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昔日回响
“看啊，伙计们，那、那是什么！”
“我的天呐，赫尔克利，我们真的找到了吗？这是真的吗！”
“乔瑟夫、伊布尔，别那么冒冒失失的。阿弗索，快把钩爪扔进去探探路。”
“好的，父亲。”
一个红发青年来到山洞前，将两只钩爪抛进洞内。
那钩爪竟像是上了发条一般，自动在地面‘哒哒哒’地动了起来。
确定洞口没有危险后，一行九人挟风带雪地走进其中。
红发青年阿弗索，同样一头红发的中年人是他的父亲阿瓦隆。
满脸络腮胡、颧骨高高隆起的伊布尔，一头黑发、有些微胖的赫尔克利，梅根是个瘦高个儿、眼睛很小。
身材最高大壮硕的是库里安，最矮的是德拉克，最年轻的两人分别是绿眼睛的帕奇和一头金发的乔瑟夫。
九人浑身脏兮兮的，就像在煤堆里打过滚，然后又摔进了淤泥塘里似的。大家都背着大包小包，腰间挎着长短不一的砍刀，体型明显比别人大两号的库里安，腰上别着的则是一对斧子。
最年长的阿瓦隆和赫尔克利各端着一把火铳，走在队伍前边。阿弗索和乔瑟夫则各举着一支火把，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这支九人探险队，有序且谨慎地走进山洞后，迅速解下背包。
阿弗索和帕奇赶忙取出棉布，用刀挑开库里安后背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包扎了一下。
显然，在来此的路上，这行人曾经历过一场恶战。
乔瑟夫从怀里摸了块肉干递给库里安，库里安却摇摇头，打手势示意让他自己吃。原来，这个大块头是乔瑟夫的哑巴哥哥。他们在山洞外的树林里遇到了狼群，库里安就是保护弟弟才受的伤。
众人在山洞口修整了一会儿，胡乱吃了两口干粮喝了点儿雪水后，熟练地扎了十几支火把。长得像矮人铁匠的德拉克，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木桶，里头装的是油。十几支火把浸了一遍后，就没剩多少了。
‘嗤’
点燃火把，山洞内顿时亮了一片。
五位虚无的旁观者与九位探险者，隔着遥远的时空，同时被眼前一切所震撼。
这并不是普通的山洞，更像是...某种巨兽的尸骸。
山壁上依稀可见类似肌肉的纹理，似乎是在死后干缩又在这低温地带被冰冻起来。
还有外露的浅绿色如巨石的东西，从弧度来看，很像是向内弯曲的胸腔骨骼。
而脚下的地面，正中间有一条粗壮的浅绿色，似乎是脊柱。
如果真是尸骸所化，那么，那头巨兽的体型恐怕有一座山那么大了。
九人举着火把向内摸索，径直穿过了五位虚无旁观者的身影。顾问等人早已明白，这是曾经发生过的昔日情景，以这种方式重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东方人没骗我们，那张地图是真的！”伊布尔激动道。
“没错，越靠近这个鬼地方就越冷。那个该死雪魔，肯定就在这里！”梅根长得像马一样的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
帕奇则是一脸忧伤，语带哽咽道：“这里居然还有那么茂密的森林，那么多树，还有狼。而我们的家乡...我们的家乡却因此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灾难！”
“没用的家伙，你他妈再哭哭啼啼的，老子就...”
德拉克粗声粗气的骂声，被赫尔克利打断。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别再责怪这个可怜的孩子了。他的母亲和四个姐妹，都被活活饿死了，换成谁都很难不悲伤。”
赫尔克利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抱歉，孩子，我只是...”德拉克叹气道：“你知道的，我的珍妮，也在那年的雪灾中永远地睡去了！”
“打起精神来，伙计们！”阿瓦隆沧桑的面容上满是愤慨道：“雪灾、冰冻，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这五年来，猎人们连一只田鼠都打不着，渔夫们每次都是空船而归。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阿弗索、德拉克、赫尔克利...所有人都高举起手里的火把，大喊道：“雪魔！”
“是谁，让我们的亲人在饥饿中悲惨地死去？”
“雪魔！”
“是谁，将我们的家乡，变成一片极寒的死地？”
“雪魔！”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九人振臂高呼，举着火把冲向山洞深处。
然而，两根粗壮的灰白色物体，像两条触手一般从两侧墙上蠕动、分离出来。随即弹飞而出，向众人扫来。
“小心！”
阿瓦隆大喊一声，向后退出几步，同时举起手里的火铳对着‘触手’扫来的方向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
‘触手’被打断一截，掉落在地时，众人方才看清，那似乎是血管。只是与人类的血管不同，不是红色，而是灰白色的。
其中流溢出来的也不是腥红鲜血，而是冒着逼人寒气、近乎于半透明的液体。
嘭，又是一声。
赫尔克利也开了一枪，但他的枪法显然没有阿瓦隆那么好，没有打断血管，子弹击中墙壁。
于是，整个山洞开始震颤起来。
“赫尔！”
矮墩墩的德拉克，表现出了远超体型的敏捷，两个箭步上前，拽着赫尔克利的裤腰，把他往后拖倒。
血管横空扫来，几乎是擦着赫尔的脸掠过。
“啊啊啊！！”
绿眼小哥帕奇，抄着两把砍刀，怪叫着冲上去将那根血管斩断。
见此情形，德拉克赞扬道：“干得漂亮！”
然而，话音刚落，却听‘噗’的一声。
帕奇被一截淡绿色的骨头，刺穿胸膛。
他的面容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因为他刚刚斩断了雪魔的血管，他救了赫尔叔叔。
“不，不！”
德拉克手脚并用地朝帕奇冲过去，却见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整个人被挑到半空，然后重重地砸向一侧墙上。
帕奇的脑袋，像村里的孩子们丢出去的雪球，一下子就炸开了。
“杀！杀！”
阿瓦隆大吼道，对着再次扫来的血管，又开了一枪。
但，都是徒劳。
墙壁两侧不断有灰白色的粗壮血管弹出，其中两根缠在了伊布尔和梅根的腰上，然后瞬间回缩，将二人死死固定在墙上。
没等二人挣扎两秒，就被淡绿色的骨头，刺穿身体。
腥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浑得乔瑟夫像个血人一般。
他呆愣住了，举着手里的砍刀，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身前。
库里克挥着双斧，一个交错，硬生生拍断朝乔瑟夫刺来的尖锐骨头。
“呜、呜”
库里克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声音。他挡在弟弟身前，一边挥舞双斧抵挡骨刺，一边呜呜呜地将弟弟往后撞。
“跑！”
被灰白血管缠住颈部的阿瓦隆，嘶吼一声，开出人生中的最后一枪。
这一枪，没有对准缠住他的血管，而是朝着另一根向儿子刺去的骨头。
阿弗索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拖走后，被两根骨头刺穿胸腹，悲痛地大喊着欲冲上前去。
“快、跑！”
阿瓦隆说完最后两个字，便气息断绝，再也没了声响。
赫尔克利狠狠推了阿弗索一把，然后就被一根血管缠住脚踝，倒吊在了半空中。
“不，不，老赫。”
“老德，快...”
赫尔克利话还没说完，就被血管绞撕成两截。
德拉克目眦欲裂地咆哮道：“该死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捆土制炸药，凑到一旁扔在地上的火把点燃后，抱着炸药冲向山洞深处。
轰！
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整个山洞停止震颤，那些神出鬼没的灰白血管也消停了下来。
库里克杵着一截断斧，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哥！”
乔瑟夫浑身颤抖地想去扶住被一截骨头刺穿咽喉的库里克，结果，却看到咽喉不停往外飙血的哥哥，径直朝他冲过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狠狠一推。
乔瑟夫朝着洞口的方向倒飞出去，那一刻，他看到数不清的灰白血管，瞬间缠住了哥哥。然后将他那壮硕的身体，撕成了碎片。
他还看到，山洞深处有一颗像是红水晶的东西，散发出夺人心魄的红光。
“乔，别愣着，快跑啊！”
阿弗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拽着乔瑟夫往外跑。
地面再次开始颤动，山洞深处的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
二人快要冲到洞口了，光明就在眼前，再一步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二人跃身飞出洞口之时，数根苍白血管从两侧墙上弹出。
阿弗索的左腿，被缠住了。
乔瑟夫顿时清醒过来，他惊恐地甩开阿弗索的手，连滚带爬地向前狂奔。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阿弗索一眼，只知道没命地冲进漫天冰雪之中。
“乔、乔！”
阿弗索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曾经的同伴，那个刚刚因为自己才获救的朋友，就那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一片灰白色的世界里。
“啊！”
他不甘地嘶吼着，却连挣扎都不再挣扎，因为他知道那根本无济于事。
父亲、叔叔、兄弟，他们村子最后的希望，全都藏送在了这个只有寒冷与绝望的山洞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那个东方人，那个来自东方的男人。是他，是他骗了父亲，骗了自己，骗了他们所有人。
一定是那个男人！
可是，就算猜到了又怎么样呢？自己终归都是要死的。
阿弗索躺在不停蠕动的地面，任由那苍白血管将自己死死勒住。
红光笼罩了整个山洞，他隐约看到一颗像是心脏的东西，一收一缩地跳动着。
“哦，是憎恨的气味！”
一个混厚而又苍老的声音缓慢地响起，低沉得如同来自大地深处。
“抛弃肉身，成为吾之奴仆。”
“吾，将赐你永、生、不、死！”
阿弗索无比惊恐地瞪大充血的双眼，盯着山洞深处那颗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硕大心脏，眼中的绝望、憎恨与不甘，渐渐化为了复仇的焰火。
他的躯体一点点消融，最终，只剩下还在跳动着的大脑。
那诡异红光似有某种造物之能，一只如水晶般的容器具现而出，将那颗大脑完好地封存于其中。
很显然，在这不可名状的伟力面前，阿弗索放弃了抵抗，心甘情愿地成为了‘缸中之脑’......
....................
“屠龙少年终成龙啊！”马良唏嘘道。
墨菲摇了摇头：“我有点想不明白，他既然想复仇，最后为什么又甘心成为帮凶呢？”
根据这段昔日影像，不难猜到之后发生了什么。显然，建立那个邪教基地、以活人献祭的主使者，就是阿弗索。
“是啊，自己村子被毁了，不想着干掉元凶，反而帮元凶杀死更多人。这心理，可真是阴暗扭曲。”
顾问看了眼马良，只觉得这家伙真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正义感爆棚。
“面对远超自身认知的绝对力量，有多少人能保有斗志？”
他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只有在同一维度、同一层面的生物，才有竞争、掠夺、拼杀的勇气。当一种凌驾于自身之上的存在出现，什么人会想着与之较量，甚至打败对方呢？”
加奈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懂欧尼桑在说什么。马良和墨菲则是微微皱起眉头，深思起来。
小北看了顾问一眼，平静而笃定地说道：“会有的。”
“无论是谁，一定会出现拥有那种勇气的人！”
顾问转头看向小北，二人对视着，似乎能读懂彼此心中所想。
“可是，欧尼桑不是说，那个坏蛋是乔瑟夫吗？”
加奈的问题，一下子就把有些凝重的气氛给打破了。
“咳咳~”
顾问干咳两声，心说特么的想装波逼这么难的吗？
沉吟两秒，他赶忙找补道：“这个阿弗索对好基友还真是念念不忘啊，连基地负责人的名字用的都是乔瑟夫，哈哈~~”
“喂，你们看。”墨菲惊诧地指着山洞深处。
众人顿时转身，望向那处。
只见，影像消失后恢复寂静的黑暗中，一颗红色光斑，蓦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