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去和害怕
都说大雨过后会出现彩虹。顺利通过面试的景曜正在和沈好分享这份喜悦。
“你知道吗好好，前一刻我还在职场失意，后一刻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真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景曜滔滔不绝。
沈好微笑，“嗯，你好厉害。”
“嘿嘿，就还行吧。”景曜笑开了花，“八字还没一撇呢。”
景曜突然心虚起来，“呃好好，对不起啊，咱们说好一起去B公司面试，我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沈好想了想，淡然一笑，“别想太多，专心工作。正巧那时我也有事耽搁了，没有去呢。你没什么可抱歉的。”
“呼。你早说嘛。我以为你还在那儿傻傻的等着我呢，吓坏我了！”景曜松下一口气。
“恩。”沈好打字，“努力挣钱吧，我还靠着你养我呢！”沈好发了一个贱贱的表情过去。
哈哈哈！景曜“笑掉”了大牙，回复道，“好的。”
沈好熄掉手机屏幕，不知道她在哪里找的所谓的好工作，她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景曜不说，沈好也没有资格多问，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总归不会是被骗了，她也就放心了。
沈好抬头仰望，眼前赫然的一座大厦，她喃喃道，“B公司？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女孩低头看看手中攥得发皱的简历，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哎哟！疼。”
沈好愣神，下一秒感受到来自肩部剧烈的疼痛。她顾不得自己，连忙蹲下身子搀扶倒地的女孩。
“抱歉抱歉，你还好吗？”
女人甩甩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摆手道，“没，不要紧，就是磕破点皮儿，重要的是你没事吧？”她有些欲哭无泪。
妈的！太衰了吧。季慕风暗暗咬牙。本来今天心情就糟糕的她出门没看黄历，淦，她就不应该出门！
“我？”沈好一惊，“我没……嘶。”沈好痛得直凉牙。
“啊。对不起。”季慕风手毛脚乱地松开捏紧她臂膀的手，“很痛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用。”沈好吼出了声，有些慌乱，看着神情呆愣的女人沈好略有歉意地说，“吓到你了吗？抱歉。我没有很严重，不用去医院……”女孩声音越来越小。
“哦好的。”季慕风有些尴尬，看女孩一脸别扭不再坚持。
“……你还是加我为朋友吧，以后如果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也方便联系。”说着她打开二维码，递出手机。
“……可以。”沈好怯懦开口。
“对了，我叫季慕风，给你发送过去了，记得备注上，”女人话语仿佛带着一种磁力，不容反驳。
“好的，我叫……”沈好抬起头，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哦，突然忘了，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哈。”季慕风和她挥手转身消失在风中，只剩下一脸凌乱的女孩。
“好…的……”沈好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她的人影。
女孩打开手机，点开头像框里的图片，一只小猫出现在女孩眼前，小猫咪张牙舞爪着，看上去奶凶奶凶的。
“噗。和她差别好大。”沈好自言自语。
她回头望了望那座大厦，又回想起女人刚刚的匆忙。她跑得很是着急，直奔那座大厦。
沈好思索着，那样的气质，果然更适合在那样的公司当白领啊。
“啊。”女孩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忘了问她膝盖上的伤了。”说着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原本皱着眉头的脸蛋更加痛苦。
“呼。”沈好呼了一口气，调节痛觉的神经稍稍缓和，“还是回家处理一下吧。”
回暖的天气北风依旧呼啸着，凛冽地刮进了她微弱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使她疼痛煎熬。
不争气的眼泪流淌下来，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关心她，可就是莫名委屈。这个陌生的城市她初来乍到，她不能说，也不愿说，女孩将翻涌上来的情绪统统咽下，独自消化。
呼。女孩抹掉眼泪，红扑扑的小脸更加闷热，沈好觉得有些热的喘不过气来，她手毛脚乱地想要扯下外衣拉链，眼前突然天昏地暗，她无力的倒了下去。
“好好？！”
女孩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是幻觉吗？
她努力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重得要命。
沈好再次醒来眼睛里充斥着刺眼的白，随即她闻到一阵消毒水味，她转了转沉重的脑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想要张口，却发现自己口十分干躁，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侧过身体，单手支撑着柔软的床铺，剧烈的疼痛和涣散的力气让她失败，她重重地掉回到床上，压到伤口的她吃痛地叫了出来。
“你醒了？！”女人关心和着急的表情写满在一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
“恩。”沈好扯着干裂的嘴唇笑着回复道，“麻烦你了。”
“没事。”季慕风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松了一口气，“吓到我了，我一出来就看见你倒地不起，送你来医院的路上真是担心死我了。还好没多大问题。”
“恩。”沈好回应。
“你发烧了知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季慕风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我没注意到。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回过神的沈好心情有些低落，“果然是听错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呢。”
他？季慕风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好了。看你也醒过来了，我就先走了。”季慕风面无表情地起身，她摇晃手机道，“有事记得联系我，别硬撑着。”
“等等！”沈好面色惨白，紧紧抓着季慕风的衣袖，嘴唇剧烈抖动，“能不能留下来？”
“什么？”季慕风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看着女孩颤抖的手她微怔。
“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好不想被丢在这里。她极力哀求，苍白的小脸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楚楚可怜。
“……”季慕风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仿佛将她穿透，她打了个寒颤满脸无奈，“好吧。”
女人缓缓坐下来，得到回应的女孩放开揪着她衣袖的手，将自己抱坐在床铺上，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季慕风叹口气，将她挽进自己的臂弯里，“没事了，我在。”
沈好受宠若惊，鼻子上涌一阵酸意，“恩。”她埋进她的怀抱，将自己掩面，“谢谢。”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暖的怀抱了，自从她失去了妈妈。
衣服处传来一阵凉意，季慕风微微皱眉，将她抱得更加发紧。
“唔。喘不过气惹……”
依偎在女人怀抱里的小鸟声音越来越小。
“哦！抱歉。”季慕风迅速松开了双手，不知所措，“你没事吧？我抱的很紧你也不挣扎。”呼，差一点就酿成大祸了。
“没那么大的事。”沈好微笑道。
呜呜。天使！
这是季慕风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一个人。
“恩。”季慕风沉默了，周围陷入沉寂。
叮咚——
一声很轻的声音响起。
季慕风看了看手机，轻微皱眉，看向沈好半天开不了离开的口。
沈好看出了她的为难，扯出一个笑容，“要有事的话你先走吧。我可以的。”
“……”季慕风眼神冰冷下来，微凉的手刺激着沈好的神经，她扯着女孩的脸蛋，“不想笑就别笑，好生硬。”
她吐气道，“我找个人来陪你。我真的有事要走了。”
“不用麻烦的。”沈好忙摆手，“我好多了。”
“不麻烦。”她脱口而出，毕竟那人可是非常想来呢。干啥不露脸，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想到这里季慕风便恨上加恨，那家伙竟为了自己置她于不顾，把她给卖了！
季慕风有些烦躁，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别把别人的关心当作麻烦，人情这东西，你想还就还，不想还也没人逼着你，所以，不要有负担。”她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力道把控不住。
沈好不再别扭，“恩我知道，但我真的不需要了。”
“恩。这才像个样子。”她笑道，“我先走了，小可爱。”
“恩。”沈好脸红辣辣的。
季慕风抬眼看见了匆匆闪过的一抹黑影，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她走出病房，张望四周那抹身影，却只剩下一眼望不到边的走廊。
她饶有趣味地拿出手机，在一个备注“轻”的对话框里打字道，“怎么？你是兔子吗？跑得那么快？”
刚开始她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只是突然的热心肠做一件好人好事，可后来真正的救命恩人却选择避而不见这名患者，又结合刚刚女孩的反应，季慕风果断推测这两人肯定有故事，他们一定认识！
“啧。死家伙。竟然因为这种事把我卖了！休想让我轻易原谅你。”季慕风蹙眉，现在还是解决当下的事情最重要。
她匆忙地离开医院。
沈好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单调刺眼的颜色使女孩更加难受。
“没事的沈好，没事的。”
“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她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她会说，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意外，好好你别太自责，跟你没关系的。”
“能不能……”女孩再次颤抖起来，“能不能原谅好好，好好不是故意的。呜——”
沈好再次哽咽起来。
她抹掉了眼泪，不听话的它们再次流了下来，她拼命擦，它们拼命掉。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都是我的错。”
都是她的错……
一阵痛苦之后，女孩安静下来，使这间病房更加死气沉沉。
她尝试躺下来捂上被子，试图躲避这个冰冷的、令她厌恶的地方。
沈好身体忍不住不停的发抖，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她将整个脑袋埋进被窝，双手拼命按压，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解脱了似的。
不一会儿沈好闷热难耐，但她不愿探出头呼吸，刺鼻的消毒水萦绕在她的鼻腔，气息充斥了她整个身体的温度。
“你做什么？！”
一声呵斥犹在耳畔。
沈好晕乎乎的，脑袋还没转过弯身子就被抱了出来。
他也得以露出全貌。
女孩瞳孔猛地一缩。
还没张口身体就比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
“呜，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女孩紧紧抱住眼前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把心爱的东西弄丢。
男人压制着怒气，冷声开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要是不回来看一眼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他极其珍视的，放在心尖上的的人就这样不爱惜自己，践踏自己的身体。心一抽一抽地生疼。
“哇！”女孩号啕大哭，“你、你干嘛说我！”
“对不起。”他紧紧的抱着她，语气软了下来，“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你是真的吧？不是我又产生幻觉了吧？呜。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女孩满腔控诉，哭的梨花带雨，仿佛一个碎掉的瓷娃娃。
男人声音低沉，“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双手发力，将她重新放回到病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你别哭，我心疼。”
“恩。”沈好抹了抹眼泪，笑着说，“好好不哭。好好听话，好好是乖孩子，你不要走。”
男人不明所以，被她逗的发笑，捏着她的脸蛋说，“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很可爱。”
“恩……”闹腾了很久的女孩终有了些困意，双手握着他粗壮有力的手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女孩神清气爽。
“我睡着了？睡得好安稳啊。”
沈好自言自语道。
她下意识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难以置信，随后揶揄道，“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吧？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她魔怔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面赫然有一张卡片。
女孩拿了过来。
“好好休息，不许劳累过度，照顾好自己。”
署名季。
季？
沈好回想起手机里的通讯录。
季慕风？
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表面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热心肠，这是沈好对她的初次印象。
沈好拔了针头，换下病服，推门离去。
她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她害怕再次经历这种滋味，为此，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唉——”一个年纪很小的护士匆忙拦下她，“这位病人，你还未痊愈这是要去哪里？”
“恩？”沈好发懵。
“你的男朋友刚刚还嘱托我多留意一下你，你怎么出来了？”小护士皱着眉头，震惊道，“营养针怎么也拔了？！都出血了！”
男、男朋友？沈好先是一愣，随后跟着震惊。
说完便急忙拉着女孩往病房走，“快，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下。”
“不是。”沈好惊讶，“这位…姐姐，你搞错了吧？刚刚送我到医院的明明是一个姐姐啊。”
“啊？”小护士也是听得一脸懵，“总之你先别管了，先跟我处理下你的伤口，流了好多血，太可怕了！”
“好好！”男人再次闻声赶来。
沈好呆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跑来。
她的男孩背对着光亮，带着一大捧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哇好伟大的爱情！这是要求婚吗？”
“果然爱情不分地点，表白不分场合！”
“呜呜呜酸死我了！我还是个患者啊！”
刹那间沈好觉得自己热气沸腾，脸火辣辣的烫。
她一把甩开护士的手，拉着风尘仆仆的男人进了病房，上锁后，她才后知后觉。
女孩脸蛋熟透了，她捂着脸蹲了下来。她不明白自己看到他的第一感觉不是吃惊和喜悦，反而身体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让我看看你的手。”
“手？”女孩缓缓看向自己的手，鲜红的血液已经结痂，她突然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震惊不已。
“什么真的？”男人抓过她的手，细细端详她手背上的伤口，简单为她擦拭过后轻轻呼了两口。
“沈、沈思远？！”女孩感觉到手背酥酥麻麻的痒感，连忙缩回了手，不料动作幅度太大脑袋重重地磕向了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女孩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对于眼前的人异常平静感到惊讶。
“唉！”沈思远半蹲下来凑近女孩，大手覆盖了她的小手，“怎么还像从前似的那样毛手毛脚。”话里话外尽是无奈和担忧，“你这样笨有谁敢娶你？”
“！！！”沈好不甘地回怼，“反正不是你！”
“噗。”沈思远捏了捏女孩的脸蛋，看她憔悴的脸色心被拧了一下，“怎么来的这里？家里知道吗？”这种很辛苦的人生他不想让她也经历一遍。
沈好瞳孔一缩，抿了抿唇。是啊，他们知道吗？不该的，不该让他们知道。
“所以你想让我回去？”女孩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沈思远会错意，苦笑道，“你想回去吗？”
沈好看向他。
沈思远站起身来，“好好要回去的话记得跟哥哥说，哥哥送你回去。”
“……”沈好没有回答。
她艰难起身，笑着说，“我只是想趁着空闲时间打个零工，来大城市见见世面，长长见识。等过段时间我会自己回家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是照顾好自己了？”沈思远抓起她的手反问道？
“……这只是意外。”沈好低着头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沈好，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再让爱你的人操心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感受说出来这些话。
沈好心突然停顿了一下，她强压着恐惧，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她抬头对上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一股无形的力量堵在心口，“为什么要质问我？你是我的什么人啊？”她笑得很难过，“凭什么你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
沈思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孩状态不对，连声开口，“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沈好快速抹掉眼角的泪，“对不起，我刚刚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将她拥入怀抱，“我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那是气话我才难过。”
“你难过什么？”沈好接话，有些委屈。
“我难过啊，我难过的是你有心事，却不和我说。我们好好真是个小大人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也不想让她心爱的哥哥知道。”
“什么心爱的哥哥！你别胡说八道！”沈好气急败坏。
“就是心里最爱的哥哥，难道不是吗？”沈思远挑眉道。
沈好对他的厚脸皮表示无语。
“……”
“能不能先松开哥哥？太紧了喘不过气了。”沈思远声音嘶哑。
闻言女孩的双手搂的更加发紧，“不要！我不要！”不要再松开！沈好讨厌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清楚的知道，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噗！”沈思远轻拍她的背，“咳咳。那吃完饭再抱好吗？哥哥还没有吃饭，好好陪哥哥一块吃。”
“哦。”女孩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视线紧紧跟随男人的步伐。
周围没有声音，她的目光里盛满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