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若得陈江流,何愁峨眉不兴?
峨眉,罗汉堂。
“心净,手再高一分,含胸拔背!”
“心闻!千叶手不是这么打的,这几天我不在,你们偷懒去了?!”
“.....”
罗汉堂首座通济立在演武场中央,双眼犹如鹰隼,一一指出习武弟子的错漏之处。若改正不及时,蕴含真气的树枝就会立刻落下,火辣辣的感觉好似屁股上抹了辣椒。
众弟子绷紧了面皮,呼吸都要比平时轻了几分,直到通济离开,一群人歪七扭八倒了一半,好半响才呻吟着爬起来。
“痛死了,真气打人原来这么疼?以后我也要突破胎息,来罗汉堂教授武功。”
“通济师叔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是五日考校一次武功,如今两天一次,师叔想搬过来住?”
“你们有没有发现,从狮驼岭回来之后,师叔更严了?”
“哪个严?严格的严?”
众僧之中有人询问,声音莫名地耳熟。
“阎王的阎。”
此话一出,小沙弥们低声偷笑,但笑声很快就消失了。
“师叔....你怎么回来了......”
通济额角青筋暴跳,嘴角咧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阎王?说得好,我回来送你们下拔舌地狱!”
罗汉堂里一阵鸡飞狗跳,半刻钟之后,通济气哼哼地走出门,留下一地哎呦哎呦的小沙弥。
通济身材高大,步子也快,穿行在禅房之间,逐渐离开寺院,进入少有人来的后山。
步履逐渐慢下来,神情也逐渐平缓。看向竹林中的某间精舍时,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朝圣的虔诚。
“尊者~”
通济双手合十、垂首,九色鹿缓缓从精舍旁踱步而出,也垂首回应。
“通济法师”
普通的回礼,通济却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望向九色鹿的眼神满是惊叹与崇敬。
雪般纯白的皮毛,山般雄峻的身躯,九色花纹蜿蜒灵动,好似倒持琵琶的飞天。长角如玉般莹润,脑后淡金色的背光更衬得那双黑润的眸子神异非常。
充满力的雄健而又不失柔的线条,只是那种介于雌于雄之间协调阴阳的美感,就足以让人为之心醉,恨不得每天都能瞻仰敬拜。
‘若非被那魔种夺了内丹,如今的尊者又该是怎样的面貌?’
想到这里,通济不禁对死去的孔天骄大为恼恨。
狮驼岭之战,峨眉便是由住持通远带领两位首座参战。罗汉堂首座通济与达摩院首座通无皆是气脉大成修为,跟随大军冲锋,没能旁观孔天骄等人交战。
峨眉倒不是没有其他练形境的高僧。不过出来助拳,总要留几个高手守护神兵,免得被人偷家。
不过,虽不曾与孔天骄照面,但其夺走九色鹿内丹晋升时的异象和骇人威势,通济却是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
恐怖。
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哪一个同阶之人能让他心生畏惧。便是锦都青龙朱骏,虽然不敢言胜,但他也自忖有一拼之力。
然而,只是远远看着那头妖异孔雀,通济已然生出大敌当前、难以匹敌之感。明明对方的修为还不曾达到凝丹九转圆满,但那种连毛孔都在颤栗的感觉却不会欺骗自己。
对上孔天骄,他有三成会输,还有七成,会死。
‘孔天骄不是一般的妖怪,是魔种,是佛敌。幸而他死了,否则一旦成长起来,执掌佛宝神兵的他恐怕会第一个拿峨眉开刀,以我全寺僧人性命作为他成道的踏脚石......’
‘他那样不能以常理揣度的怪物,若是晋升为妖王,住持师兄又是否可以抵挡了?’
浑身打了个冷颤,通济发现自己竟然生出几分庆幸,看向那精舍的眼神也不由越发好奇。
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降伏这等魔王?难不成真如通远师兄所说,陈江流是佛菩萨转世吗?
“师兄,你出关了?!”
通济愕然看去,只见一个眉间点着朱砂的俊美青年合门而出。
‘何时来的?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这模样.....陈江流?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吧?!’
上一次和陈江流见面还是一个月前。
那时前者作为镇魔司使者前来,锦衣佩刀、英姿勃发,其身上特别地有一股锋锐杀伐之气,如同沾血的利刃,与李长庚年轻时极为相似。
不过通济之所以还有印象,更多是因为陈江流带来了通闻师弟的遗物,睹物思人,连带着对主动提出归还念珠的少年也顺眼不少。
如今方才过去一个月,少年陡然变成了青年,眉眼间温和了不少。好似狮驼岭一场大战洗尽铅华,锋芒毕露变成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内敛,但眉心一点朱砂却又衬得他不似凡俗之类。
此时青年穿一领月白僧袍,头上三千烦恼丝尽去。嘴角噙着笑意,气质澄澈空灵,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实在太适合去坑蒙.....讲经说法,那些女施主一定会慷慨解囊.......
这等人杰,住持何不将他留在峨眉?
此番战后陈江流没有回转镇魔司,反而留在峨眉休养,岂非是一个信号?陈江流天资出众,朝廷因循守旧,根本无法给他成长空间,峨眉这般宗派却可不拘一格。
功法武学、炼丹炼器、天材地宝......寺中底蕴深厚,样样不缺。再是天才了得,也不能凭空修行,陈江流难道不会有一点动心?
住持师兄若将其收为弟子,我峨眉先有杨金英,后有陈江流。十几年后,说不得会压过青城.......
再说,虽然住持和李镇抚使都力主放归祥瑞,但九色鹿这几日守在陈江流身边,寸步不离。若能拉拢陈江流,岂不是一石二鸟?
通济心中杂念纷纷。
俗话说兄弟阋墙外御其侮。狮驼岭这个最大的外敌一除,本来就不是兄弟的佛道两家自然又要开始明争暗斗。
通远本人倒是眼看起高楼、宴宾客,不滞于心,其他寺中长老首座却没有这份心境。
通济并不是第一个生出招揽心思的人。只不过这几日陈江流都在闭关,不好搅扰,等他出关之后,必定......
“师弟.....”
通济惊醒,看到通远探询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
“陈师侄刚出关师兄就知道了,功力又有精进啊....”
“师侄?呵呵.....师弟倒是不拘门户,心胸宽广?”
才怪。那点如意算盘,我在大雄宝殿都听见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通远如何猜不到寺中长老的想法。
事实上亲眼见到孔天骄死状的通远本就是最想拉拢陈江流的人,只不过他的想法有些不一样.....
‘但有佛弟子成道,皆是有利苍生之事,功劳何必在我?何必在峨眉?’
‘而且经此一役,陈江流根基已成。虽然看上去锋芒内敛,但刀藏鞘中,日后再出只会更凶。’
‘以前峨眉兜不住,现在更兜不住!’
“通远住持”,陈江流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闭关可有收获?”
“略有心得”
通远微微一笑:
“朱千户来了,我们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