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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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做正确的梦

我跟着那名绿衣军人,坐着吉普车,回到了有着很多军机的机场。

这回,让我惊讶的是,我上的是一架军机,一架显然是运送士兵的飞机。但是,飞机机身上画着的是国盟安全军的标志,一只鹤和一枚地球。

而且是专机。

飞机上只有我一名乘客。还有两名穿着浅绿军装的女兵。

这两名女兵显然有纪律约束。我登机时,她们一起敬礼,说“欢迎登机”。飞机起飞后,其中一人给我端来飞机餐。然后敬了个礼退下。

在空中时,我想,还好,看来没有由于我和麦克说话而惩罚我,那么,麦克应该也没什么事。也许我们会在秦唐见面。

飞机在夜空中飞了几个小时。飞机降落后,天空的尽头才有了一点亮光。

注意了,我写的是“几个小时”,因为,我虽然没有进入梦乡,却也有迷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手表又有了时区之间的跳跃。至于是怎么跳跃的,我真的说不上来了。

飞机停靠在一个小机场。真的很小,飞机几乎是擦着山壁降落的,而另一边是大海。

是的,又是大海,从海边到海边,永远的海边。

这回来接我的是一辆普通的黑色的小汽车。

同样一边是山坡,一边是大海。这里长着许多棕榈树,但却也经过了大片的竹林。这里的竹子特别的高大。我去过秦唐吉宁的野山竹海,但即使那里的竹子,在我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么高大。

车子在一栋面对大海的小楼前停了下来。三面是竹林,一面对着大海,又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这栋小楼更有意思,像是跟竹林长成了一片,活的高大的竹子成了它墙面的天然组成部分。

带我来的只是一名司机,这名司机似乎并不会昂语,从机场开始,我问什么,他就点头哈腰,说着哈依。好像除了哈伊,他什么话都不会说。

到了这里,他跟走出小楼来迎接的一个女孩子却说上了话。我虽然不懂东盈语,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东盈语。

这个女孩子穿着的也是东盈的一套服装,宽大的飘飘然的衣袖,紧身束腰的上装,宽大的飘飘然却收着裤脚的裤子,脚着木屐,典型的东盈女子装束,颇有几分仙气。

可是仙女只会说仙语。她对我说了一大串话,我却是一点都听不懂。

但是,这里显然不需要听懂。恰恰相反,这里的听不懂却让我感到了一种舒适。

在这里,我也换上了东盈的装束,包括木屐。没有人管我。忽然,我过起了一种类似于自由的日子。也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种度假模式。食物和酒都是东盈那套。房间里四壁也是竹子做的,没有床,地面是榻榻米,一边放着一个厚厚的床垫。

穿着木屐散步,我可以走到海边,这里像是一个没有游客的度假村,我在海里游泳,上岸后坐在礁石上发呆。古代秦唐那些隐士,我想,恐怕也不过如此。饿了回小屋里去,悃了可以在礁石上或者小小的沙滩上躺下。这里的气候,四月的气候,真的很好很温暖,我估计温度在二十几度,海水的温度也是二十几度。

可是我知道,把我放在这里当然是暂时的,也许就是让我放松一下。

可是,当今天有个男人到来,在小屋等着我从海边回来时,我一点都不惊讶。

他长着东亚人的长相,从他跟那女孩子的交流可以知道,他也是东盈人。见我从海边回来,他甚至像一个普通东盈人那样对我鞠躬,然后却用秦语对我说话。

他的秦语略有一些口音,听得出是老外说秦语,但总体上很好,够流利。

他把我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那里面有一张茶几,一大一小两个沙发。旁边的窗子对着的是竹林。

茶几上放着一堆纸质的材料。

他鞠了个躬,说:请在大沙发上坐下。

我乖乖地在大沙发上坐下了。

他说: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说:我是?我是波历哈特。

我马上知道了,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果然,他说:不对。

我说:那么,我是章程。

他说:错了。

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这就对了。现在,我来告诉你你是谁。我帮你一点一点地回忆。

我说:好的。

他说:请你在沙发上躺下,头枕着这边的沙发扶手,对了。

他把那小沙发移到我的脑袋靠着的这头,面对着我坐下了。

他说:现在,请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说:叛徒的眼睛。

我这是想起了一个古代电影里的台词,竟然就脱口而出了。

他说:什么图?

我忍不住笑了。我说:画图,图画。

他说:请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对了,这就乖了。现在,请你闭上你的眼睛,在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你不要忘记你一直仍然在看着我的眼睛。对了。

他把手搭在我的脑袋上。我想,他难道要给我催眠?我在电影里见过一些所谓的心理医生的催眠术。

他说:从现在开始,我帮助你回忆。你走进我的眼睛,对了,然后从我的眼睛里往外看,对了,看这个世界,就这么看。

半年前,对了,就是C053年9月28日那天,你登上了飞机。你还记得你在哪里登上飞机的吗?

(我说:生命岛。)

他说:不对,你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岛。只有我现在帮助你恢复的记忆。

对了,你登上的是秦唐国家航空公司的飞机,简称秦航。对了。

(我几乎要笑出来。原因是,他不停地重复着“对了”这两个秦语字)

对了。你坐着那架飞机,到了东盈首都的机场。你记得东盈的首都吗?

(我说:津洞)

对了。你看,你的记忆开始回来了。

你的名字是安如新。

我说:安如新?

他的语调里有兴奋:对了,想起来了不是?

我说:想起来了?

他的语调的兴奋度更强了,整个忽略掉了我话里的问号:对了。太对了。你是秦唐这几年崛起的芯片巨头滨芯的总裁。想起来了吗?对了。你到东盈是来开会的,你在这里召开你的公司的东亚分集团年会。是不是?对了。

你到达津洞那天,9月28日,是星期五。星期六你开了一天的会,晚上还跟东盈投资集团硬金老板共进晚餐,你跟那位本田老板吵了一架。你还记得吵的是什么吗?

(我说:不记得)

对了,不记得就对了。就是应该不记得。

第二天,星期六,你一个人登上了你私人购买的豪华游艇,那个请世界第一设计大师格曼人可拉尼设计的游艇,你不让人跟着,说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对不对?对了。

你开着这个游艇,用超级速度行驶着。你开了很久,开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说:我怎么可能记得呢?

他的语调再次亢奋:太好了,就是这个意思。这一定要记住,我是说,一定要记住的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天那里发生了飓风,忽然发生的,你只记得这个,对不对?之后你就不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是,以前的事情你是不会忘记的对吗?比如,你的太太叫什么?

(我说:素华)。

错。

(我说:你是说娜拉?)

你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别的可以忘记,自己的太太怎么可以忘记?我提醒你一下,一个友好的提示,你的太太姓孟,叫小云。想起来了吗?

(我说:想起来?想不起来)。

这个一定会想起来的。这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你的女儿叫什么?

(我说:可可)。

错。

(我说:以以)。

错,错,错。这怎么可能忘记呢?你和孟小云的女儿,不是别人的女儿。你姓安,你太太叫小云,所以你们的女儿叫安也云。对了。想起来了吗?

(我说:我尽量想)。

躺好了。我没有让你起来。

其他人就算了,你可以想得起来,也可以想不起来。但你的妻子和女儿你不会想不起来的。

你想像着,你这样想像,你仍然地一直地在我的眼睛里,对了,你在我的眼睛里走不出来了,你睡着了。对了。从现在开始,你的梦里将出现的是刚才我帮助你想起来的一切。别的梦里出现过的其它的事情其它的人物统统要搬到梦外面去。你明白了吗?对了,从现在开始,你做梦只能做刚才梦到的那些。其它事情不存在。对了。你就慢慢地做梦吧。

他的手离开了我的头,这我还是知道的。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了。

我还真的做梦了。可是我的梦里先前还全是生命岛,有娜拉,有海浪,有许多人,后来变成了素华,还有可可和以以。

我之醒过来把他也弄醒了。

这个东盈老师就在我脑袋对面的小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嘴角还流了好多口水,不知道在梦里吃了什么料理。

他抹了抹口水,说:你醒了?

我说:对了。

他说:你的梦做好了?

我说:对了。

我忽然就笑了,因为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他传染上了。

他说:你梦到什么了?

我说:几个女人。

他说:哪几个?

我说:可可,以以,素华,娜拉,若雪,木兰,苏珊。

他打断我:错了错了。你的梦做错了,做到别的梦里去了。从现在开始,以前的那些,包括你说的那些女人,都是别的梦里的,跟真实的梦没有关系。

我说:真实的梦?

他说:对了。也可以说正确的梦。其它的梦都是骗人的,都是错误的梦。下一个梦你必须梦到我帮助你回忆起来的那些人,那些事。你做不出正确的梦,你将经历的就只会是噩梦。记住了!对了。至于其它的,有一些资料,都在茶几上了,你自己慢慢地看吧。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辅助资料,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主要资料,尤其是你的手机,都在你在津洞住的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最主要的资料都在你的那个手机里。可是,你现在可以先看看这些外部的辅助性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