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东南有天子气
项梁神色微黯：“羽儿，我南方之地不产马，本地马商又都是小马商，想要弄到一大批优良战马，着实不易。”
项梁到会稽郡好几年，门客、壮士养了一大批，但马匹还不足十匹，且品相一般，平常代代步还行，若充当战马就显得不足了。
项羽道：“叔父，会稽郡的主要马商有哪几家？”
“就虞家、王家两家，而且都是小马商。”项梁道。
项羽略一思索后，道：“叔父，我们想要弄到大批骏马，唯有联合马商北上。”
项羽记得，秦帝国能建设一支实力强劲的骑兵军团，主要得益于西北的牧马商人，其中一位名叫乌氏倮的女牧商更是个中翘楚。
此人非常有能耐，善于抓住商机。
她放牧的牛羊马，必须用山谷来作为计量单位，别人都用头或者群计量。
秦始皇很重视乌氏倮，将其与朝中重臣并列，她经常和文武大臣一起上朝，成为奇观。
因为，乌氏倮的行业，为大秦一统天下，提供了“马背”。
“北上收购马匹？”项梁道。
项羽点点头：
“叔父，我们唯有北上，才能收购到一批优良骏马，还为后续获得良马打通渠道。
但必须联合信得过的马商，对外则宣称马匹用于镖局护镖。
还有，郡守殷通、吴县县令这边也务必打好关系，让‘官方力量’为我们保驾护航。”
项羽也想找到属于他项家的“乌氏倮”。
项梁想了想，觉得项羽所言非常有道理。
他道：“羽儿，你放心吧，郡守、县令这边，我能搞好关系。”
项羽询问：“叔父，马商虞家与我们合作白糖的那个虞家，是否为同一家？”
项梁道：“就是这个虞家。”
得到确认后，项羽一锤定音：“那马商就定虞家。”
“为何不选王家？”项梁疑惑。
项羽一笑：“虞家更值得信赖。”
他没说的是，以后虞家的虞姬，将成为他的妻妾。
同时，历史上也没有记载，有虞家出卖项氏的事情。
虞家人又是未来的自家人，当然更值得信赖。
开悟后，侄儿的种种表现，堪称奇迹，让项梁对他异常信任。
既然侄儿说虞家好，那就选虞家。
项梁道：“羽儿，那我明日修书一封派人送去虞家，请虞家主上门商谈合作北上贩马事宜。商量完毕，就即刻北上弄大批良马。”
项羽却摆摆手：“叔父，我们可以先和虞家主商量好，但北上大批贩马之事，不急于这一时。”
“为何？”
“叔父，一方面马上就入冬了，北方大雪封道不利于运送马匹；
另一方面秦始皇嬴政即将要巡视至会稽郡，如果我们动作太大，又建训练基地、又大批买马，引起嬴政注意就麻烦了。
嬴政此贼对我楚人本就疑神疑鬼……
等嬴政巡视过会稽郡后，我们再北上贩马。”项羽解释道。
项羽知晓，秦始皇已开始了他一生的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巡。
这一趟出巡的目的地，就是东南方的楚国故地。
其实这时，秦始皇身体已每况愈下，最好的选择是在咸阳养身，根本不适合外出，跋山涉水，长途巡视地方。
但秦始皇却挣扎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南巡故楚，就与他挂怀的一句坊间流言有关，
——东南有天子气。
就算嬴政心力俱瘁、疲惫不已，也不得不亲临东南，以帝皇之威震慑那个潜在对手。
但秦始皇的黄屋左纛、千乘万骑，非但没有吓着他们，反而引得一人说出了那句在历史上石破天惊的话：
“彼可取而代之也！”
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后来的西楚霸王——项羽。
秦始皇重视楚国，担忧楚人谋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首先，故楚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具备一个天然大国的基本素质，而且大国情结极其强烈。
战国时，就有言“横成则秦帝，纵合则楚王”。
其次，楚人身上流淌着蛮夷血脉，民风剽悍，好战善战。
楚人有句俗话“三年不出兵，死不从礼”。
对历任楚王而言，如果在他执政期间连续三年都没打过一场漂亮仗，死了都不能进宗庙。
其三，秦统一天下，楚国与秦国积怨最深。
秦相张仪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为饵，忽悠楚怀王与齐绝交，尔后远交近攻，击碎楚国的大国梦。
秦昭王嬴稷约楚怀王芈槐会盟于武关，却背信弃义，以武力劫持楚怀王到秦国，在章台强迫他割地称臣。
楚怀王执意不从，以致客死异域。
当他的灵柩被送回楚国时，“楚人怜之，如悲亲戚”。
这些都让楚人始终以秦朝的掘墓者自居，呐喊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最后，那句东南有天子气，更是让秦始皇嬴政如芒在背。
因此种种，秦始皇对故楚的反秦动态，保持着高度警惕。
嬴政巡狩嘉兴，厌恶当地人传说这里有王势，于是征调十万囚徒，污秽其地，表以恶名，改称“囚拳”。
在云阳，他又下令凿断山岗，破坏江山形胜，使原本便捷的天然直道变得迂回曲折，并改地名为“曲阿”。
在谷阳，根据观天象者报告，秦始皇命赭衣徒三千凿京岘山东南垄，以败其天子之气，更其名为“丹徒”。
至于金陵，凿地脉，断连岗，引淮水自方山断处流入城中。
曾经的楚王埋金之地，被贬称“秣陵”，意思是放马饲料的地方。
不过秦始皇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大秦帝国终究二世而亡。
项梁听了侄儿解释后，重重颔首：“一切都听羽儿的。”
项羽从叔父那里离开，回到居住院落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月色下，有一人还在舞剑。
正是龙且。
项羽暗暗点头，目中有着赞赏之意。
今日，龙且观摩项大哥演练乾坤剑诀三十六式，大有收获，便忘我的投入到练剑中。
项羽见他这般勤奋、投入，没有打扰对方，自己回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