。
“知道了。”男孩往楼上赶。
沈好从最初的呆滞到后来的哀怨。“为什么他有自己专属的手机啊？”女孩心生羡慕。
陈云没有言语，默默吃着饭。
沈将国开口：“好好，别胡闹。”什么都能依着女孩，唯独这件事。
女孩撇嘴，默默吃着剩下的半碗饭。
沈将国无奈，夹起一块肉递到女孩碗里，“别一声不吭地老吃饭。”
陈云若有所思，“思远这么大了，也要有一部自己的手机的。”
男孩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沈将国表态，“是这个理没错，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你和好好他们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男人脸上皱纹明显，却挡不住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噗。看来顽固的小老头已经开始接受我们思远了呢。陈云倍感欣慰。
“……那就谢谢爸妈了。”男孩慢慢开口。
“！”两人一惊。思远他竟然叫我妈妈了。女人感动，心里百感交集。
是啊，有些苦难终将过去。人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恩。”沈将国老脸一红。
尴尬的气氛让女孩心生疑惑，神经大条的女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太细究三人的微表情。只是一脸阴沉地望了望男孩。沈思远背后一阵凉意。
饭后，女孩直盯男孩。
沈思远不解，“怎么了？”
女孩恃宠而骄，“自己想！”哼，还装，明明那么高兴……嘤。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手机了，不开心，呜呜呜。
男孩被逗笑：“你在羡慕吗？”
可恶。心思被看穿的女孩矢口否认，“才没有！”
男孩看着炸毛的女孩一边觉得好笑，一边陷入了沉思。女孩的眼睛不是先天性的疾病，应该还有机会治愈的吧。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跑去问陈云，“妈妈，我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啊？”
“哦，那个啊。”陈云想了想“妈妈打算给你请几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去上学。”女人一脸坏笑，“当然喽。功课是不能落下的。我和思远说好，让他给你辅导功课。”
“哈？”女孩震惊之余手拽着女人衣角，“不是说给我请家教吗，妈妈？”
“哈哈。”女人开口，“这里有现成的宝贝。”陈云刮蹭了一下女孩鼻子，“去玩吧。等会儿别忘记做功课。”
“哦。”女孩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思远，别忘了帮妹妹辅导她的功课。”陈云喊道。女孩一阵激灵。
男孩看着走出来的女孩，脸红地回应，“好。”
两人相顾无言。
……“要学习吗。”男孩看着女孩。
“……恩。”女孩心累。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干嘛这么折磨我。
另一边，回到房间里的沈清展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她把我加回来了吗？”这玩意儿还能再加回来？男孩一头雾水。
他点开页面中的消息。
“好久不见。”
“有些冒昧。你们过的还好吗？”
“将你删除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就像突然搬家一样。”
男孩明晰。
他一一回复。
“好久不见。”
“和原先一样。”
“没事儿，可以理解。”
男孩关了手机。
消息那头，女孩看着手机屏幕飞速闪烁快速打开了手机。
看着男孩的消息，泠泉激动的将手机搂在怀里，喜极而泣。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她给她解释的机会。
女孩颤颤巍巍地一遍遍读着那几句客套话，仿佛看到了点点火星。她要拱火，将这一点点火苗子点燃放大。
一个“周密”的想法油然而生。
“方便告诉我一下你们的学校吗？”女孩删了又增，反反复复挑了几次毛病才将话发了出去。
女孩来意明显，男孩心知肚明。
他迟疑一会儿才回复，“我们不是一所学校。”
“啊？那你姐姐在哪里啊？”泠泉焦急问道。
“啊。不是。”女孩慌忙打字。
半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不记得你了。”男孩一针见血，女孩猝不及防。
“…恩。我知道。”
沈清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字安慰，“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
“恩，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
“三应小学。”男孩打出。
“哦，好、好的。”泠泉被突然的回复又惊又喜，“谢谢。”
沈清展熄屏，捏了捏眉心，但愿一切都能有个善终吧。
将近徬晚，沈好才拿出了习题册，打算做些题练练手感。开头的一些题目很简单，女孩如鱼得水。渐渐放空的大脑让女孩走了思。
女孩回想着刚刚见面的场景，女人复杂的神情，恳切的请求，让现在的她感到奇怪，当时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平静的心情开始躁动起来。女孩看着眼前的题目偏偏犯了难，在草稿纸上一遍遍演算起来。
心情一点点烦躁起来，女孩加重了力气，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啧。”女孩反手扔掉的铅笔又被“反弹”回来，猝不及防地砸向了女孩额头。
“唔。”女孩吃痛，趴在桌子上开始摆烂。
“不会做了吗？”男孩凑近，“碰巧经过这里。”手里抱着一摞资料。
沈好惊吓，“你，你抱的什么？”露出的一角赫然两个大字“数学。”
“这个啊。一些习题册。”男孩不以为然，“我做过的。”男孩补了一句。
“好厉害…”女孩不由地竖起大拇指。不曾夸人的沈好被眼前一幕震惊到。
男孩凑前，将全部试题放在地面，随即拿出了放在开头的一本。一本正色开口，“这个你拿着练习，我用红笔勾了几道重点。”
女孩拿起随意翻了翻，厚重繁琐的数学题让女孩一阵发慌。她面露苦涩，咬牙挺住，“好。”
“对了，你哪道不会，我看看。”男孩真心实意，想要女孩学习更上一层楼。听闻数学是女孩的弱势，男孩专门拿来一沓厚厚的试题帮助女孩逐一攻克不会的题目，对于沈好来说是无形的压力。
“不…不用了。”女孩连忙捂住自己的习题册，面对男孩的软磨硬泡硬是不撒手。
“我就看看，我会的话给你讲……”男孩努力拉起挡在桌上的手臂。
“不要！”女孩哭喊，“哥哥是个大坏蛋！你欺负人！”
男孩无奈。他松开双手向她妥协，“看来你真是不怎么喜欢数学呢。”男孩抚摸着女孩的脑袋。
女孩紧紧护着自己做的习题心存不满。
“唉，这样下去它真的就要成为你的软肋了啊。”男孩捂着额头低头叹气。
“恩？”女孩抬头，露出着明亮的眸子，“什么是软肋啊？”
男孩看着求知欲满满的女孩饶有兴致，“就是弱势的意思啊。”
女孩不明所以，稍稍倾斜了一下脑袋。“不能举个例子吗？”
可恶。歪头杀吗？男孩被女孩的天然呆惊到，“就是像我和你。明明要给你讲题的，但你死活不接受，还因此讨厌我。我不想逼你，所以妥协了。”男孩摊手。
女孩似懂非懂。
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所以，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软肋啊。”
女孩心脏一顿。像受了惊的小鹿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奔涌，猝不及防烧到了耳朵根部。
所谓的词语，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表达。
“咳咳。”男孩转移话题，“做不下去的话就先别做了，休息一下吧。”男孩匆匆转身。
“等一下。”女孩果断，转移视线，“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她拿过做的习题，略有不满，“你别嘲笑我就行。”
“……”男孩一愣，下意识接过试卷，“恩。我不会的。”
男孩看得仔细，仔细到女孩怀疑人生，不会错很多吧？明明没做几道啊。别全错了，太丢人了。
女孩不停搓着双手，等待着“审判”的到临。
“你再做一下前面两道题。”男孩没有指明，认为是女孩不细心做错的。
女孩接受命运，在草稿纸上又认真的算了一遍，果真从里面发现了不一样的答案。
男孩凑近，“为什么会有两个不一样的答案呢？明明两次都是你自己做的。”
女孩心虚，不敢看他，“也许是第一次不细心？”
男孩道明所以，“数学就是这样，有一说一。”他接着说，“所以，这样日复一日，挫败感就会让你对它就没有兴趣了。”
“哦。这样啊。”女孩点了点头，保证道，“嗯嗯，我再也不马虎了。”嘻嘻。“沈思远你好厉害啊。”
“叫哥哥，没礼貌的小鬼。”男孩傲娇。
“不。”女孩顺势做了个鬼脸，“略。”
“嘿，找打。”男孩和她闹了起来。满屋子回荡着孩童清脆的笑声。
有的人一生被纯粹的感情治愈，而他们彼此就是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