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垂眸之月（求追读）
跟着警长下车的是一个瘦高男人，脸色冷峻，眉毛漆黑浓密，头上却是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罗夏还注意到，那个陌生男人身穿黑色教士法袍，左手腕缠绕的念珠连缀一块银色圆牌，上面雕刻着一弯长了睫毛的月亮，仿佛低垂的眼帘。
“垂眸之月”，安眠教会的圣徽。
罗夏心头一动，隐约猜到对方的来意。
……
哈姆开着从表弟罗夏那里借来的车，缓缓行驶在山间公路上。
路边草地上，野餐的人们看见这台优雅的银灰色敞篷喷气车，纷纷向哈姆投来艳羡的目光，其中不乏漂亮姑娘。
哈姆很享受这种感觉，不过很快就从陶醉中警醒，意识到自己只是沾了表弟的光。
“罗夏啊罗夏，我真是搞不懂你小子！”
“放着开豪车泡妞的美事儿不干，玩什么高空无伞滑翔！要是被你爸妈知道，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吐槽归吐槽，哈姆可没忘记正事。
举起照相机，透过广角镜头，在空中搜寻罗夏的身影。
越过那些张开降落伞的滑翔者，哈姆很快就找到目标，按下快门，伴随一道闪光，将表弟凌空翱翔的英姿保存在底片上。
“如果我把这张照片登在报上，罗夏不会生气吧？”哈姆自言自语，拿不定主意。
“滑翔家俱乐部”唯一的平民会员，十六岁的天才镶嵌师，首次挑战两千尺高空无伞滑翔就大获成功，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新闻素材。
唯一的问题是表弟未必乐见自己的事迹登上报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哈姆看来，表弟罗夏之所以不想出这种风头，主要是不想被爸妈看到他在玩这种危险的极限运动，惹来大惊小怪的念叨。
正犯难的时候，相机镜头突然被挡住。
高大帅气的金发青年站在车门外，单手叉腰，挡在镜头前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嘿！这不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普林斯少爷吗？”哈姆尬笑着放下相机，没话找话，“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也是来参加滑翔家俱乐部的活动？”
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自从十七岁那年我从鸡冠峰顶跳下来，毫发无伤的完成高空无伞滑翔，就对这种游戏失去热情，已经快两年没参加活动。”
“那可真遗憾，普林斯少爷，您当初创下的记录，今天将被一个更年轻的男孩刷新。”
哈姆得意的挺起胸脯。
“那人就是我的表弟罗夏，一位平民出身的天才少年，年仅十六岁就用自己制作的喷气背包打破了您的记录。”
“这的确很了不起。”普林斯平静的说。
“顺带一说，我表弟不光擅长喷气滑翔，还是阿佳妮夫人的学生，一位天才镶嵌师！”
“侯爵夫人非常器重这个学生，这辆‘风行者V’喷气车就是她送给罗夏的小礼物。”
哈姆拍了拍方向舵，胖乎乎的脸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这是天才应得的待遇。”普林斯盯着哈姆，语调透出浓浓的怨念，“如果你肯好好写完《流浪王子》，我也可以送你一件同样的礼物。”
“拜托，那个故事已经连载结束了。”哈姆无奈的摊手。
“这只是你的借口，那种不负责任的结局，我无法接受！”普林斯恼怒的提高声调。
《流浪王子》是哈姆在《异闻周刊》连载的冒险小说，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王国，主角是国王与其情妇的私生子。
国王临终时，决定把王位传给私生子，这个决定激怒了教会和朝中重臣。
他们合伙篡改国王的遗诏，将国王的长子推上王位，年仅十三岁的主角则被流放。
背井离乡的少年，在荒野中艰难求生，幸而吉人自有天相，屡次绝地逢生，获得奇遇，学会强大的法术，还从坚固的岩石当中拔出传说中能够斩断命运的宝剑。
王子在荒野中冒险，先后打败了强盗、恶鬼、女巫、巨人和恶龙，时隔多年返回故乡，打算向篡夺王位的兄长复仇。
写到这个阶段，故事就该收尾了。
哈姆觉得主角杀死同父异母的暴君兄长，夺回王位，未免流于俗套，就把主角兄长的人设改了，从无恶不作的暴君，改成爱民如子、治国有方的贤明君主。
在他的治理下，十年来国家得享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主角看到这种情况，不得不承认兄长比自己更适合当国王，复仇的信念也动摇了。
以他强大的武力，出其不意刺杀国王不是难事。
然而复仇之后，失去君主的国家必然陷入动荡，自己有能力收拾这个烂摊子吗？
十年来荒野流浪的生涯，使他成为一名强悍的游侠，在治国方面却没有任何经验，况且弑君者未必能够得到臣民的拥戴。
要不要为了复仇而刺杀一位贤明的君主，这个问题不仅令主角陷入纠结，哈姆身为作者也是犹豫不决。
从读者的信件反馈来看，支持复仇和反对复仇的几乎各占一半。
读者是报刊的衣食父母，哈姆哪边都不想得罪，索性编了个所谓的开放式结局：让读者自行想象，主角最终是否行刺兄长。
并非所有读者都能接受这种烂尾结局，其中怨念最深的当属报社的投资人，水晶家族的普林斯少爷。
这位贵族公子有一个很接地气的爱好，阅读报刊连载的冒险小说。
普林斯少爷一度痴迷哈姆撰写的《流浪王子》，直接跑到报社来催更，结果在哈姆老爸的忽悠下，从粉丝变成了报社股东。
哈姆写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结局，深深伤了普林斯的心，至今耿耿于怀。
“普林斯少爷，我这么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哈姆满脸委屈，“主角不报仇，读者骂我，主角为了报仇杀死兄长，一位贤明的国王，读者还是骂我，你要我怎样？”
“我也不知道结局怎么写才能让大家都满意，但我确信落到这般地步都怪你乱改角色设定，自作自受！”普林斯没好气地数落道。
哈姆无法反驳，干笑着岔开话题。
“我已经吸取教训，决定换个笔名，写一个更贴近现实的冒险故事，问题是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临风城，并不清楚城外的灰雾当中隐藏着哪些怪物，需要收集资料。”
普林斯眼睛一亮，突发奇想：“哈姆！我有一个好点子！你何不陪我出城旅行，记录下咱们亲身经历的冒险事迹，以我为主角创作一本小说？”
“不好意思，我只想编故事养家糊口而已，可不觉得自己真有资格当什么冒险家！”
哈姆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普林斯根本不理他的反对，兴冲冲的说：“旅行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另外我还会预支一笔稿酬给你。”
“多少？”哈姆忍不住打听。
普林斯举起右手，冲他晃了晃。
“五千？”哈姆试探着问。
“五千……”普林斯不由笑出声：“你也太小看自己的身价了，当我是你那个吝啬的老爸啊？”
哈姆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嘀咕：“真给我五万稿酬，不用亲自出门冒险，我也能给你编出一本精彩刺激的冒险小说。”
“不亲自冒险，体验生活，怎么能写出身临其境的故事？”普林斯诧异地问。
“你说这些纯属外行话！事实上，别人的生活也可以成为我的创作素材。”哈姆大笑着说，“比如我在酒馆请冒险者喝一杯啤酒，听他讲述自己的冒险生涯，把他的经历移植到我的主角身上，还不是一样？”
普林斯皱眉摇头：“我不喜欢这种做法，我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冒险小说男主角，容不得弄虚作假！”
哈姆嗤笑一声，耸肩摊手：“那不好意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普林斯拍着车窗微微一笑：“你表弟这台车还不错，你加入我的旅行团，除了稿酬，我再赠送你一台同款喷气车，怎么样？”
哈姆眨巴眨巴眼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他很想拒绝，无奈普林斯给的实在太多。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争吵声。
扭头望过去，一辆警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正在盘问罗夏，其中一个大光头的态度看起来很不友好。
“出城冒险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表弟好像遇到麻烦了！”
哈姆匆忙跳下车，跑向表弟那边。
普林斯认出了那个光头男人，脸色微变，连忙追上哈姆，低声告诫他不要冲动。
“正在跟你表弟谈话的男人是麦考夫，安眠教会的高级监察官。”
“监察官好比教会内部的宪兵，专门调查涉嫌违法或者背叛信仰的圣职者，你表弟不是安眠使者，按理说跟他搭不上关系。”
普林斯的话，使哈姆忽然想起一个人。
“我表弟的女友伊如兰就是一位安眠使者，该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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