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色拉寺
又过去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时飞终于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生理不适，低声开口。
“谢谢。”
他身后的球球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消失不见隐去了身形。
时飞站起身来回到了车里，面对着巴托关切的目光，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没事的，咱们继续赶路吧，任务要紧。”
孔念慈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时飞说什么，此时更是一言不发继续充当司机的角色，全速开始前进，反倒是时飞主动开口。
“孔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做到毫无心理障碍地对同为人类的同胞出手。”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的唐突，甚至有些不合时宜，以目前两人的交情来看，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很危险。
不过好在孔念慈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沉默了一会之后出言反问。
“时老弟，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你而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时飞一愣，下意识地开口回答，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当然是我的亲人，对于我来说他们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孔念慈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认同。
“那我再问你，你的亲人对于你来说，他们的价值或者说意义是谁赋予给他们的呢？”
这一次时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
“应该……是我吧？”
“是的，就是你，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爱人朋友，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的死活对于你自己这个生命个体来说，本质上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举个例子，如果你得了某种绝症，你的父母是否能够替你承担病痛从而让你康复呢？还是说在你将要老死的时候你的爱人可以把她的生命转嫁到你的身上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任何生命的存在或者灭亡，都不会对你的生命产生实质上的影响。”
听到这里，时飞不禁冷汗直流，他已经大概知道孔念慈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所以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都是因你而存在的，薛定谔的猫你应该听说过吧，同样的道理，只有你存在，这个世界才有存在的意义，如果你死亡，这个世界也将会一同死亡，至于其他任何人或者事物的存在与否，本质上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你之所以会因为外物而伤心或者高兴，都只不过是你自己强加给他们的情绪价值，而这种情绪价值，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是你创造出来的，你所在意的任何人或者事，对于你来说，其实和牛羊，甚至是和一块石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说到这，孔念慈笑出了声。
“呵呵，所以说，其他人的生死，我从来都不会在意，之前之所以和你说非我生者与生我者无不可杀，那也只是我给我自己设下的一道枷锁，为了避免我自己太过离经叛道甚至脱离人伦而画下的底线，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么？”
孔念慈的这一番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但是如果从客观的生命本质上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人类这种生物作为地球上拥有着最高智慧的哺乳动物，又岂能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进行衡量。
不仅是时飞沉默，就连一旁的巴托也同样目瞪口呆，他越来越觉得孔念慈这个人太过可怕，如果真如他所言，那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死活岂不是也没有所谓？
孔念慈似乎是察觉到了巴托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解释。
“当然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你们对我是很重要的，你们存在的价值会直接影响到我在这次任务中的生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会按照常识中对待伙伴的方式去对待你们的。”
艹，巴托有点后悔和孔念慈组成一队了，孔念慈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更是让他心里发毛，急忙开始立flag，就连称呼都变了。
“放心吧孔哥，我格斯尔·阿狮兰·巴托立志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做一个合格的伙伴，你就瞧好吧。”
……
时飞无言，孔念慈的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不停地冲击着他的伦理底线。
并不是他不认可孔念慈的说法，而是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当然不会如对方那样把自己的亲朋好友简单的按照对自己的作用而打上相应的价值，但是他忘不掉刚刚再次进入战斗本能觉醒状态那时的感觉。
他清楚地记得那种无喜无悲的感觉，仿佛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在他的心中溅起丝毫波澜，他可以确定，在那种情况下的自己，如果他的至亲之人成为了他对敌之时的阻碍，他会毫不犹豫地亲手将其斩杀。
那种状态虽然强大，但是强大的同时却也未免太过灭绝人性，心中除了战斗本能与对生命的渴望以外再无其他，这种强大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他无从得知，那种状态下的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么？
他越想就越觉得后怕，除此之外，距离他刚刚大开杀戒才过去多久，恐怕连两个小时都不到，他生理上的不适竟然一点点彻底消退了，好似他肉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已经逐渐适应了那种杀戮。
生理上的变化已经让他有些胆战心惊，可更让他不能接受的则是他心理上竟然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某种转变，似乎也开始习惯了对同类生命的收割，他很清楚，这一次战斗本能的觉醒要比上一次更加的深入彻底，虽然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各方面属性都再次提升，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有朝一日他到底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呢，届时他还是他么？
就在他正在思考着这个一时半会都无法找到准确答案的问题之时，前排的孔念慈发出预警。
“小时，巴托，注意了，我们接近目的地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时飞与巴托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异常，前方的地面上一座巨大的寺庙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地面上的鲜血几乎已经快成为了河流在向着那里奔涌，天空的血云越压越低，不时伴有着闷雷在轰鸣，随着越来越近，庙门之上的一块巨大匾额映入眼帘，上书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小色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