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扶桑小棋手,本因坊察元
无论杜若飞姓甚名谁,肯定是大户千金无疑。
家世太过悬殊,陈义不太希望陈星与那些大小姐们扯上太多关系。可自己在西湖道场,却阻止妹妹学棋,多少有点开不了口。
想来,杜若飞也是因为没法进道场学艺,闲着无聊才搞了个女子棋社,应该没什么歹意,就不说什么了。
哪知两人摆了几盘,在陈义不唤醒绝艺的情况下,兄妹二人竟然下得有来有回。
按哥哥真实棋力为七品中来看,妹妹至少有八品中或者八品下。
陈义天天耳濡目染AI棋招,又在道场勤学苦练,涨棋飞快并不奇怪。
陈星只是在女子棋社下着玩而已,居然也在一个月内,从新手涨到八品,围棋天赋之高可见一斑。
一问才知,最近她都在跟杜若飞下让棋,盘数可能比自己还要多,又不觉得奇怪了。
“这个杜若飞,确实很强啊。可惜是个女的,否则假以时日,肯定能超越梁少卿。”
就在陈义感慨的时候,院外又响起敲门声。出门一看,原来是张永元登门。
陈义开口取笑道:“你不是去逛青楼,忙得很么,竟有空来找我?”
“就是来找你一起去。”
“我已经不好这口了。”
“这个热闹你不看,肯定后悔。”
“什么热闹?走就走,别拽呀……”
张永元一把拉起陈义,往外十里长街的方向走,路上又将详情一一道出。
原来,三天前丽春院忽然来了一个少年高手,将守擂者斩于马下。接着,又连续击败数名挑战者,令大家伙颜面大失。
整个扬州棋坛都炸开了锅,都在想办法找人,一定要把他赶下去。
陈义奇道:“丽春院擂台谁都上得,有人连坐几天擂有什么好奇怪的,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
“你可知那个少年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
“扶桑人。偌大一个扬州府,竟让一个倭国小孩给踩了,你说,大家能不能忍?”
“扶桑!”
陈义顿时了然。
倭寇祸害中华沿海各省由来已久,仅最近百年才消停一些。对于扬州棋坛来说,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扶桑人。
“这个扶桑少年就这么厉害,以胡老板、唐师傅之能,都奈何不了他?”
“胡老板和唐师傅怎么能上,那不是以大欺小吗?”
“有多小?”
“你去看就知道了。”
两人快马加鞭赶往十里长街,还没到进三街巷,便看见巷子里挤满了马车。至于丽春院大门口,更是人潮汹涌,挤都挤不进去。
还好他们进青楼从来不走大门,敲开小门,很顺利便进到擂台大厅。
此时,竖起的大棋盘上已摆满了棋子,想来已经进入到收官。陈义在后方瞄了一眼,黑棋领先五六目,获胜的希望很大。
从观战者的骂骂咧咧上看,执黑者应该就是那个扶桑少年。
再挤近一些看到擂台,陈义才知道为何胡肇麟、唐伟等人都不方便上场。
扶桑少年实在太小了,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如果对付这么一个小孩,都需要成名高手上场,这一阵还没下,扬州棋坛就已经输了。
陈、张二人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落站定,便听到四周响起一阵叫骂。
上擂台挑战的妖刀王春以数目之差落败,再失一城。
这已经是三天来的第七场,这日的第一场。王春以三十岁的年纪挑战失败,真是颜面尽失,只能掩面而走。
扶桑少年的年纪很小,却很懂礼数。
赢棋之后,便走到台前拱手作揖,用蹩脚的汉话说着“侥幸”、“承让”之类的谦词,令围观者都挑不出毛病来。
陈义向周围打听:“这倭国小孩什么来历,竟这么厉害?”
“不知道啊。听说是随使团进京的使者,乘船路过扬州。”
“屁,狗屁。什么路过,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否则干嘛赖了三天不走?”
“不走就对了,要是昨天走了,咱们还怎么找回场子。”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陈义抬头一看,原来是甲子园的师兄张世昌。
陈、张二人大喜,连忙挤了上去。进了雅座,才发现熟人不止一个,还有潘景斋的五品棋士张老板。
“张老板?”
“陈兄弟,好久没在棋馆看到你了。”
“嘿嘿,我最近都在西湖道场学棋,没得闲去棋馆。”
众人寒暄了一阵,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张老板叫张永岁,和张世昌是亲叔侄关系,真是无巧不成书。
张永岁见多识广,趁着擂台上暂无对弈,便讲起了中倭两国棋坛近年的一些小恩怨。
原来,前几年有一个琉球棋士前往倭国,中盘赢了倭国围棋第一高手井上春达因硕。本来这件事也就藩外逸事,中华棋坛不得而知。
谁知那琉球棋士战胜井上春达因硕之后,自得意满,前来中华挑战棋圣范西屏。
结果,当然被杀得一塌糊涂。琉球棋士拜服之余,便四处传说“中华棋士天下无敌,大和的国手根本无法相比”。
倭国第一棋士输给琉球棋士,琉球棋士又输给中华棋士,高下立判。然而倭国人却似乎很不服气。
近年,前往倭国的海商但凡有会下棋的,都会被邀至倭城内对弈。一来二去,火药味甚浓。
张永岁道:“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打上门来,真是狂妄之极。只是……派来这么一个小孩,真是心机算尽,让人着实难办。”
陈义点了点头,认同张永岁的说法。
如果倭国派出井上春达因硕来挑战,不要说范西屏、施襄夏,就是胡肇麟也足以应付。
可倭国派一个小孩过来,成名高手不可能自降身份迎战,就有点难办了。
除非,中国棋士中找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棋士赢他,否则倭国输棋不堕威风,赢棋大赚彩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陈义又问道:“张大叔,你可知这小孩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察元,本什么坊家的。”
“本因坊家?”
“对,本因坊。”